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想上去扶著趙大鳳，又怕大郎生氣，于是左右為難。

        顧大郎走進內(nèi)堂，待里長大人和幾位族長進門之后，才脫下外衣，只見顧大郎的胸前交錯著數(shù)不清的猙獰的傷疤，尤其是心口處一處足足有兩寸長，這也是當初他最致命的傷。

        “嘶！”里長他們倒抽了一口氣。

        這還叫胸前什么都沒有？難道趙大鳳瞎了不成？此時此刻，里長大人也明白，若是趙大鳳真的跟顧大郎有什么，她怎么會不知道顧大郎胸前是這樣一幅景象，連他們這樣的大老爺們兒看著都覺得恐怖，更何況是趙大鳳呢。

        里長嘴角一抽，也就沈九娘這樣潑辣的，比較重口，嗯...好像跑題了。

        顧大郎解釋，“當初我掉下山澗，是顧老爹將我撿了回來，這也是那時候受的傷。現(xiàn)在雖然好了，但是疤痕確實去除不掉的，想必幾位族長和里長大人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了。”

        “是啊，你也是個可憐的，哎...咱們出去吧。”

        里長幾人出去的時候，外頭正議論紛紛。

        里長高喊一聲，“大家靜靜，容我說一句。”

        村民都識趣的閉上了嘴，只聽里長說，“趙大鳳的孩子不是顧大郎的！”

        “啥？里長大人你有沒有搞錯啊？不會是顧大郎在里頭給您塞錢了吧。”二賴子明顯的不相信。

        里長大人氣得怒罵，“你當我是什么人，顧大郎給我塞銀子，也給族長塞嗎？里頭也有你趙家的族長！剛才顧大郎進去只是給我們看了一下他的胸前而已，所以，這孩子不是顧大郎的，趙大鳳在撒謊！”

        “哎呀，這小小年紀咋這樣的心思啊。”

        “誰說不是呢，也就是糊弄劉氏得了，知道她想抱孫子。”

        “這若是找不到野男人，趙大鳳就得被沉塘啊！”

        “沉塘吧，沉塘好，省得咱們自己家的閨女跟著她有樣學(xué)樣，不學(xué)好。”

        趙大鳳一聽自己要被沉塘，一下子著急了，“不，不能沉塘，你們不能殺我！孩子就是顧大郎的！”

        里長大人氣得眼珠子瞪的圓，“你這丫頭竟然死不悔改，我們剛才在屋里都看顧大郎的胸前了，你還說什么都沒有？”

        趙大鳳尖叫，“什么都沒有根本什么都沒有，高小栓告訴我的，他說特意去鎮(zhèn)子上的醫(yī)館問了，我花了銀子跟他賣信息，他怎么能害我？高小栓，你給我出來！出來啊！”趙大鳳死命的掙扎著，看上去意識有些渙散似的。

        “呵，原來竟然是花銀子跟人買的信息，你讓我說你什么好！”里長也是怒了，這簡直是不拿村規(guī)當回事兒。

        趙大鳳跪爬到里長身邊，“里長大人，求求您，我不敢了，我錯了，您饒了我吧，您把我逐出村子也行，我不想死啊。”

        里長不在看她，“晚了！你們幾個，行村規(guī)，沉塘！我們洛水村容不下這樣不知廉恥，又道德敗壞的人！”

        趙大鳳被人拖著，地上留下長長的道痕跡，她一邊掙扎一邊喊，“高小栓，你不是說我賴上顧大郎就沒事兒嗎？就不會死嗎？你倒是出來說句話啊？你真讓我沉塘咋著？這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

        里長越聽越氣，“你剛才污蔑顧大郎，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這又想污蔑高家的咋著？還愣著干啥，趕緊沉塘。”

        人群中的高小栓心虛的一哆嗦，又聽里長這樣說，瞬間松了一口氣，“里長大人明智啊，這瘋婆子怎么能逮住誰就咬誰。”

        “救命啊，我不想沉塘，我不要死啊，高小栓，你個沒良心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趙大鳳的呼喊聲越來越小，直到從河邊傳來“噗通”的一聲。

        捆著手腳又在身上掛著石頭的趙大鳳掉進河里之后，失去了掙扎的能力，慢慢的沉入水中。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河面上咕嚕咕嚕的冒了幾個泡泡，之后再也沒了動靜。

        里長在河邊又警告了大家一遍，“以后若是有人影響咱們村子的名譽，這就是下場，希望大家都好自為之。”這才讓大伙兒都散了。

        沈九娘的心中五味陳雜，有對劉氏的怨，有對趙大鳳的恨，但是更多的是對她們的同情。

        這個年代的女人不過如此，男人犯了錯誤，逍遙法外，卻讓女人用生命為他的過錯買單。

        而劉氏，根深蒂固的認為女人就是要傳宗接代，若是自己沒孩子，僅此一條就抹殺了她全部的努力，這讓沈九娘如何不心生怨懟。

        顧大郎看到沈九娘情緒低落，柔聲安慰，“沒事了，趙大鳳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小九兒不必難過，你就是嘴硬心軟。”

        “相公，我難過，但不全是因為她。”沈九娘低聲說。

        顧大郎捧著她的小臉肯定道，“一定是娘讓你寒心了吧。”

        沈九娘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她，顧大郎說的沒錯。

        沈九娘在氣，也不會跟一個死人計較，然而活著的人，尤其還是自己朝夕相處，割舍不掉的婆婆，她甚至有點覺得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去面對她。

        “娘這個人吧，自己受多大的委屈，她都不會計較，唯獨碰上關(guān)于我和小多的事情，她就會失了理智，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她太在乎我們了。”

        沈九娘嘆氣，“我又何嘗不懂呢。”

        對于劉氏來說，一個是她帶大的，一個是好不容易生的，而且年紀輕輕就沒了男人，顧大郎和顧小多對她來說那就是她的命根子。

        劉氏也一直認為顧大郎有了孩子，她才對得起顧老爹，對得起顧大郎，這一份責任壓著她，也導(dǎo)致她把顧大郎的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

        “所以，為夫懇求娘子不要很娘一般見識，好不好？我想，這個時候，娘也應(yīng)該知道自己錯了。”顧大郎逗著沈九娘。

        沈九娘可沒他那么樂觀，“你說，要不然咱們把你的病情告訴娘吧。”

        顧大郎搖搖頭，“我不想很娘說，畢竟我是中毒的事情還是需要保密。”

        沈九娘鼻頭一酸，是啊，“那我呢？她會認為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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