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遲來的訣別
416宿舍。
天氣陰。
悶熱的晚風讓人渾身難受,鄭一與陳云成光著膀子盯著鍋內不斷冒泡的紅燒牛肉。
幾天前陳云升發現了一個盲點,空調那不是妥妥的大功率電器,為什么空調就不會斷電。
經過幾人研究后,他們覺得插座有可能是增加了什么限電系統,但是空調的插座就沒有。
于是墨菲果斷換了一個大的電煮鍋,在寢室內熱菜涮肉什么的都會方便許多。
由于現在使用電煮鍋,就沒辦法用空調,熱的二人有些難受。
北方的狼終于在南方敗在了悶熱的腳下,二人對視一眼,鄭一搶先跑進了浴室。
“你讓著點老大!尊老!”
“我還是老四呢!你咋不愛幼呢。”
麥全只覺得這個世界有些吵鬧,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天氣,也不知道二人為什么會難受成這個樣子。
宿舍里現在有四個小電飯鍋,自從解鎖了空調插座的用法后,現在同時使用四個電飯鍋根本不算什么問題。
吃慣了鄭一與墨菲家里郵過來的米后,再吃食堂的米飯就有些感覺不對味。
他打開電飯鍋,剛燜好的米飯冒著熱氣,端到水池過了一下涼水,美滋滋的端了回來。
先是打開了一罐腐乳擺在一旁,又拿出樓下買的瓶裝榨菜,最后給自己盛上滿滿一碗的紅燒牛肉。
“這個天氣,就適合吃點泡飯。”
最近他心情不好,導致胃口也不太好,等這罐家里寄過來的腐乳與咸菜等了好久。
魔都人每家吃的泡飯都不相同,在麥全家里必須要有腐乳與蘿卜干。
鄭一與陳云成分別洗漱完后火急火燎的跑了出來,端著自己飯鍋蹲在地上就開始吃了起來。
二人的畫風比較粗獷一些。
鄭一喜歡吃點辣味,在把紅燒牛肉蓋在飯上后又加了不少的老干媽。
陳云成則是吃的原味,他不太喜歡吃辣,也不太能吃辣。
三兄弟吃飽喝足后,麥全端來切好的水果,“吃點水果,天天吃肉一點菜也不吃,會得痔瘡的。”
“老二今晚又逃寢了?”
陳云成點了點頭,這幾天他也沒有軍訓,一直跟墨菲在一起。
墨菲一共上學七天,逃寢兩天去都回去找自家女總裁了。
“不是異地戀可真好。”麥全有些羨慕墨菲與魏南風的愛情。
有時候手機中的千言萬語,都不如見面一個擁抱。
就比如現在。
他跟女友在吵架,對方鬧脾氣已經很久沒有回消息了。
“你們中秋回家么?”
鄭一與陳云成一起搖了搖頭,他們家離得都比較遠,來一次川渝這邊不太容易。
主要是這次開學跟中秋假期隔得太近了,回去有些不劃算。
大多數同學都不會回家,班導也準備組織同學們在班級過一下,學校也有中秋晚會。
“老二得回去吧,說是要帶女朋友見父母。”
“麥子你呢?”
麥全搖了搖頭,滿臉苦澀的說道:“我不知道我女朋友回不回去.....”
鄭一與陳云成陷入了沉默中,如果此時墨菲在就好了,他倆戀愛都沒有談過,不知道該怎么勸勸麥全。
可他們總有一種感覺,麥全的女朋友在敷衍麥全,三天兩頭的找茬。
他這個女朋友,可能要黃。
窗外烏云密布,壓抑的氣氛從屋外涌入屋內,三個人短暫的沉默起來。
“義子們!中秋快樂!”
這時一陣歡呼聲響起,墨菲大包小裹的破門而入。
“看看我給你們帶什么了,美心的月餅,還有零食大禮包!”
