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持續(xù)的努力下，南朝僅有的幾只中央軍隊的將士們也都開始離心，表示就算是回家種紅薯也不要再跟著我這么個混蛋皇帝做事。

        百姓們在聽說了我把滿朝文武基本全都軟禁在了長樂宮中喝茶搓麻將，絲毫不理水患澇災(zāi)等政事后，整個南朝的輿論都開始轟動。尤其是在我遣走了桐娥、卻真正地為過生日，下達了那道提高賦稅的圣旨之后，很多大街小巷已經(jīng)開始罵我原形畢露，根本不是個好東西。

        “她是不是腦子犯病了？南朝還有什么錢可花的？就她這樣還學(xué)著別人荒淫誤國啊？你看她有那個面相嗎！”

        “她本來就是野種嘛！又不是正統(tǒng)的龍脈，要不是實在沒人了，哪里輪的到她？”

        “干脆把她推了算了……要我說啊，你我上去當皇帝都能當?shù)帽人�好！�?

        “就是！她可真有本事啊！”

        我很滿意地聽著太監(jiān)給我轉(zhuǎn)述這些，轉(zhuǎn)手在未央宮的香爐里又加了一勺香料。

        最近我都住在未央宮的偏殿里，因為長樂宮里那可是人滿為患，有時我回去門口看幾眼，都能發(fā)現(xiàn)他們真的都是已經(jīng)跟著我一起擺爛，那些將相家的女公子臉上全部貼著白條。

        隨我。我點點頭，不緊不慢地又踱回未央宮去。

        “陛下——”有小太監(jiān)過來報信，我叫他趕緊說。

        “陛下，盧駐守已經(jīng)收到了您幾日前寄給他的密信。”

        “他照我說的做了？”

        “想必是的……最近流言已經(jīng)在北朝大面積散播開來，按照您親筆寫的，一字不差。”進門的是炎公公，他擺擺手叫小太監(jiān)先下去。在未央宮偏殿的人都散去之后，炎公公一如既往地面帶微笑看著我。

        “哦？公公也聽見了？給我講講，是不是真的一字不差？”我手中玩著邊境新進獻的玉佩，整個人倒在軟榻上，倒還真像是那么個從小就被金枝玉葉供養(yǎng)起來的家伙。

        “流言渙散，現(xiàn)下人人皆稱馮孝全是為自己族人中的‘南攻派’所殺，目的是急于占領(lǐng)其私自藏匿的巨額之財，并且清掃朝中可能的異己，早日南下攻城，擴充并搶奪在他們皇室手中怎么拿也拿不到的領(lǐng)地。”

        “流言還沒少了我吧。”

        “您剛才不是都聽見了，現(xiàn)在全大周的輿論如同烈火燃燒一般，直直把你與馮孝全推至輿論中心……如此這般，怕是日后想要脫身也無方了。”

        “那公公是要勸諫我？”

        “并非如此。不過外面早有傳言發(fā)酵到說，您為了堅持享樂，把護國的幾代功臣都給斬了，血一直流到城墻邊上。”

        “公公不怕我昏庸，將你也給斬了？”我轉(zhuǎn)動玉佩，繩結(jié)緊實，它的本質(zhì)合該如此。

        “不怕。”炎公公眼神一亮，“我相信周室選擇的人不會錯。”

        “那你恐怕是恭維我了。”我把玉佩放在他的手里，那玩意兒冰冰涼，卻又觸手升溫。

        “公公，這個賞你了。”

        “謝陛下。”他把玉佩小心地系在腰間，緩步走出去了。

        我扶額沉思了一會兒，然后慢慢睜開眼睛，起身往殿外走去。

        張貴妃還在院子里哼曲，未央宮的格局微妙到從偏殿出來的人可以立馬從另外繞過院子的一條小道出去，他大約完全沒有注意到炎公公進來過這件事。

        “貴妃，你唱得真好聽。”我坐下來，看他照顧梨花樹。他正在給它修剪葉子。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想當初我最紅的時候……”

        他不自覺地就開始描述起當時在舞臺上的光景，他大約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有很多景象他可能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是我還記得他那些時光里的模樣。

        他很快活地說著，好像世界上就這么一件事情讓他這樣感興趣一樣。我微仰頭看著他，我想到他從北朝嫁過來當貴妃，大概是放棄了一些事業(yè)上的東西，他那么喜歡戲曲的一個人。

        他慢慢說完，又低下頭，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又想起來已經(jīng)闊別舞臺許久了，于是內(nèi)心的氣氛又有些低沉起來。

        然后他不說了，也沒有執(zhí)意叫我點評，只是低頭專心地伺候著梨花樹長大的枝丫。

        這段時間，有時我會覺得，自從在他和我一起從幽州城邊回來之后，就稍稍有些不太對勁，具體是什么地方，我也不能夠說得很清楚。不過就比如現(xiàn)在這段日子，我越混蛋，他反而越乖。

        是為了什么呢？我看著他安靜而美好的模樣，猜測他心中的想法和他或許會想要做的事情，然后我發(fā)現(xiàn)對于他，我還是越不想這些越好。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梨花樹都長大了？”我雙手托腮看著他，想到什么就向他說出來。

        “是啊，都快要一年了。”他嫁給我，也快過去一年了。這么說來，我們都快不算是新婚啦。

        我撿起一朵剛剛落下的梨花，戴在他的耳邊，我的動作安靜，絲毫不會打擾到他。

        其實有很多話我都想和人說一說，但是現(xiàn)在念姑不在，女相又被蒙在鼓里，所以我沒人可說。按照一般的道理，自然我也不能告訴他。

        可我多想告訴他。雖然我總覺得他離著我有些遠，但實際上是我愿意用自己的心去靠近他，我愿意就這樣一直在他的身邊。

        我看著他耳邊簪花的模樣，很快樂地“咯咯”笑起來。

        “你笑啥？”他摸摸耳邊的梨花，下意識想要先拿下來。

        “哎……先別拿嘛，你是我的妖姬貴妃嘛~就該要讓人看到你在耳邊簪梨花……”我的言語中稍微帶有著一些小小的調(diào)戲感，而站在我面前的他，嘴唇甚至不用像女子一樣涂胭脂就會紅得很好看。

        “貴妃……你知道嗎？小時候我讀各種各樣畫本子的時候，我就相信美麗、帥氣和愛情一定可以拯救世界。”我頓了頓，眉毛稍稍皺緊，“但是隨著長大……”

        “不相信了？”他微微側(cè)頭看向我，有些期待我的下文。

        我搖搖頭，“——我好像更加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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