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出來，陸天衎沒有直接去姜可兒家，而是先把車子開到了東來順。他記得，大柵欄那家東來順的豌豆黃，是姜可兒的最愛。

        也不知道這大半年過去，她的口味變了沒有。

        剛好門前空著一排停車位，陸天衎把車子停在正門口，沒有撐傘，一路小跑著進了餐廳大門。

        最近北城又到了正式入冬前的最后一波連雨季，不大不小的雨從昨天夜里一直下到現在，天空始終陰陰沉沉不見光亮，惹得人心煩。

        今天天氣不好，來店里吃飯的人都比平時少了一半。

        在等餐的時候，陸天衎手機響，他看了眼屏幕，是喬璃打來的。

        “喂？”陸天衎按下接聽鍵。

        “天衎，”喬璃的聲音響起，“我想拜托你幫個忙~下個月的月初，在米蘭有場時裝秀，我想去，可是我這邊沒人認識主辦方，拿不到邀請函。你認識那么多人，能不能幫我找找關系啊？”

        聽她說完，陸天衎緩緩開口：“我也正要找你呢。”

        “找我？”喬璃有些驚訝，又有些驚喜，“你找我，什么事啊？”

        “前段時間柯以恒丟了兩個海外項目，聽說是喬老爺子摻了一手。你猜，那兩個項目里，柯氏的合作方是誰？”

        “還有，姜可兒跟我鬧離婚的那條視頻，雖然她沒告訴我是你發給她的，但我已經知道了。”

        “所以喬璃，因為外公的事，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縱容你，可能是讓你誤會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了。不過你應該了解我的，我這個人耐心是很有限的，而且有仇必報。對你，也不例外。”

        “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我會聯系你的。”

        說完，陸天衎掛斷了電話。

        十分鐘后，他提著點心坐回了車里。想著要去見姜可兒，陸天衎皺起的眉頭終于漸漸疏散開來。

        不過他有些猶豫，手機在手里握了半天，最終也沒有撥出姜可兒的電話。

        他知道姜可兒是不會接自己電話的，沒把他拉黑，陸天衎已經很慶幸了。

        姜可兒住的地方就在市中心，離前門大橋不遠，從大柵欄這邊開過去，用不上十分鐘就到了。

        車子很快拐進了那條熟悉的街道，從路口再往前開300米，剛好是姜可兒家。陸天衎把車停在路邊，透過車窗看向姜可兒的房間，里面漆黑一片，看來是還沒回家。

        這街區四下無人，車子正上方是一盞路燈，明亮的燈光灑下來，剛好籠罩著整個車身。

        陸天衎靠坐在車里，突然覺得很悶，看看外面的天，剛剛還在下著毛毛雨，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放晴了。

        不過這會兒外面水汽重，霧蒙蒙的，依舊看不清天上有幾顆星星，月亮也還遮在云朵里面。

        陸天衎推門下車，挑了塊門廊下方沒被雨淋濕的路沿石坐下，等姜可兒回來。

        可他等了好半天，也不見再有車子開進這條街道。

        雨后的空氣里泛著濃濃的潮意，夜里涼風吹過，姜家門前十分空曠，除了遮天蔽日的行道樹，再沒個遮擋避風的地方。陸天衎穿得單薄，這會兒也覺著受不住了。

        可還不等他起身，突然覺得懷里一陣溫熱。陸天衎低下頭，就見一團淺褐色出現在自己面前。

        是一只體型中等的土狗。大概它也覺得冷，想找個人抱團取暖，于是一點一點蹭進了陸天衎的懷里。

        就這樣，一人一狗，在這雨后深夜的馬路邊，無聲地對視著。

        一直等到夜里十一點鐘，姜可兒還是沒有回來。陸天衎看著自己懷里的狗頭，伸手戳了戳：“你說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狗子被人攪了清夢，有些不滿地哼唧一聲，又把頭往陸天衎懷里縮了縮。

        眼見著快到零點，姜可兒終于從外面回來。車子拐進街角的那一瞬，大燈直直照過來，晃得陸天衎有些睜不開眼。

        姜可兒見自家門前坐著個人，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于是讓司機停車：“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的，二小姐。”司機將她放下后，又去車庫里換了自己的車子開走。

