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砂這段時間忙成了狗。

        他要審核下面提交上來關于商路的文件，要給村里計劃建設的官方旅社批人批地批材料，還要抽時間跑到沙漠深處的砂金礦提煉砂金，熬得那雙熊貓眼愈發明顯。

        但百忙之中，他還是抽空去拜訪了砂忍村碩果僅存的兩位祖師級傀儡師，千代婆婆和海老藏長老。

        他不是一個人去的，還牽上了勘九郎。

        一大一小披著斗篷穿過大半個村子，來到目的地。

        給他們開門的是海老藏，他先是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羅砂，又摸了摸勘九郎的小腦袋，和他打招呼，“你好呀。”

        勘九郎白凈的小臉上露出大大的笑臉，“海老藏爺爺好，我是勘九郎。”

        海老藏不住點頭：“都好都好，進來坐。”轉身領著他們，準確說是領著勘九郎走進院子。

        羅砂從頭到尾只得到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大概是你小子又有出什么幺蛾子了要拉我下水不過想不到你兒子還挺可愛我就勉強放你進來的意思吧。

        海老藏招呼他們坐下，然后就樂呵呵的去廚房倒茶。

        偌大的屋子里只住著兩個老人。海老藏一生未婚，投身傀儡術研發，千代婆婆的兒子和兒媳都死于二戰。

        除了那個已經叛逃出村的蝎，二老已經沒有親人了。姐弟二人在村子外圍一角頤養天年，每天種種毒草，研究研究傀儡，養老生活十分美滋滋。

        千代婆婆坐在沙發上，捧著茶杯，聲音是那種年邁的沙啞，“風影大人蒞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干？”

        羅砂把帶來的點心放在桌上，拉著兒子坐下，“冒昧前來，不只是為了拜訪二老，更是有。。。”

        話還沒說完，千代婆婆嘔出一口血，躺倒在沙發上，臉色煞白，氣息奄奄，驀然間昏死過去，手中的茶盞啪嗒一聲落地，摔得粉碎。

        勘九郎嚇得啊了一聲，不自覺地拉住了羅砂的衣角。羅砂也著實一驚，反應過來以后立即揮手示意，就有暗部醫忍從窗戶里翻進來。

        這么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在廚房泡茶的海老藏，眼見著暗部的擔架都要抬進門了，趕緊端著茶水跑過來，“哎呀姐姐，你這么大歲數了，怎么還玩這個呢？”還把裝在一次性杯子里的茶水給進來的暗部按人頭發放，“對不住啊對不住，壓壓驚。”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此時此刻，無論是翻窗進來的醫療忍者，還是第一個沖過去查探婆婆病情的羅砂都一臉懵逼。

        方才癱倒在沙發上的千代婆婆倏忽彈起，“哈哈，嚇到了吧？年輕人啊，沒經歷過大風大浪，就喜歡一驚一乍。”說話間渾然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又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個番茄大口大口地啃起來。

        暗部手腳麻利地打掃了千代婆婆打碎的茶盞，帶著一次性紙杯悄無聲息地縮回角落，展現了砂忍村暗部的極高素質。

        而海老藏遞給羅砂一杯茶水，用的還是和暗部的花紋不同的紙杯。老人家面子上有點繃不住：“讓你見笑了，”然后轉頭數落姐姐，“你都多大年紀了，怎么還喜歡裝死，裝死就算了，你還摔杯子，家里連招待客人的杯子都沒了。”

        顯然，這一出是長老家保留節目了。

        千代婆婆全然不理會弟弟的良苦用心，笑瞇瞇地拿著番茄給勘九郎講怎么用番茄做出血的效果，說著說著還從袖子里摸出幾個瓶子，旁若無人地在客廳的茶幾上動手演示起來。

        “長老，不如我們去餐廳談？”羅砂主動提出換個地方。

        “也好。”海老藏沒有再看一眼客廳，生怕自己氣出個好歹。

        羅砂和海老藏把客廳讓了出來，算是默許千代婆婆帶著勘九郎胡鬧。

        二人在餐桌對面而坐，手邊都放著一個一次性紙杯，表情嚴肅，看著就像是飯館里等了半天都沒上菜的客人。

        十分上道的暗部部長端了一盤煮花生上來。

        正是這盤花生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海老藏伸手抓了一大把花生，“說吧，你小子什么事。”

