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芍姐。”

        張芍正在休息室看劇本，聞聲抬起了腦袋，小趙將手里的一個檔案袋遞給她，但她沒接。

        “直接說吧�！�

        “醫院那邊打聽到carl已經給陳韻賢辦理住院手續了。”

        “嗯。什么病��？”

        “胃癌，現在正急著準備一臺手術。”

        張芍沒心思心疼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瘋女人，“胃癌……”她輕笑一聲：“這病可燒錢�！�

        小趙同情的嘆了一口氣：“是啊�！�

        張芍打個哈欠，將手里的劇本合住，懶洋洋道：“你再注意著吧，這兩天公司不忙了？”

        正說著些有的沒的，張芍的手機就響了，那酒吧的經理給她發了條微信：

        【張小姐，成了。】

        瞧著張芍心情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小趙乖乖退了出去。

        【把工資報高點兒，錢從我這兒出，一定要把他留住。】

        那邊很快就回復了消息：【但這年輕人好像很不愿意在酒吧工作，聽了工資也只是愿意每天來這里干三個小時�！�

        還挺清高。

        張芍翹起嘴角：【隨他吧，人跑不了就行。好好兒照應著，別讓挨欺負�！�

        按滅了手機張芍手撐著頭想了半天，最后癡癡笑了：招惹就招惹吧，問題什么的都好解決。

        主要是，她太稀罕carl了。

        小趙從劇組出來接了個電話，也沒顧得上看路，猛地就一頭扎進了一堵肉墻上。

        “對不起對不起……”

        推開了些距離，小趙一下就呆了——這不是那個……那個那個，電視上的……

        盛又柯禮貌向小趙微笑：“不好意思，你還好嗎？”

        太帥了呀�。�！

        小趙連忙擺了擺手：“是我走路沒注意看撞到您了�！�

        盛又柯看著小姑娘呆呆的還蠻可愛，貌似沒在劇組里見過她，不禁就問出了口。

        “啊~我是小張總的助理，進來找小張總有點公司的急事。”

        “小張總？”

        看著盛又柯疑惑的眼神，小趙拍了拍腦袋：“就是阿芍姐，我們公司都叫她小張總哈哈�！�

        盛又柯點點頭，不太確定道：“張芍？”

        “嗯，對的。”

        “這樣啊，我是盛又柯，見到你很開心。”

        看著面前的絕世大帥哥朝自己伸出了手，小趙受寵若驚：“您好您好�！�

        想到了張芍，盛又柯眼里盛滿了溫柔的光，連著看小趙都格外順眼，他歉意的笑著：“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得先走了，可以多來劇組玩，再見�！�

        小趙連忙給人讓開了道兒：“您忙您忙�！�

        盛又柯剛走進去找了個位子坐下，自己的經紀人就歡歡喜喜沖了過來：“又柯，那個就是張芍的助理，你知道吧？”

        盛又柯瞥他一眼：“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那個可不是藝人助理，是張芍在公司的助理，盛星國際欸！打好關系對咱們百利而無一害！”

        盛又柯顯然沒當回事兒：“我現在還需要所謂的關系嗎？”

        “話是這么說，畢竟咱連影帝都拿下了……”

        想到這里經紀人猛地推推盛又柯的胳膊：“那你當初跟導演強推張芍，我還以為你想攀關系呢。”

        “這個么……”盛又柯揉了揉鼻尖，不好意思的笑著：“我是有私心的�！�

        經紀人見鬼了一般看著盛又柯臉上的蜜汁笑容，最后還是提醒了一句：“雖說你都這身份了但我還是得說，張芍雖然也混咱這個圈子，但人家背景大，說到底也就粉絲把她當明星，里面的人都把她當資本供著，不好惹。你要有什么心思哥也管不著你，但你要斟酌著來啊，別到最后還影響你自己�！�

        盛又柯點了點頭，眼里盛滿了志在必得的笑意：“放心吧。”