墨菲跟自家女總裁膩歪了一下午,晚飯時魏南風說得去參加公司的中秋福利發放,墨菲閑著也沒事就去了花店。
國人對于中秋看的很重要,在遼省那邊是三節之一。
三節分別是清明、端午、中秋,這三個節日在他老家那邊非常重要,如果沒有什么特別忙的事情都會回家。
哪怕是工地那種不下雨沒有休息的地方,在這三個節日都要放一天假。
封露瑤早就準備好了員工福利的事情,哪怕員工沒入職都準備了中秋福利。
月餅,零食禮包,五百塊的購物卡,抽獎活動,還有聚餐。
聚餐墨菲沒有去,順手拿了三份月餅跟零食大禮包后就返回了川大。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那三位舍友好像第一年中秋都不會回家,自己當年也沒有回去。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他得帶著魏南風回去見家長。
墨菲回來后壓抑的氣氛逐漸消失,陳云成哪怕剛吃飽,還是忍不住將包裝精美的月餅打開。
封露瑤準備的月餅非常人性化,每一提里都有三個口味。
經典五仁與雙蓮黃蓉還有年輕人更愛吃一點的流心奶黃月餅。
“誒?!我還是頭一次吃這種月餅,怪好吃的。”
陳云成發出感慨,他之前吃的大多都是五仁月餅,要么就是南瓜蓉混合色素做成的水果口味月餅。
麥全也是拆開一盒,拿出一塊雙蓮黃蓉月餅后開口說道:“美心月餅很貴的,讓我嘗嘗跟五塊錢一塊的有什么不一樣。”
墨菲前世倒是吃過一回美心月餅,還是李峰給自己家送的,味道確實要比一般的月餅味道好點,但也沒有太過于驚艷。
他從零食禮包中翻出一盒元朗蛋卷打開吃了起來,與舍友們聊了起來。
鄭一拿著平板在玩音游,里面傳來一首輕快的曲調,可麥全卻越聽越難受。
調子是歡快的,可他卻感覺很悲傷就像失去了什么一樣。
“老大,這曲子叫什么名。”
鄭一看了一眼左上角的名字,笑著回答道:“訣別書。”
麥全“嗯”了一聲,隨后將話題轉向了其余方向。
男生的話題無異于游戲,女同學,電子產品等等。
這時墨菲看著外面下起小雨,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他看到顧杰打來的電話后起身,走到陽臺接起來了電話。
“顧哥,怎么了?”
顧杰在另一邊有些糾結,不過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墨總,我晚上請個假。”
“回去給奶奶燒點紙。”
逢年過節祭拜已故逝去的親人是國人的習慣,顧杰跟自己說一聲也是出于職業素養。
墨菲覺得顧杰這個人哪都好,就是有些太軸了,說話辦事都顧里顧氣的。
“好滴,南風晚上會過來接我,顧哥你忙你的。”
“中秋快樂。”
顧杰掛斷了電話后嘆了一口氣,今晚本來沒打算請假,可遇到了一點情況。
天空中不斷下著的小雨打濕玻璃,顧杰有些恍惚,沉默許久他從兜里摸出一盒和天下。
他不抽煙,但是墨菲偶爾還會抽一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就想試試。
香煙點燃,忽閃忽滅的火光在黑暗中閃爍。
顧杰打開車窗,將抽完的香煙熄滅,這東西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解壓。
由于職業原因,他開過的豪車很多。
有一次半夜送一位業主回家,由于是轎跑只能坐兩個人,他得分批次將人送回去。
那是一輛奔馳的C63,她很喜歡這種跑車。
在返回飯店的途中,顧杰在等紅燈時天空也下起了小雨,交通電臺中的廣播在雨中稍顯嘈雜。
有那么一陣恍惚間,他打開車窗,以為自己就是車主。
自己當年要是有一輛奔馳,姐姐還會變成現在這樣么。
現在他也是奔馳車主了,也追不回過去了。
顧杰發動車子,回去的路上小雨停歇。
福利院旁,他在街角發現了一輛奔馳C63。
那是顧雯的車,她很喜歡這種兩門的轎跑。
顧雯打扮精致,一個人蹲在街角的樹下,燒著紙錢。
顧杰本打算裝作沒看見,卻發現自己的手機震動起來。
“別跟顧莉一樣耍小孩子脾氣,下車。”
一條短信,顧杰將車停在一旁后,蹲在了顧雯的身邊。
紙張在剛剛下過雨的地面上燃燒,產生的熱浪熏的他臉有些疼。
“你知道么,在給奶奶燒紙的時候,不管你站在哪個方向,煙火都會向著你吹。”
“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生死兩隔,她的觸摸是禁忌,所以摸一下我的臉才會那么疼。”
顧杰沉默不語,他想起他們姐弟那晚的爭吵與她的嘶吼。
“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我。”
“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
“當年我們要是有錢,奶奶就不用走的那么早。”
“如果我們有錢,就不用被人看不起,弟弟妹妹們就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名聲值幾個錢!良心值幾個錢!”
