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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8 在劫難逃


“童老師,我只能聽你說三分鐘,時間再長我回家沒法和他交代,他不會相信的。”
童歡看著維持一臉純真又無辜表情的小伊,叫人看不出一絲破綻,可是她連王德正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語氣里有著淡淡的倦意。童歡知道時間緊迫,所以把于衿羽和林樂平應該是被王德正的人綁走的事迅速說了一遍,然后看著小伊不動聲色的面龐,訥訥地又加了一句:
“蘇睿,蘇教授也和我一起來的,不過剛在校門口有點事,先離開了。”
王伊紋捂著嘴笑了,她笑得那樣好看,就像枝頭經了夜雨的花,顫巍巍搖動著,輕似煙云,叫人想攏在手里別被風吹落了。
可這笑也是給身后的人看的,要近在咫尺的童歡才感覺得到,她笑彎了的眼睛里是沒有溫度的,而童歡覺得自己那點心思,在這個十八歲少女涼涼的笑容里無所遁形。
童歡愧疚地伸手拉了一下王伊紋,她的身體又薄又冷,沒有一點十來歲青春期孩子的熱乎氣,而離得近了會聞到她身上有股若有若無的花香。
“對不起,小伊,你這么不容易,我還開口要你幫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卑鄙。”
可即便是這樣,“算了吧”三個字她也說不出來。
“好難得聽到外人說我過得不容易,都說我在享福呢。”王伊紋笑著輕輕推開了童歡,她指尖是涼的,一如她笑著的樣子,她說話的語氣,都沒有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生氣,“你說的事對我不難,但是你要保證,讓蘇教授送秀云姨去香港。”
“如果蘇睿那邊不行,我和衿羽會籌錢送康山媽媽去養心醫院。”
關鍵時候,童歡沒有一絲猶豫,干脆地應了下來。
王伊紋抿著嘴笑了,是真的笑,一點點,柔柔地掛在嘴角,連眉眼都溫軟了:“謝謝你,請你們一定要治好秀云姨的病。”
“我會盡我的全力。”
童歡的心被小伊笑得有點痛,她是好喜歡康山吧,而康山一定也好喜歡她,可是童歡想起康山被巴蘭拉進暗巷的畫面,特別心疼這兩個孩子。
“童老師,康山說蘇教授是特別厲害又聰明的物理學教授對吧?”
“是的。”
“那就好。我該走了。一會兒我會請病假回家,中午十二點你到王家外面等著,如果我的窗簾全拉開了,表示她很安全;如果是拉上的,代表她不大好,具體的明早你還到校門口來等我,我再告訴你。但是,你要是看到我把窗戶推開了,那就是有危險,你最好馬上想辦法進來見我,不要打電話,非常時期,電話會有人聽。”
王伊紋說完,很禮貌地沖她行了個禮,轉身走了。
這是童歡第一次面對面地和王伊紋交流,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康山的原因,小伊在她面前并沒有掩飾什么。她聰明、機警、應變迅速,還善于用自己柔弱的外表來表演,所以才能在王德正的手里過下去吧。童歡配合著她演到了校門口,確定那個跟著自己的校工看不見了,才垮下了肩膀。
“宋民生的事沒來得及問啊。”
她糾結地皺著眉,掏出手機來找童彥偉的定位,忽然聽見了喇叭響,一抬頭就看見了陸翊坤的大越野。
“三三,蘇睿讓我來接你,他擔心你一個人不安全。”
童歡爬上車,癱在靠背上,陸翊坤把一碗熱乎乎的餌絲塞到她手里:“吃點東西。”
“沒胃口。”
陸翊坤替她把筷子剝開,遞到手心:“沒胃口也要吃,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車開得平穩一點,你慢慢吃,這家湯頭都是雞肉熬的,味道很好。”
“陸哥,小伊在王家到底過得怎么樣?”
“我只幫她搞過學校,不怎么熟悉,看上去王德正對她很好,就是管得太嚴。怎么這么問?”
“我和小伊說衿羽她們被綁架,她一點都不驚訝,而且很快就答應會幫忙,”童歡眼神定定地盯著漂浮在火腿雞湯中的餌絲,“她好像很清楚王德正做的什么事,甚至……甚至參與其中。”
發動了車子的陸翊坤騰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傻姑娘,別人家的事我們管不上,先把你朋友撈出來再說。”
童歡苦惱地點頭,回頭看見陸翊坤放在后座的幾個打包盒:“你給算命的也帶了吃的呀!”
