戚寒煙心知這是能爭取到的最大助力了，她今天的任務已經達成。

        正準備告辭時，見肖凌云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掃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和小隅……關系很近么？”他啪嗒熄滅屏幕，噙著淡笑望著戚寒煙。

        聽到他冷不丁這么問，戚寒煙猝不及防，表情微凝了一瞬，然后慢慢直起身子，搭在欄桿上的手臂無意識地往回縮。

        兩人的話題上一秒明明還是另一件很嚴肅的事。

        “怎么這么問？”

        肖凌云低頭在手機上輸入了什么，沒再說話

        “聽說你在我身邊，他很擔心。”

        他裝作無奈道：“難道我在他心中是個壞角色么。”

        戚寒煙意外，“他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肖凌云毫無愧色，“哦，我不小心告訴他的。”

        不小心，戚寒煙深吸一口氣，那還真是不小心呢。

        她想了想，準備先離開，還沒開口卻見肖凌云率先起身，扣好衣服上的扣子道：“那么，和戚小姐的合作就此達成了，我就不打擾你和小隅了。”

        戚寒煙不由皺眉，“什么意思？”

        見她沒明白，肖凌云好心地指了指樓下，示意她去瞧。

        從十幾層的露天陽臺俯視下去，是酒店的停車場和入口處，雖然相隔遙遠，但戚寒煙也在第一眼就辨認出那個匆匆走進酒店大門的身影，是秦燕隅。

        她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入口處，倏地回神，看著已經走到遠處的肖凌云，叫住了他。

        “這件事……可以暫且幫我保密么？”

        他揚了揚眉梢，抬手拂過衣襟的褶皺，“這件事指的是？”

        “一切，”她說，“包括我的原名。”

        肖凌云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意味深長，“如果我的調查沒有出錯，你和阿隅，曾經應該是認識的吧？”

        “是，”戚寒煙爽快承認，“所以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你希望我替你瞞著他？”肖凌云裝作為難的樣子，“可是，他是我的親人，我總是不忍心欺騙他。”

        戚寒煙在心里冷笑一聲，面上帶笑地同他討價還價，“我會告訴他的，但不是現在。”

        說完這句話，余光瞥見一個人影出現在酒店室內的電梯口，在注意到這里后，隨即抬步走來。

        眼看那道身影越走越近，就在他快要越過室內與露天陽臺的玻璃門時，戚寒煙聽見肖凌云吐出一個“如你所愿”，然后施施然轉身。

        看見秦燕隅后，他頓了頓，親昵而隨意地沖著對方打了聲招呼。

        秦燕隅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小隅，你這樣我會很傷心的，”肖凌云嘆了一口氣，“再怎么說，我也比她重要吧？”

        他玩笑地問，卻聽見秦燕隅語氣平平地喊了聲“表哥”，臉色嚴肅，不由得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好吧，我先走了。”

        說完很快離開。

        戚寒煙看著秦燕隅走到露天花園中，他額角被太陽曬得發亮，像有細碎的鉆石在閃爍，等近了才發現，那是他因為奔跑而出的汗水。

        到底是有多著急趕過來，她心想。

        秦燕隅走到她跟前，張了張嘴，“我……”

        話到嘴邊卻發現不知道怎么開口。

        “我有些餓了，你帶我去吃東西吧。”戚寒煙走到他身邊，沒有問他為什么會知道自己在這里，也沒問他為什么要過來。

        秦燕隅心里驀地松了一口氣，“好。”

        兩人乘電梯下到一樓，發現肖凌云早已不知蹤影，不過誰也沒提，路過花園時，戚寒煙偏頭看了看，突然笑了一下：“你瞧，上次我崴腳的地方。”

        她視線所及之處，是花園里一個木制的小露臺，露臺上一個半圓形的椅子。

        秦燕隅看了過去，回憶起來，那晚她就靜靜地坐在那里，月光也靜靜地灑在她身上，鍍上一層薄紗般朦朧又夢幻，像失去法力的精靈，藏在無人的花叢中，等著被自己發現。

        他轉頭看著她，她還是那么漂亮，沒有月光，在太陽底下是另一種漂亮。

        兩人繞過花園外的小路，走出酒店。

        兩人坐上他開來的車，戚寒煙聽見他問自己想吃什么，想了想道：“隨便都行吧。”

        秦燕隅打開手機看了會兒，然后在地圖里輸入導航地址。

        她不經意間掃了一眼，發現他收藏夾一整頁都是各種美食店，隨口問：“收藏了這么多？”

        看不出來，他還有這個愛好。

        “沒事就看看，”他說，把手機放在支架上，狀若無意道：“看的時候想著萬一哪天能和你一起去，就收藏了。”