        ……

        “要喝酒怎么不去我那里，我那里無論是環境還是美人兒完勝這個破地方好吧�！�

        姜恒之叼著一支煙剛進酒吧二樓的包廂就開始嚷嚷，惹得張芍抬眼白了他一下。

        “那你別來啊，公司最近沒什么可忙的，叔叔可有的是時間去你那里找你玩兒�！�

        姜恒之愣了愣，煩躁地揉揉后腦勺：“操了，為了躲著他自己的地盤都不能進�！�

        焦晰笑瞇瞇遞過去一杯酒：“那你招他干嘛，這不活該嗎？”

        “操！那天晚上是我喝醉了！他媽的還沒完了！”姜恒之氣急敗壞。

        “等等等等，怎么事兒？你小子跟張景柏勾搭上了？”在美國呆了五年有余的周呈大為震驚：“這么大的事兒你們怎么不跟我說，咱們的一生一世兄弟群是擺設？？？”

        張芍樂不可支：“叔叔也在群里，怎么說。”

        “那你們就無比默契的都沒私聊我？”

        “你不跟承子關系好嗎，都以為他會跟你說。”

        莫名被點的劉銀承“啊？”了一聲兒，摟緊懷里的妹子對周呈懶懶一笑：“誰管你。”

        一群人有說有笑的鬧著，只有張芍時不時的低頭看表。

        剛想著時間該到了，包廂的門就被人推開了，為首的是酒店經理，后邊手里托著幾瓶酒的就是張芍心心念念的carl。

        “怎么，我們點酒了嗎？”

        張芍偷摸著狠狠踢了周呈一腳：“我點的。”

        當繃著一張死人臉的carl整個人都進入包廂之后，所有人這才統一發出了一聲“哦~~”

        carl不禁把頭垂的更低，他早該知道的。

        他就說從來只讓他在后面搬酒的經理怎么就突然讓他換上服務生衣服跟著走，本來就想著不對勁的，可是這段時間他受經理照顧實在太多了，且不說按小時結算還高得離譜的工資，這半月來也不是沒有顧客騷擾他，經理都幫他解了圍，甚至為了避免與顧客接觸也同意他在后面干活，他本就十分懷疑，直到現在看見張芍那張臉的時候一切都變得清晰。

        他就說一個只一面之緣的酒吧經理能突然看上他給他工作，甚至能跑到他家門口堵他。

        從一開始就是張芍和經理串好的。

        他并非無所察覺，只是經理報出來的工資實在誘人，他急需錢，而經理又滿足了他提的所有要求，權衡再三，他還是沖著經理點了頭。

        眼下他的眼睛環著一圈觀察著這個包廂的每一個人，兩個男人笑著纏斗在一起，周圍是一群陪酒小姐，一個長相較為清秀的男人正低頭猛灌酒，還有一個剪著短發的瘋婆子拿著話筒嗚嗚喳喳個不停，只有張芍坐在沙發的一角，拿著酒杯的手輕輕擱在翹起來的二郎腿上含笑看著他。

        這姿態是在……等他？

        在這么嘈雜喧鬧的環境下，張芍安安靜靜坐在那里，既顯得突兀又格外和諧，奢靡的燈光和酒杯將張芍襯的又美又危險，她就那么坐著也極其吸睛，微瞇的眼睛像一只慵懶的貓兒，正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carl發誓，拋開這個人不說，這張臉絕對是他從小到大見過最有誘惑的一張美人面。

        旁邊那瘋婆子的歌聲將carl打回清醒，他皺著眉又將這里的每個人打量了一邊，視線再轉回到張芍身上，她身邊就圍著這種人？

        那難怪只有臉中用。

        旁邊的經理杵了杵他：“愣著干啥，把酒送過去啊�！�

        carl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將酒一瓶一瓶放到了包廂中間的桌上扭頭就要走，被坐起來的張芍叫住了。

        “倒杯酒遞給我�！�

        “你手里不是有？”

        張芍聽了這個話，當著carl的面將酒杯倒了過來，里面的酒盡數灑在了地上，在carl發愣的時間里緩緩滲進了棉毯。

        “這下沒了。”張芍淡著表情將酒杯遞給carl。

        “你……”