顧杰打開了自己的后備箱,將提前準備好的紙錢放在了地上跟著顧雯一起燒了起來。
當年那件事讓顧雯的名聲很差,她雖然做的合法合理,可在情理上卻坑了大多數人。
“如果當年不是爺爺站出來替你擋槍,你現在的生意做不了這么大。”
“有些時候,名聲比錢可有用多了。”
聽著顧杰帶著諷刺意味的話語,顧雯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當年的失誤與莽撞。
“是啊,爺爺都不怪我,你們在怪我什么呢。”
顧杰沉默許久,淡淡說道:
“你當年,連這個也算進去了么。”
顧雯是個很精通人性的人。
這讓他想起來了自己的老板。
墨菲也是個很精通人性的人。
可他從來不會算計自己人。
顧雯當年知道顧爺爺會站出來替她擋下所有的謾罵。
他也知道顧雯的能力夠強,能用這筆資金快速賺回來,到時來平息眾怒。
自己理解。
可他有權選擇不尊重。
顧杰也嘗試問過自己。
自己是不是真的幼稚。
是不是只有顧雯這種性格才能在社會上如魚得水。
后來他想明白了,他跟她終究不是一類人。
那一天清晨,他丟掉了所有的昨天。
從此之后,腳步變得輕盈。
有些事不是他不在意。
而是在意了又能怎么樣。
就跟爺爺永遠不會用顧雯打回來的錢還款一樣。
她打回來的錢,爺爺都在給她攢著。
“你姐在外也不容易,當年的事情也不怪她。”
“她已經把錢都還了,是那個潑皮想要的更多,咱也不能挨坑是不是。”
姓顧的人,其實都蠻固執的。
他也一樣。
顧雯也一樣。
顧雯沒有回答顧杰的問題。
無論他什么樣子,她還是覺得顧杰有些幼稚。
她繼續燒著紙,用木棍翻滾著燃燒的火堆。
她又往前湊了湊,熱浪將她的臉烤的很干。
身后那所小院子,承載了她的過去。
“小雯以后要做什么呀。”
“我要有好多好多的錢,去帶著奶奶治病!”
“小雯真乖,以后你一定會飛的很遠,飛的很遠很遠。”
“到時候記得要回來,告訴奶奶外面的風景。”
奶奶年輕的時候是一名教師。
她不會以愛之名困住任何人。
畢竟,天高任鳥飛。
心比天高。
愛不算什么。
自由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她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自己還得走的更高更遠。
顧雯蹲在地上將所有的紙燒光。
姓顧的人。
其實都蠻固執的。
她是這樣。
顧杰也是這樣。
她曾經以為顧杰能理解她。
時間會證明一切。
時間會證明自己當年是對的。
可現在看來。
看來時間并不會證明誰對誰錯。
顧杰起身,臨走前輕聲說道:
“走了,有空回來多看看爺爺。”
他坐上車,電臺內的傳來一首輕快的曲調。
顧杰愣了一下,這是鄧垚先生的《訣別書》。
曲調明明很歡快,可他感覺自己失去了什么一樣,又想抓住什么一樣。
可最終,他還是沒有下車,發動車子離開了這里。
他在那天收到了一封信。
可卻不知道里面裝的是離別書。
這封離別書他讀了好久好久。
在今天才讀完所有。
時間撲面而來。
他也終將釋懷。
等所有火光燃盡后,顧雯起身離開,坐上了自己的車子。
臉上殘留的熱意讓她有些精神恍惚,她按照習慣打開了交通廣播,聽著里面傳來的歡快曲調。
她愣了一下,叼上一支煙,卻發現自己的打火機丟在了剛剛燒紙的地方。
這時顧杰的車子向她迎面駛來,他搖下車窗,遞過來了一個打火機。
車內輕快的曲調在此刻重疊,又在片刻后分開。
顧雯接過后輕聲道謝。
“謝謝。”
顧杰搖了搖頭,輕聲回應:
“不客氣。”
車輛交錯駛過,二人就此分別。
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再見。”
“再見。”
顧雯聽著歡快的曲調,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
當年自己給了他一封邀請函,卻沒想成為了訣別書。
雨后的微風吹拂而過。
輕撫她刺痛的臉頰。
好像風有了形狀。
那是故人不舍離開的預兆。
車子分開好久,顧雯與顧杰同時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哭了。
“顧杰小氣鬼,算了,祝你長命百歲。”
“顧雯自私鬼,算了,祝你越來越好。”
時間沒有帶來釋懷。
它只帶來了很久后的訣別。
訣別時的故作輕松。
伴隨著雨點的落下。
終將化為時間也無法彌補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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