聽她頗為不滿的語氣,陸翊坤笑得溫和又寬厚:“只有你會這么叫他,不過你這么一說,他還真像是掐指能算的半仙,什么都算無遺漏。”
童歡想起自己的猜測,試探著問道:
“陸哥,你認識他很多年了吧?”
“有十六年了。”
“你覺得他人怎么樣?我是說,他是個好人嗎?”
她的話問得奇怪,陸翊坤看了她一眼,點點頭:“你今天的問題都話里有話呀?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童歡干笑:“沒有,我總感覺他不對勁。你別笑!我從小到大,第六感很靈的!像他那么聰明的人,如果是壞人,就太可怕了。”
陸翊坤握著方向盤,哈哈大笑起來:“放心吧。蘇雖然不好相處,但絕對是個好人。”
意料之中的答案,不過相識十六年之久的陸翊坤說得這樣肯定又干脆,讓童歡又有點動搖,難道真是她想多了?還是蘇睿會障眼法,怎么從陸哥到彥偉,都對他深信不疑?
陸翊坤看她溢于言表的懷疑,笑得更開懷了:“對不起,丫頭,我不是故意要在你心情不好的時候還笑話你,不過我是頭一回碰到會懷疑蘇人品的人,有趣得很!你怎么會猜疑到他身上去的?”
童歡輕輕嘆了口氣,埋頭吃起了餌絲,果然大家都覺得是她太荒謬,可是她總不能講胡老虎和黃鐘都說木也喜歡一個很好看的男人,我覺得是蘇睿。
作為一個相當有自知之明的人,童歡知道自己只有點小聰明,而沒有大智慧,所以她確定不了自己做的判斷是否正確。而作為高危職業的親朋,就怕多說多錯,那么除了絕對信任又能直接接觸關鍵信息的彥偉,在其他人面前,不要說是對她特別好的陸翊坤,就算是親媽,她最保險的辦法也是守口如瓶。
所以問來問去,童大小姐也只能繼續薅自己那頭亂草,獨自憂愁。
根據彥偉提供的定位,陸翊坤把童歡送去跟兩人會合,竟然是在人民路一家看上去就很豪華的酒店,而酒店對面正是半夜蘇睿經過時,曾經質疑過的藥店。
隔著貼了膜的深色窗戶,童彥偉瞪著熬得通紅的眼睛死盯住藥店,眨都不敢眨一下,而蘇睿卻要了杯咖啡,懶散地倚在床邊看手機,見到陸翊坤提的打包盒,露出點笑容。
“宋民生在這里面?”
“沒有。”
“沒有你們守著這兒干嗎?”童歡邊問邊打量四周,發現正是這家大酒店將杏林春的太陽擋得差不多,唯獨在側門旁三五米的地方,漏下一長條陽光,一大叢橘色的、攢成繡球般的花蓬勃地生長著。她望向見多識廣的陸翊坤,見他正在給蘇大爺往桌上擺早餐,而那位大爺去衛生間凈手去了,不滿地“哼”了一聲,才問道:“陸哥,那就是龍船花?”
“是。”
童歡眉頭緊鎖,對彥偉說:“我們管這叫水繡球,在西南地區很常見的,總不能靠這花和一棟大樓就認定倉庫其實在這里吧?宋民生呢?”
“他去了鐵力他們守著的倉庫,不過蘇睿去看了以后,說那個是假的。”
“假的?”
童歡狐疑地看了一眼蘇睿,如果他真的是木也的人,會不會故意把人引開?
“周圍的情況和素瓦描述的差不多,也裝了很多監控,還有人把守,但是位置隱蔽的后窗有一個攝像頭壞了,沒有修理。”
“萬一是剛壞的,還沒來得及修呢?”
彥偉掏出自己的手機,把他發到工作組群里做說明的圖片放大給童歡看:“這是攝像頭下面的路,都是荒草垃圾,沒有人清理,昨兒白天盈城下了大雨,泥地里卻沒有一點腳印,我們的人假裝經過偷偷拍照,也沒有人過來盤查。”
童歡放大圖片看細節,發現果然如他所說。
如果真是關押的地方,越是隱蔽的角落應該會越留心,攝像頭壞了竟然也沒有人過去巡查,這的確說不過去。這樣說來,蘇睿的確是在努力幫忙找人,否則大家都沒發現疑點,他只需要跟著走就行了,所以她的猜測真的是腦洞開得太大嗎?