        看著carl難看的臉色，張芍心里的惡作劇欲望越滾越濃，她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知道你不想見我，給我倒杯酒，我就讓你走。”

        carl半信半疑接過酒杯，倒了半杯酒遞回給張芍，張芍笑著去拿，卻在兩人手指相觸的時候酒杯落地，包廂鋪的地毯厚，杯子并沒有碎，只是里面的酒灑完之后杯身轉了幾圈，沿著弧度滾到了張芍的腳下。

        “你！”

        carl瞪大雙眼，卻收獲到張芍的一臉平淡：“怎么，你沒遞好酒錯也在我？”

        她眼底閃過一絲不虞，抱著臂又懶洋洋地靠上了沙發背。

        后邊的經理急著道：“還看什么，趕緊收拾一下給張大小姐道歉。”

        carl忿忿看了張芍一眼，那人正一臉無所謂地等著他的動作。

        一邊的周呈和劉銀承對視了一眼，笑笑沒說話。

        周圍都是看好戲的眼神，就算是站在一邊容貌各異的陪酒小姐，看向他的眼神也如出一轍。

        carl從小到大雖然活得灰暗，但也沒有如此被生活折過腰，wilson雖混蛋，好歹給他外在的東西都是旁人不能比的，他之前的生活就像他之前的身體一般，衣服能遮住的地方全是淤青和傷疤，但只要他穿著衣服，在外人面前就還是那個衣食無憂，有尊嚴有骨氣的carl。

        可眼前這般難堪的局面也是現實，而始作俑者就是正坐在他的正前方，兩年前還曾放話要帶他離開那個地獄的張芍。

        當時她怎么說的來著？

        【說真的小孩兒，你要不跟了我得了，你求我我就帶你離開這兒，回到中國我能把你捧上天。】

        carl心里冷笑，把我捧上天？

        去你媽的。

        經理還在催他，時間久了張芍也挑著眉看他。

        張芍哪里懂carl，就撿個杯子而已，又不是逼你為娼，至于這么墨跡嗎？

        carl恨恨看著張芍，那眼神像是能把張芍凌遲了，但張芍不怕，她甚至再度翹起了二郎腿用挑釁的目光回敬carl，大有一副你今兒不蹲到我的腿邊兒道歉我就跟你耗到天亮的趨勢。

        就是要殺殺你這死清高的銳氣，死要面子活受罪。

        氣氛尷尬之際，那群陪酒女最后邊的一個小女孩站了出來，看起來比其他的要年輕上許多，人也長的清麗，眼下正挪著發抖的腿小心翼翼走到張芍的旁邊。

        “張……張小姐，我來吧，男生都干不好這種活，笨手笨腳的，我替他向您道歉……”

        這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張芍輕飄飄一個眼神嚇得噤了聲。

        “你算什么東西。”

        少女頓時臉色煞白，一邊的姐妹都在低低嗤笑她的難堪。

        “張芍，你到底想干嘛？”carl不忍這么一個給他解圍的女孩被張芍這么下臉子，他幾乎是強忍著怒氣一字一句問出來。

        “想干嘛？讓你收拾一個杯子跟他媽要你命一樣，你娘們兒？”

        張芍抬腳輕踹在carl的膝蓋上，看樣子也是讓半路殺出來的這女程咬金敗光了興致。

        經理看張芍情緒辦事，在后邊微微喝道：“你這孩子，快把杯子撿起來！”

