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這一覺睡的很舒服。
  外面的嘈雜絲毫沒有影響他的睡眠質量。
  臨近下午三點才悠悠醒來，發現寢室還是空無一人。
  那三個畜生還是沒有到，在他的記憶中魔都那個家伙應該先到，可到現在也沒有來。
  看了一眼手機，點開了綠泡泡中置頂的那個消息欄。
  【魏南風：老公你睡醒給我發消息哦~】
  【魏南風：給孩子們買點零食跟衣服到了，我跟容容去福利院溜達一圈。】
  墨菲看了眼自家女朋友最后來消息的時間，發現是半個小時之前。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宿舍空蕩蕩的，索性起身準備出去溜達溜達。
  下午學校的人依舊不少，墨菲下樓后便發現了一只在女生宿舍樓下酣睡的獅子貓。
  這只雪白的獅子貓他有印象，學校里最年長的學姐，有很多子嗣都具有它的血統。
  回想起下午封露瑤與俞容的嘲笑，墨菲決定證明自己，躡手躡腳的朝著酣睡的獅子貓走去。
  他正想下手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溫柔的提醒聲。
  “學弟，那里是女生宿舍。”
  墨菲扭頭一看，發現是宋雨霏學姐，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指著酣睡的獅子貓開口說道：“我知道，我想抓它去給它做個絕育，檢查下身體。”
  “話說顧大哥走的時候好像抓了兩只貓，還被發到了論壇上。”宋雨霏有種濃濃的危機感，發帖子的那位她認識，是經管系的系花。
  什么想認識一下這位好心的學長，明明就是起了色心，垂涎顧大哥的男色。
  墨菲繼續躡手躡腳的朝著女生宿舍樓下走去，小聲回應道：“我們公司以人為本，打算以后新入職的員工一人發只只貓或者發只狗狗。”
  “好惡毒的計謀。”宋雨霏作為廣告系的優秀學生，很輕易就分析出了增強公司認同感的規劃。
  誰會拒絕可愛的貓貓狗狗呢，離職的時候一想到陪伴自己幾年的上班搭子就要分別，瞬間就不想離職了。
  “不過誰會拒絕可愛的小貓小狗呢，這個世界不能沒有小貓小狗！”
  “學弟，我幫你，我經常喂學姐。”宋雨霏主動請纓，跟著墨菲一起往那獅子貓旁邊走去。
  結果獅子貓好像察覺到了什么危險，立刻警覺起身逃竄而去。
  墨菲與宋雨霏互相看了一眼，隨后紛紛懊惱起來。
  “她平時很聽話的。”宋雨霏試圖解釋一下。
  墨菲點了點頭，“可能是察覺到了殺氣。”
  “對了，加上微信了沒？”墨菲還是比較關心員工的個人感情生活，也想吃點新鮮的瓜來填補一下日常生活的平淡，回去好跟自家媳婦分享。
  宋雨霏激動的點了點頭，“托學弟的福加上啦，不過顧大哥在忙，只是聊了兩句。”
  墨菲有些疑惑，按照顧杰的性格，喝酒了他下午是絕對不會去銀行跟金融所忙事情的。
  可很快他便反應過來，顧杰沒事的時候肯定是在福利院。
  俞容剛說給孩子們在網上買了不少衣服跟零食到了，應該是在忙活那邊的事情。
  “應該在福利院忙呢吧。”墨菲從學校超市買了兩瓶水，拿的時候順口詢問了一句，“學姐喝涼的還是常溫的。”
  “涼的。”宋雨霏聽到墨菲的話后琢磨起來，小聲感慨道：“顧大哥好有愛心啊。”
  “顧哥是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墨菲直接了當的告訴了宋雨霏這個信息。
  他覺得既然宋雨霏對顧杰有好感，那這些東西遲早得知道，以顧杰的性格也不會隱瞞什么。
  如果比較介意這件事，還是早點讓女方知道的比較好。
  “顧大哥好有責任感啊。”
  墨菲聽著宋雨霏的感慨，笑著點了點頭。
  “是啊，他是個有責任有耐心的好人。”
  “學姐下午有事沒？要不要跟我去福利院溜達一圈。”
  宋雨霏正愁怎么接近顧杰，聽到墨菲的邀請后欣然同意，“好啊，下午沒什么事，我跟你去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
  “我家開幼兒園的，學姐我照顧孩子有一手的！”