“調取監控的同事說,倉庫里一般是保持十個人的樣子,早上我們過去,正好碰到他們出去吃米線,一次就去了八個,還有一個在外頭打電話,宋民生到了以后罵了兩句才進去。如果真關著拐來的孩子,看守未免太敷衍了,恐怕是弄出來的假把戲糊弄人,看守的都不怎么上心。”
與此同時,專案組查到了群英一部分派車單,群英往盈城固定的送貨點有七八個,其中人民路的大潤多超市平均五到七天就會跑一次,蘇睿立刻想起,夜里曾引起他疑問的杏林春離超市不到兩百米。
在蘇睿的建議下,龔長海立刻改變了部署,故布疑陣的倉庫離藥店只有兩公里,現在留了三個人繼續蹲守,一組人轉移到藥店側門對面的咖啡店,一組留在街角的車內待命,而向來看重舒適度的蘇睿二話沒說,自掏腰包開了酒店的套房。
“還有,整條街的電箱都在門面的右側,蘇睿假裝路過挨家看過去,大家都是搭扣隨便扣住就完事,而杏林春的電箱上了三道鎖,他站在電箱那里還不到十秒,已經有人出門來詢問,他還是假裝打電話問路糊弄過去的。”
“我進去買了藥,店內一共裝了十二個攝像頭,”開始進餐的蘇睿取出自己畫在白紙上的平面圖,上頭有圈出了八個攝像頭的位置,“除了固定在天花板四個角,能照到全店范圍的攝像頭,其他都是活動的,1號、7號、8號二十秒轉動一次,2號、3號、4號三十秒轉動一次,5號、6號是勻速移動。我算過了,這樣的頻率和范圍,除了庫房門,還有中藥柜也始終保持了六臺攝像頭以上的監控。”
童歡看著他在下方列的算式,完全看不懂,不過他說的意思她還是明白了。
“所以中藥斗柜有古怪?”
即使是藥材再珍貴,也不用六臺機器防賊一樣盯著。
“三三,用手機拍照太明顯,蘇睿說他們門口的磁力感應器上可能還加了別的感應裝置,帶針孔攝像頭進去怕被發現,你上網找找同仁堂和九芝堂中藥柜的圖片,應該很多,對照一下,一會兒隨便搜個長藥方去抓藥,把他們中藥斗柜的順序記一下,看有沒有什么異常。”
“好。”
蘇睿看她應得毫不猶豫,想想手機里密密麻麻的藥斗子標簽,咳了兩聲,聲音里帶了點不自然:“你別太勉強,記不下來就算了,我覺得不會有明顯差別,否則就太蠢了。”
童彥偉尷尬地笑了笑:“我就是抱點僥幸心理。”
“你電視劇里密室看得太多胡亂猜,我只是懷疑出入口在藥斗后面,并沒有說有機關,現在加密匙技術已經相當成熟,王德正完全沒必要費心費力造個花哨不實用的機關。”
“沒關系,我可以去。”
蘇睿越是覺得沒必要,童歡越覺得自己該去,她接過陸翊坤幫忙抄的藥方,邊打開網頁搜圖邊往外走,陸翊坤也快步跟上:“我陪你去。”
“不用啦。陸哥,我知道你身手好,可是我怕碰到認識你的人,讓人看到我帶個大老總去買藥太引人注目了。放心,我會注意安全的。”
“我平時基本在留市,盈城熟人不多。”
“你雖然主要是在留市活動,但盈城也有不少生意人脈吧?不然當初小伊進州民,王德正也不會找上你,衿羽的事我找你幫忙,你更不會應下了。”
童歡笑著把人推回房間,警惕地看了看走廊兩邊,確定沒人注意這間套房,就大步離開了。
陸翊坤經過優哉游哉吃早飯的蘇睿身后,大掌在他背后拍了一下:“她一個女孩子,你們也放心?”
“人家親哥都放心,你這認的哥哥有什么不放心的?”蘇睿掃了一眼童彥偉,“你別濫用童歡的天賦,她累了一夜,大腦一直保持著高速運轉,過度記憶會傷神的。”
忽然成了抨擊對象的童彥偉哭笑不得,之前是誰整理了一大堆只能死記硬背的物理理論,還花錢買三三去燒腦的?這會兒去個藥店他怎么就成了惡人了?他是不是可以把蘇大教授的言行理解為——他在心疼三三?