        羅砂端起紙杯，抿了一口茶水，“門左衛門創傀儡術，二代風影苦心鉆研后組建砂忍村傀儡部隊，聲名大噪，在二戰三戰中大放異彩。”

        海老藏剝花生的手抖了抖，一大顆色澤紅潤的花生米從指尖滑落。他毫不在意的拾起，丟進花生殼堆里，又慢條斯理地開始剝另一顆，“你找我就是來和我追憶往昔的嗎？”

        海老藏作為初代傀儡師，見證了傀儡術在戰場上的勢不可當，也目睹了砂忍村傀儡部隊的凋零沒落。

        “并非如此，”羅砂捏開掌中的一大把花生，反手一拍，“晚輩此次前來，是想請兩位前輩出山。”

        “我想重建砂忍村傀儡部隊。”花生米與花生殼兩廂剝離，前者被掌風推入花生殼堆，后者悉數落入盤中。

        海老藏毫不客氣地把花生米丟進嘴里，吃著人家的東西也不嘴軟，“兩把老骨頭了，能干什么呢？”羅砂依然是那副心平氣和的樣子，也不接海老藏的話，將自己的計劃緩緩道來，“明年忍校會有一個傀儡特長班，我打算把三戰里因傷退役的傀儡師都召回，選出一部分擔任教師。”

        傀儡師退役的原因和其他忍者一樣，大多是因為手指傷殘，無法進行精密的傀儡操控。但是一位能在三戰中存活下來的傀儡師，他自身的實力和運氣都是毋庸置疑的。

        海老藏瞇了瞇眼睛，示意羅砂接著說。

        “至于傀儡制作的材料耗費，由村子承擔。初級傀儡制作需要的材料花費不多，而且砂忍村已經開始修商路了，資金方面不是問題。”羅砂咬咬牙，又撥出去一筆資金。

        海老藏斜眼看羅砂，“我記得上次清理長老會所獲資金已經全部分到村子建設去了，砂忍村短期流動資金不多。”言下之意，你在糊弄誰？

        羅砂的手指顫了顫，拿過旁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靠沙吃沙，練習材料可以在沙漠中獲取，特別是毒藥原材料一類的，開商路清理附近危險的時候也會獲取很多，至于短期資金。。。我去沙漠里再走一趟。”

        海老藏滿意地點點頭，又意味深長地看向客廳，“我看勘九郎很有天賦。。。。”

        “。。。。明年的傀儡特長班我會送他去的。”

        明明來這一趟的目的之一就是送勘九郎拜師，但為什么覺得哪里不對。。。

        羅砂一路割地賠款，分人分材料分場地，終于讓兩位大師同意成為新·砂忍村傀儡部隊顧問。

        商量完事情以后，羅砂急不可耐地站起身，想與二老告別，帶著兒子遠離這是非之地，過兩天又要去沙坑里吃龍卷風，想想就頭大。但勘九郎明顯在這段時間里和千代婆婆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顯得有點依依不舍。

        千代婆婆手腳麻利地從茶幾上密密麻麻的瓶子里挑出幾瓶塞回袖子里，然后把剩下的悉數推到勘九郎面前，“這些你拿著玩，那幾瓶的毒性比較大。。。”

        羅砂不得不由衷發出感慨：不管怎么樣，千代長老還是知道方寸的。

        “你下次來我再教你。”千代婆婆用這句話輕而易舉地擊倒了風影大人最后的希望。

        但是羅砂能怎么辦？他還是只能看著兒子把這一瓶一瓶顏色奇詭的東西封好，幫著他裝進袋子里，笑著和長老們告別，帶著兒子回家。

        然后準備過兩天出門吃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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