        在一邊喝的微醺的姜恒之裹著鼻音湊過來：“哎我說，阿芍也沒針對你吧，你趕緊把杯子撿起來走了得了，杵在這里跟我們欺負了你似的�！�

        對上這么些人，carl咬咬牙：“腳挪開�！�

        張芍臉上不顯，地上的腳倒是給了carl個臺階下，那雙腳跨到了一邊，carl這才蹲身下去撿那個杯子。

        手剛夠到杯子，carl的下巴就被一只纖細的手捏住，他對上那雙湊近的眼睛，牙齒咬得嘣嘣響。

        可是沙發和桌子間就那么點距離，這么壯的個子蹲下去又被人堵著，不揚翻桌子實在是無法動彈，carl就那么惡狠狠地看著張芍，眼里快冒出火了。

        張芍覺得很有趣，笑出了聲兒：“我還以為你多血性呢，有本事你就一直別撿啊，撿都撿了這表情逗誰樂呢，嗯？”

        carl掙了兩下，張芍的手就更用力，carl以前就知道，女人只要動了指甲，那便是難掙脫的疼。

        張芍繼續道：“現在活這么憋屈就別擺你那張臭臉了，不如你跟了我，什么都給你，行不行？”

        carl雙眼氣的通紅，受不了這種侮辱，他幾乎沒有猶豫：“去你媽的�！�

        張芍愣了一下，看著carl猙獰的表情以及發紅的眼眶，她緩了緩心緒，可心底那份慌亂怎么都忽略不掉，于是她揚起手，猛地扇了carl一巴掌，一巴掌不及平時的威脅意味，也不是兩年前輕飄飄的那下，這聲兒很響，響的整個包廂只聽見大家小心翼翼的吸氣聲。

        “滾吧。”張芍也對自己的行為大吃一驚，她甩開carl的臉，甚至都不敢再對上那雙眼睛。

        carl被打懵了，他沉默的站起身來，將手里的酒杯重重砸在一邊的地上，微微發抖的指尖指著張芍：“你真該慶幸我不打女人�！�

        carl說完這句話就憤然離去，包廂的門被甩的來回晃動。

        “操你媽的你倒是有那個膽子打？還真他媽以為我多稀罕你！個傻逼還他媽裝清高！裝你媽！”

        看著在外邊高貴得體的張大小姐現在被氣得說出這么一句含媽量極高的國粹，饒是看見過她不同面的這些好友也懵著不敢動。

        張芍哪還管他們，站起身來抄著一瓶酒就狠狠摔了過去，經理躲得快，那瓶酒碎在了門邊，淡黃的液體濺的哪里都是。

        包廂里寂靜的只能聽見張芍喘氣的聲音，看來真是讓氣得不輕，焦晰緩緩走過去摸了摸張芍的腦袋：“得了，跟傻逼一般見識什么呀，你也是，喝點酒就他媽瘋了，那醉漢子也沒你脾氣大，行了啊。”

        張芍最大的優點莫過于生氣從來不遷怒親近的人，焦晰摸了兩下頭她倒也乖乖受了，末了還委屈巴巴的吸兩口氣。

        焦晰簡直要笑了：“不是你自己作的？那小孩兒本來就不一樣，你還指望著把人寒磣了一把人再笑著說愿意跟你？”

        張芍的無名火來的快去得也快，她又喝了一杯酒，瞥著經理和那一堆子看著就倒胃口的陪酒女冷冷道：“很閑？”

        經理馬上讓那些女的出去，對著張芍鞠了一躬就打算跟著出。

        “等等。”張芍又把人叫住，那纖細的食指指著經理，警告意味很強：“你去處理，今天的事兒但凡傳出去一個字兒，你這酒吧就改成公共廁所�！�

        經理出去后，張芍才嘴角向下擺出一張要哭臉：“媽的打他那下我現在手還發麻……”

        周呈他們毫不留情笑出聲兒。

        “這回啃著硬骨頭了吧。”

        “講真阿芍，你以前撩漢子都是這副流氓樣兒？”

        張芍抬眸十分挫�。骸拔乙郧皼]追過人�！�

        “也是，你多牛啊，嘴角一翹小手一勾就一大群男的倒貼，什么時候還受過這委屈�！�

        張芍嘆了口氣，仰起頭隱隱覺得不對，只是想得到一個人當玩具，心里也會因為他的心情產生波動嗎？

        這么些年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經驗告訴張芍：當然不是。

        張芍對carl沒有所謂的真感情，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覺得有趣，自己還沒有得到的征服欲罷了。

        腦中響起警報，張芍覺得自己得及時止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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