  獅子貓看到對它圖謀不軌的兩人離去后，又趴回了宿舍樓前酣睡起來。
  這里位置極佳，經常會有人類來給它上貢好吃的貓貓條。
  不知道今天的貓貓條是什么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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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菲與宋雨霏打了一輛車，福利院在東湖那邊。
  二環在老院長那個年代還處于郊區，出租車左拐右拐來到一條老街后停下，墨菲付款下了車。
  老破小環伺的小區內，一座牌子都看不清的福利院靜靜隱藏在里面，生銹的鐵柵欄與門扉上訴說著歲月留下的痕跡。
  小院中有一顆枇杷樹長得很好，茂盛無比，幾個稍小一點的孩子們在排隊領著零食，稍大一些的兩個孩子則是在幫忙維持秩序。
  墨菲與宋雨霏剛剛進門，一道倩影便抱著一個三歲大的孩子走了過來，“老公，你來啦~”

  宋雨霏聽到魏南風的稱呼后有些迷茫，迷茫過后便是習慣。
  上午在導員辦公室時，她已經知道了墨菲學弟跟魏南風學姐真是情侶關系。
  “雨霏學妹好漂亮噻，快進來，別在門口站著。”魏南風哄著懷中還帶著淚痕的小女孩，帶著們他們去往了院內。
  一位白發蒼蒼的慈祥老人正躺在搖椅上酣睡，俞容蹲在地上清洗著鹵味所用的部位。
  她打算弄些熟食放在冰箱里，孩子們吃著也方便，肉類也比較有營養。
  顧杰則是帶著手套穿著工裝收拾著院內被雨布遮住的工具棚，他前不久買了一批玩具，想把游樂場翻新一下。
  雖然說福利院現在已經不接收孩子，可有時候孩子就被丟在了門口，不接也不行。
  現在福利院共有九個孩子，六個沒上學的，兩個上小學的，一個上高中的。
  年歲較小的還占大多數，孩子們多少得有個玩的地方。
  顧杰看到墨菲來了之后，扔下手中的活計，將二人領到酣睡的老人面前，輕輕呼喚道：
  “爺爺，墨總跟宋雨霏小姐來了。”
  老人聽到顧杰的呼喚后緩緩睜開雙眼，充滿智慧的目光仿佛看穿了時間的長河。
  他緩緩起身，打掉了顧杰想要攙扶的手，“沒老呢。”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替孩子們謝謝你。”顧青山伸手與墨菲握了一下，隨后看向宋雨霏，笑著繼續說道：“感謝小宋過來幫忙。”
  墨菲與宋雨霏急忙行禮，老爺子打好招呼后，就帶上了手套打算去跟顧杰一起干活。
  老爺子身體非常不錯，這時候俞容在一旁呼喚起來。
  “老墨，幫我把鹵味下鍋。”
  墨菲聽到俞容的喊聲便跟她忙碌起來，宋雨霏則是跟著魏南風去一起照顧年紀較小的孩子們。
  顧杰的廚藝天賦很好，早就按照墨菲母親給的配方配置好了鹵料，把肉類焯水便可放進鍋中。
  川渝這邊很少吃熏醬口味的熟食，所以他們便省略了“熏”這一步，只需等食材煮熟即可。
  墨菲跟俞容忙完后，就帶上了手套去那邊幫顧杰干活。
  “墨總，你那....”顧杰看到墨菲過來后急忙阻攔。
  墨菲擺了擺手，“顧哥我沒事，你忘了我專職啥職業的，我可是木匠誒。”
  “懂手藝好啊，有手藝就餓不到。”顧老爺子在一旁稱贊起來，在他們那個年代木匠可是了不得技術。
  那時候家具廠還不像現在這么普及，十里八鄉誰想結婚，都得去找木匠打新家具。
  顧杰想到這件事后急忙跑去屋內，將一些老舊的桌椅拿了出來，墨菲在一旁修修補補起來。
  “這手藝漂亮。”顧老爺子趁著休息的時候在旁邊夸贊著。
  墨菲抬頭靦腆的笑了起來，能被人夸贊手藝好，對于匠人來說是件非常開心的事情。
  “老爺子，要不要再雇點人，咱們公司掏錢。”墨菲提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試著跟老爺子溝通一下。
  這片小區以前是那個公司的家屬院，顧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又當爹又當媽，現在則是附近的朋友們過來幫忙。
