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哪有人喜歡為奴的？”沈九娘不解。

        顧有蘭哀怨，臉上滿是無奈與自嘲，“呵，哪有人喜歡為奴？嫂子你覺得我現在跟一個奴隸有什么區別？”

        “這…”沈九娘這下可沒話說了。

        顧有蘭繼續說，“我從十二歲就出來做工，別的姑娘還在爹娘的照顧下生活，我就得出來養家糊口。

        若是我按月給家里交銀子，也就罷了，若是沒有交，便是打罵，這么多年，我不一直都供著我大哥的花銷，供著家里？”

        沈九娘了然，“怪不得。

        以前我還一直都好奇，你奶奶當家，為什么你娘竟然有銀子給你大哥讀書呢。”

        “我娘那個人，怎么會沒有私庫！”顧有蘭哼了一聲。

        “嫂子，如今我沒了工作，回家之后，我娘指不定要怎么磋磨我呢，弄不好她都會直接將我賣了，所以，我求求你，留著我的賣身契吧。”顧有蘭哀求道。

        “行吧。那這賣身契你就好好放著就行了，然后你呢，也該回家回家，若是你娘生氣別的心思，她也沒辦法，對不對？。”

        “嫂子，賣身契給你拿著吧。”顧有蘭突然開口說。

        “這...不好吧。”沈九娘其實并不太想跟大房的人打交道，她幫助顧有蘭也是看在顧大郎的面子上。

        如今也算是“銀貨兩訖”以后能不交集最好了，畢竟大房那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嫂子，我知道我這樣做事讓你為難了，可是如今能幫我的也只有你跟我大哥了。讓我帶著賣身契那跟撕了不一樣嗎？到家就會讓我娘給翻了去的。

        我這樣賴上你，你一定會反感，可是我真是的沒辦法了。”顧有蘭說著說著，嗚嗚的哭了起來。

        沈九娘不禁有些心軟，畢竟對自己來說，她還是個孩子啊，“那好吧，賣身契就現在我手里放著。你就直接回家，你娘若是沒什么別的心思，咱們就當沒有這賣身契。”

        “行。”顧有蘭終于破涕為笑，“謝謝嫂子，我就知道嫂子一定是好人，我大郎大哥的眼光錯不了。”

        顧大郎和沈九娘將顧有蘭平安的帶回了洛水村。

        村民們都對顧大郎兩口子佩服有加，大房對顧大郎一家的態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然而沈九娘竟然以德報怨，將顧有蘭給帶了回來，這心胸，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村民們哪里知道沈九娘他們是以暴力的手段帶回了人，都以為沈九娘是花了五百兩銀子呢。

        入夜。

        沈九娘坐在床頭，看著燈光下的顧大郎，忍不住開口，“你...就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

        顧大郎每天睡前都習慣看一會兒的書，他放下手里的《雜記》反問，“小九兒想要我說什么？”

        “明知故問。”沈九娘嘟囔一句，“你是不是很厲害？很能打？是以前學過的武功嗎？”

        顧大郎沒有回來她的三連問，反而回問了一句，“小九兒今天有些魯莽了，你沒有想過，萬一若是咱們不敵那幾個人，到時候如何收場嗎？”

        沈九娘下床，她嘻嘻一笑，坐在顧大郎的腿上撒嬌道，“人家相信你啊，我就知道你一定很厲害，絕對能吊打他們。”能在王家偷出賬本，怎么會懼那幾個打手小蘿婁。

        “當然啦，我也做了二手準備，我今天可是帶著一千兩銀票出門的，我就尋思，萬一咱們打不過，大不了讓那幾個人以最丟人的姿勢把咱們扔出賭坊，至于顧有蘭就直接拿銀子砸唄。”

        “你啊，都不知道我不放心你嗎？”顧大郎說。

        沈九娘撅著嘴，“哼。你竟然瞞了我這么久，我都沒跟你生氣，你還數落上我了。”

        “是為夫的錯好不好？”顧大郎低沉的嗓音溫柔的像要溢出水來。

        “這還差不多，以后有事不許瞞我，聽見沒？尤其是關于你身體的。”沈九娘不放心，章大夫的師傅至今還沒有消息，她都有些著急了。

        “放心吧，為夫不會瞞著你任何事的。”顧大郎有些心虛的回答。

        就當我還沒有記起以前的事吧。

        沈九娘聽了顧大郎的保證心里踏實了不少。

        她不知道自己是胡思亂想還是顧大郎最近真的有問題，沈九娘總是覺得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似的。

        可是自己一直跟顧大郎在一起，沒道理他若是變心的話，自己不知道啊。

        哎，一定是自己太在乎顧大郎了，所以才會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沈九娘安慰自己大不了自己從頭再來嘛，如今自己也有銀子了，也有人脈了，她相信即使顧大郎真的變心，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

        “嘶！”

        沈九娘的唇畔傳來一陣刺痛。

        “你干什么咬我啊？”

        顧大郎欺近，“胡思亂想什么呢，這么入神？吻你，你都沒反應？”

        “我...我在想...想顧有蘭呢。”沈九娘有些慌亂，就隨便撒了個慌。

        不過顧大郎并沒有拆穿她，大概是自己最近忽略了小九兒，所以讓她沒有安全感了吧。

        此刻的顧家大房卻并不安生。

        張氏在床邊伺候著顧老大，一邊收拾，一邊罵罵咧咧，“你這廢物玩意兒，咋讓人打成這樣啊，不是你打我的時候了，有能耐跟家里人使，你到時外頭能耐去啊？還不是得我伺候你！

        還不如直接讓人把你打死了，我倒是省心，還能賠償我點兒銀子。”

        “你這婆子，我看你又是短打了！”顧老大身體虛弱，嘴上卻不想吃虧。

        “我說這日子你不想過了是吧，還不行我叨咕幾句咋著？”

        另外一邊，小劉氏也是挺著肚子對顧有財各種埋怨各種看不上。

        顧有蘭心寒，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回到家，沒有家人的噓寒問暖，沒有任何人關心她，有的只有無止境的爭吵。

        娘親和爹爹的爭吵，嫂子跟大哥的爭吵，廂房奶奶的呻吟。

        她覺得越來越冷，這個家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娘，我回來。”

        “娘！我回來了！”顧有蘭大聲的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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