        姜可兒攏了攏薄呢外套，走到陸天衎面前站定：“你怎么又來了？”

        “等我一下。”見她過來，陸天衎推開懷里的狗，跑去車里翻找著什么。他再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個打包袋。

        “這個是給你的，我來的時候剛好路過東來順，就買了些點心帶過來。是你最喜歡的那家店。”陸天衎說著，把東西遞到姜可兒面前。

        姜可兒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睫微顫，這是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場景，可時候不同了，遲到的愛再沒了它原本的美好。

        她冷漠掃視了一眼面前的人：“我不需要。而且，我也不愛吃這些了。我沒你想的那樣長情，對人對事，都是。所以別再來煩我了，沒意義的，只會讓你白白浪費時間，也讓我心煩。”

        說著，她轉身就要進門，卻被陸天衎一把扯住手腕：“你沒跟卓西向在一起吧？”

        what？

        姜可兒嗤笑：“你管我？”

        “沒有要管你。”陸天衎小聲說著，“我在這兒等了你快四個小時。”他說著，聲音里帶著些委屈的意味。

        姜可兒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陸天衎，認真道：“所以你想說什么呢？陸天衎，我們已經分開很久了，我之前說要離婚的話，并不是一時氣不過。我已經不生你的氣了，是真的覺得我們不適合。”

        陸天衎沒動，拎著點心的手還是沒有放下來：“那這個，你拿著。”

        姜可兒沒接：“說了不要。你要真閑的沒事干，就趕快回去把離婚協議簽了。”

        “還有，少來我這里裝可憐。你要來我這兒犯賤，都是你自己選的，沒人逼你。”說完，她轉身進了門。

        陸天衎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姜可兒只是在用他曾經對她的方式，來對付陸天衎而已。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當初太混蛋。

        正當他失意懺悔著，思緒突然被一聲“嗚嗚”聲給打斷。陸天衎低頭，就見剛剛那只土狗不知什么時候又跟了過來，眼睛直盯著自己手里的打包袋。

        陸天衎嘆了口氣，他扯開最上層的包裝盒，拿出豌豆黃，一顆接一顆塞進狗子的嘴里。

        見它吃得起勁兒，陸天衎不禁無奈失笑：“有這么好吃么。”

        狗子沒空回應他，邊吃邊用力搖著尾巴。

        一盒豌豆黃吃完，陸天衎起身準備離開，突然覺著胃痛難忍。他在路邊緩了好一會兒，還是覺得沒有力氣。

        陸天衎摸出手機，打給了白旭堯。

        白旭堯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家里睡覺，他被陸天衎這大半夜的一通電話嚇得不輕，以為他出了什么事，胡亂套上衣服，就跟著陸天衎給的定位開了過去。

        等他開到地方，就見一人一狗，依偎著蹲在路邊。

        白旭堯下車，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能住在這個地段的人，一定是非富即貴。看著陸天衎的慘狀，他心里猜出了個大概：“你說實話，這是誰家？”

        陸天衎沒有回答他，自言自語著：“她不要我了。”

        白旭堯：“”

        白旭堯走過去，想要拉起陸天衎，卻發現他表情有些痛苦。

        “怎么了？”白旭堯問到，有些緊張。

        陸天衎指了指自己的胃：“痛。”

        “嗐。”白旭堯嘆了口氣，將人扶起，“早就勸你想清楚，別老對可兒那個死態度。現在人家想通了，不要你了，結果你又放不下了。”

        他一邊嘮叨著，一邊將陸天衎塞進車里。結果一轉身，卻看到一只淺棕色土狗跟了過來。

        陸天衎輕輕拍了拍狗子的頭：“上車。”

        白旭堯瞪大眼睛，指了指陸天衎，又指了指狗子：“你們，認識？”

        “嗯，”陸天衎拉開車門，“剛認識的。”

        白旭堯：“”

        白旭堯：“那它叫什么名字？”

        陸天衎想了想：“大黃。”

        “行吧。”白旭堯替他們兩個關上了車門。

        也好，有個狗陪著陸天衎，也就顯得沒那么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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