  大爺大媽在空閑的時候會過來照顧孩子，同時排好了輪次，每天誰過來做飯之類的。
  可這樣終究還是無法長遠，顧大爺與他的朋友們都老了，最小的孩子卻還只有三歲。
  “不了，它的使命就要完成了，我們這些老家伙還能撐個十年。”顧老爺子搖了搖頭，他不想給孩子們留下什么念想。
  照顧這么大一個福利院很累的，自己的堅守不應該成為孩子們的壓力，這所福利院除了政府的補貼，剩下的就是孩子們的回饋。
  都是自己的孩子，他哪舍得讓他們吃自己吃過的苦。
  顧青山覺得自己還能活十年，這樣最小的孩子也上了初中，其余的孩子照顧一下，就算圓滿了。
  “您這話說的，長命百歲嘛，這還差三十多年呢。”
  顧青山聽到墨菲的話后哈哈大笑起來，他今天真的很高興，這世界上好心人還是多。
  修補這點東西對墨菲來說是小事一樁，很快修整好后，他起身去幫二人搬東西。
  在雨棚內他發現了很多銹跡斑斑的鐵皮，扭頭朝著外面喊了一嗓子。
  “顧哥，這些鐵皮還要么！”
  顧杰聽到墨菲的話后急忙走了過來，小聲說道：“要，留著，這是奶奶留下來的，對爺爺很重要。”
  顧杰話還沒說完，便被擠開，顧青山看著那堆鐵皮充滿回憶的感慨道：
  “清了吧，你奶奶都走多久了，別留著了。”
  說罷他便親自動手，將銹跡斑斑的廢鐵皮開始往外搬。
  除了廢鐵皮外還有水管之類的東西，清理出來不少堆在院內。
  墨菲欲言又止的樣子被顧青山發現，顧青山看著那堆銹跡斑斑的鐵皮，喝著茶水喘息著說道：
  “沒什么不好說的，這是我老婆撿的。”
  “我老婆在我們孩子夭折后重度抑郁，我接管了福利院后她清醒的時間也多了起來。”

  “她說她以前幫她爸爸賣鹵味很賺錢，想做點鹵味去賣，于是撿了很多鐵皮。”
  “你們外地的娃可能不知道，以前蓉城的鹵味都是挑著賣或者推個車賣。”
  顧青山坐在墨菲剛修好的木椅上，當年他也是廠里的技術好手，一手焊接技術那叫一個好。
  他大口喝著溫熱的茶水，抬頭看了看庭院中的枇杷樹，又看了看正在陪孩子們做游戲的姑娘們。
  庭院中歡聲笑語，溫馨無比，恍惚間顧青山想起他剛帶妻子來到這里的時候。
  妻子一下就開朗了許多，清醒的時間也多了起來。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抑郁是什么，只知道這里會讓妻子開心。
  墨菲跟顧杰蹲在一旁喝著茶水，聽著顧青山繼續緩緩講道：
  “那堆鐵皮就留下了，我之后忙的也沒時間想起來這事。”
  “那顆枇杷樹啊，也是她親手種的。”
  “她說吃枇杷對肺好，外面賣的太貴。”
  “這些樹剛挪回來的時候，就跟他們這么高。”
  顧青山努力直起自己的腰板，在自己的腰間比劃了一下，自豪的看著已經長大的枇杷樹。
  這些鐵皮已經不重要了。
  每次過年的時候，都是院里最熱鬧的時候。
  孩子們都長大了，就跟這株不斷成長的枇杷樹一樣。
  又看了看正在長大的孩子們，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恍惚間他想起了妻子。
  妻子很美，很溫柔。
  “老公，孩子們該換衣服了。”
  “老公，我給你熬了枇杷膏，少抽點煙。”
  “老公，我還想多活幾年，看他們結婚育子。”
  “老公.....照顧好孩子們，照顧好自己。”
  “老公.....我愛你。”
  顧青山看著庭院中的枇杷樹，轉過身去悄悄抹了一把眼淚。
  妻子并沒有走，而是化作了樹，一直看著他跟孩子們。
  他如今也快到了要去找她的年紀，他有好多話想跟她說。
  想跟她說孩子們過得都很好，想跟她說說現在過年的時候有多熱鬧。
  想跟她說說瑣碎的日常，想跟她說說沒有她的春夏秋冬。
  可是他還得多活兩年，自己有些放心不下孩子們。
  庭有枇杷。
  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
  今已亭亭如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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