童彥偉要盯梢,沒敢回頭去研究態度發生轉變的蘇睿,他只是越發地想念衿羽。如果她在的話,一定會秉承著八卦精神將兩人研究得底朝天,可是現在,他和她可能就隔著一條馬路,卻不知道會發生些什么。
蘇睿平靜地撥通了童歡的手機:“把音量調到最小一格,保持通話,手機放兜里。”
“呀!我怎么沒想到?要不我去買個掛繩,把手機掛脖子上,然后咱們開著視頻,你們都可以看啦,還能截屏。”
“萬一被發現會增加麻煩。”
“噢。”
童歡乖乖地把手機塞進褲兜,三個大男人在房間里聽見她跑過了馬路,進門、抓藥,不知是在記藥箱位置,還是怕自己說多錯多,童歡格外安靜,好在她前面還有一個抓藥的人,抓了一個小兒咳嗽的藥方,多騰了十來分鐘讓她記,而她等單子抓完結賬后,還特意打車繞了一圈,五分鐘后從酒店后門回到了房間。
敲開門,童歡二話不說直奔寫字桌,找紙筆開始畫圖,酒店的鉛筆畫了幾筆發現不好用后,她很自然地伸手抽出了蘇睿別在襯衣口袋里的簽字筆,唰唰接著畫起來。
而她手指自胸口掃過的觸覺留在了蘇睿身上,就像輕悄點過水面的垂枝,蕩起仿佛事不關己的漣漪。
蘇睿看著已經累得雙頰凹陷的童歡,往日總掛在面孔上健康的紅潤也變成了不正常的潮紅,她飛快地畫著線條,邊畫邊說:“藥柜左右各一個,我上網查了,就是標準的七星斗柜,上下左右七排斗,一屜三格,蓮花瓣造型的銅拉環,含頂柜比我高一個頭,不含頂柜一米六左右,寬度大概一米七。”
她畫完大致造型后,在對應的條目下開始寫中藥名稱,初初寫得飛快,大概一百個以后,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等寫到最下方兩排時,眉宇間已經露出為難又痛苦的神色,又堅持寫了兩個藥斗后,大顆的汗珠從她額頭、鼻尖冒出來,她狠狠拍了自己頭兩下。
蘇睿手比心快,立刻抓住了她對自己毫不留情的巴掌:“可以了。”
“沒關系,我能想起來,”童歡從小到大對自己記憶力都十分有信心,沒料到自己在關鍵時候居然失誤了,聲音里已經帶了點哭腔,“平時我都能做到,我做得到的!”
童彥偉聽著背后的動靜,充滿愧疚,他的確著急上火,沒有太為童歡考慮。
水霧蒙上了童歡滿布血絲的大眼睛,她掙扎著想抽出被蘇睿捏緊的手,卻被他更用力地握住:“童歡,我說可以了!”
他難得地怒了,而童歡被他一兇,緊繃的那根弦倏地斷掉,她“哇”地哭了出來:“對不起,怪我自己太托大,我該帶上紙筆,上出租車就開始寫的。”
一顆圓滾滾的淚珠子砸在了蘇睿的手背上,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了手,感覺自己被童歡哭得心煩意亂……
他發現自己居然比陸翊坤還要怕她哭……
蘇睿這樣聰明絕頂的人,在這樣陌生的發現里,加上最近自己屢屢反常的情緒,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他苦笑著低下頭,看著童歡那張哭得皮泡眼腫的臉,看到陸翊坤連忙上前抽紙替她擦眼淚鼻涕,而他卻覺得陸翊坤停留在她臉上的手指很礙眼。
機智理性如蘇睿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栽在這樣一個全身上下到處是他雷點的姑娘身上,用漢語來說,大概就叫在劫難逃。
因為想通了,最近在他身上那些別別扭扭、奇奇怪怪的情緒全都釋然了,蘇睿掏出手帕蓋在了童歡的臉上,目光變得很柔和,然后在那兩個人都無比驚訝的注視里,主動抱住了童歡:
“你不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十分鐘左右要記300個并不熟悉的藥材名字和位置,還是在高度緊張疲憊的狀態下,能完成三分之二已經非常了不起。”
童歡被突如其來的擁抱抱蒙,來不及做反應,又被蘇睿一臉嫌棄地推進了衛生間:“趕緊把臉洗了,臟。”
童歡卻用手捏起了那條她曾經被衿羽科普過的Drake's  London手帕,蘇睿沒好氣地說:“不用你管,也不會找你賠。”
童歡這才抽著鼻子縮進了衛生間,那副很沒出息的樣子,讓蘇睿希望自己剛才的感覺是一場錯覺。當他走回窗邊,看了一眼還在呆滯狀態的陸翊坤,和心不在焉又強迫自己認真盯梢的童彥偉,又嘆了口氣。
他這一個月嘆的氣,真是比他之前三十二年人生加起來的還要多。
“什么都別問,我還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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