        車子發動，熱氣從出風口噴灑出來，暖意熏熏的，戚寒煙支著手臂抵在額角，不由失笑。

        余光瞥見她翹起的唇角，秦燕隅心里有什么蠢蠢欲動，面上狀似認真地看著前面的道路，實則速度慢了下來，想了一會兒，終于還是裝作閑聊般開口：“你這會兒好像心情很好？”

        “和肖凌云聊了些什么？”

        戚寒煙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戳穿，而是順著他的想法，“你都說了我看起來心情很好，那自然是聊了些讓我覺得心情好的事情。”

        “……比如說？”

        “你不知道嗎？”她裝作很驚訝地問。

        秦燕隅踩下剎車，車子停在了紅綠燈路口。

        他看著倒計時的紅燈，心跳得漸漸比倒計時快，“是和他的事嗎”

        戚寒煙撇過頭，忍住笑，“嗯。”

        “也就是說，你們不用訂婚了。”他篤定道，聽起來很冷靜。

        “你很高興？”她假裝發愁，“前段時間大家才知道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這么快就分手，要是被別人知道，我會很沒面子的。”

        聽起來像是她被男人甩掉了。

        “他們沒那么閑，”秦燕隅不甚在意，輕松道，“而且你在學校里，又遇不到那些人。”

        “可還是很煩欸，要不你幫幫我？”

        聞言，秦燕隅心里一動，不由得想偏了去，輕咳了一聲，“幫你什么？”

        在她回答的間隙，他忍不住心跳更快了些，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直到聽她笑著說：“要不你勸勸你表哥，先別著急和我分手？”

        他猛地扭頭看她，皺眉著剛要開口，卻瞥見她唇角來不及收回的弧度和眼中的促狹，不由反應過來，惱聲道：“你耍我？”

        戚寒煙無辜睜著眼，“沒有啊。”

        見她這個樣子，秦燕隅轉回頭，腦子也轉了回來，鼻腔里輕嗤一聲，“幫你可以。”

        不等她回，繼續道：“我可以假裝你男朋友，這樣他們就不會覺得是你被甩了。”

        “假裝？”她問，“嗯……我看也行，雖然這樣顯得我像是個渣女，但是至少顯得很有魅力的樣子。”

        “那就這樣吧，你先假裝我男朋友好了。”她拍板道，說完微微一笑，等著他反應。

        聞言，秦燕隅心里先是怔然，然后又一陣驚喜，之后又很快察覺出不對。

        “假裝？”他才不要假裝，他要做真實的那個。

        “欸，剛才可是你提出來的，”戚寒煙湊近了盯著他看，“怎么這么快就變卦了？”

        被她的目光注視著，秦燕隅覺得無法專心開車了，干脆慢慢往前駛出一段距離，找了個方便靠邊的地方停了下來。

        發動機仍未熄火，車子發出輕微的震顫，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引擎的震顫似乎讓他的心也跟著錚鳴了起來，旋即扭頭對上她的眸子。

        “我做不來假的。”

        “奧——”她裝作聽不懂他的真實企圖，點了點頭后轉了回去。

        秦燕隅不給她搪塞的機會，仍舊看著她，目光灼灼，“既然你該處理的都處理了，總能考慮一下和我談戀愛的事情吧？”

        這句話說得夠直白，直白到戚寒煙聽了都訝異了一下。

        她還沒轉過頭，就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如有實質般，讓她感到臉側微微發癢。

        “我剛才結束和你表哥的關系，這么快就和表弟在一起，外人看起來有些荒唐吧？”

        “你真的在乎這些？”

        明明剛才她還苦惱自己會不會看起來像被甩掉的那一方。

        秦燕隅干脆熄掉了發動機，松開安全帶，沉沉吐出一口氣。

        “我現在只問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不是以后，就是現在。”

        反正他想得快要瘋掉了。

        戚寒煙屈指抵了抵鬢角，“你很想嗎？”

        “是，”他承認得很干脆，又追問，“你呢，你一點也不想嗎？”

        怎么會不想呢。戚寒煙心里回答。

        她被他動搖的那一天，一個沖動便回應了他，雖然沒有直接松口，可她心里清楚，自己當時的話意味著什么。

        回來后她越想越不是滋味，明明決定好不和他再有瓜葛，憑什么自己這么輕易地就被他動搖了呢。

        誠然，這幾天她一直在思考，那天的退步到底是被他屢次糾纏的無奈之舉，還是本就遵從內心的順水推舟，想來想去，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換做是另一個人，她會是什么態度呢。

        必定是厭煩到無以復加，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不讓對方靠近自己。

        察覺到這一點的她才恍然大悟，是啊，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拼命地想要靠近他，即使后來狠下心反復向自己洗腦，也抗不過一次次潛意識的悸動。

        她始終那么喜歡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到現在，一如既往。

        “好吧。”

        戚寒煙回神，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如呢喃。

        “我答應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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