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深夜,狂風攜著暴雨拍打樹枝,聲響沒有吵醒入睡的許令姜。
清晨,雨慢慢停下,可天還是陰沉沉的,像是隨時會下雨般,讓人更煩悶些許。
許令姜坐在谷雨亭,手中拿著魚食,時不時投入湖里。她看著走來的謝巖,招了招手。
謝巖看上去又長高了,也越發(fā)沉穩(wěn)。遠遠看過去有些像謝致遠。
“三姐姐,又來喂魚啊。”
許令姜點頭,抬手投了一把魚食。
“你也不嫌麻煩,專門回來只為看一眼小靜姝。”
“還好,跟夫子告假就行。”
許令姜起身拍了拍手,走出亭子,順著一旁的石階走下去,手伸入水中,輕輕搓了搓。她抬手放在鼻邊,還殘留著魚食的味道,但也不重。
“三姐姐。”
許令姜循聲望去,看見謝巖身旁多了幾人。她抬腳走上石階,回到?jīng)鐾ぃ燮ひ膊惶У刈叩绞琅裕従徸隆?
她拿起茶壺倒了兩碗茶,將其中一碗推到一旁,用手輕輕敲了下,示意謝巖坐下。
站著的粉衣女子見許令姜遲遲不理她,開口道:“三姑娘,我們也許久不見了。”
許令姜聞言,斜睨了粉衣女子一眼。
粉衣女子容顏姣好,與另一個安穩(wěn)的侍女一同被選中當通房,在她離開京城前就跟著謝致遠。如今賀憶昔生下女兒,這女子起了小心思,想趕在前面為侯府生下男丁。
許令姜回想著昨夜白蓮說的話,嗤笑出聲。
一個通房也敢仗著資歷犯忌,真是不知死活。且不說謝致遠深受嫡庶不分的毒害,不可能讓庶子先嫡子一步出生,便是那賀憶昔也不是軟弱的,深宅大院里的手段也是清楚的,自然知道怎么做。
許令姜想到此處突然明白什么,為何賀憶昔要留著這位不安分的通房?又為何放任通房在府中猖狂?
謝致遠沒有妾室,府中唯有正妻與兩個通房。若是賀憶昔出手動了這兩個通房,外面定會傳出她是容不得人的妒婦,如此有礙名聲,也會使得賀家未出嫁的女子被人指點,尋不到好人家。
許令姜抬眼看向粉衣女子,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可人性最是難料。她不是沒有見過丑惡的嘴臉,更見過一張笑臉下的陰險狡詐。
想到此便知通房留不得,她盯著粉衣女子,淡淡道:“你還記得昨夜說過什么嗎?”
粉衣女子聞言臉色大變,跪倒在地,渾身顫抖。
許令姜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耳朵一動,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她抬頭看過去,是謝致遠。
粉衣通房顫動地說道:“三姑娘,昨夜喝了點酒,是酒后失言。我絕對沒有想害夫人的念頭。”
“你竟敢生出謀害主母的念頭?”
身后傳來謝致遠的聲音,很是憤怒。他大概是想起自己的母親被寵妾害死的事了,這種痛難以忘記,一輩子也難以撫平。
謝巖與許令姜異口同聲道:“二哥。”
謝致遠沒有搭理,看著跪在地上的通房,眼神冷淡。
粉衣女子連忙抱上大腿,苦苦哀求。可謝致遠對她已經(jīng)沒耐心了,揮手讓人去拖了下去。
謝致遠轉(zhuǎn)頭看向許令姜,“你能處理,還要等我出面,是說幾句話能累到你?”
“我聽見動靜,一看是二哥便想休息。我可是記得二哥從前說過我們阿棋什么也不要煩心,有二哥在,二哥會擋在前面的。”
謝致遠嘆了口氣,看了兩人一眼便走了。
許令姜看著他的背影便知傷到謝致遠了,幾年前沒有護住她也是謝致遠的心結(jié)。
她忍不住也嘆了口氣,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即使她一直表現(xiàn)出來自己很好,可沒有用,好像她的偽裝只是為了欺騙自己。
“二哥在三姐姐離開后很難過很自責,后來二姐姐……皇后病逝讓二哥哥更受打擊,得了一場大病……”
許令姜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謝巖,眼里充滿詫異。
謝巖被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可此時此刻容不得他沉默。
“額……病了半個月,死氣沉沉地躺在榻上,也不肯派人告訴三姐姐,連肅親王都看不下去了,想偷偷傳信,結(jié)果被二哥勸住了。再后來二哥病愈,聽了皇后的遺言娶了二嫂,派人去給三姐姐送了喜糖。”
許令姜聽完,低頭不語。她如今只能裝作不知道,免得舊事重提再添悲傷。
天本就陰沉沉的,未到申時下起小雨,淋淋瀝瀝的。
雨點落進池中,泛起一圈圈漣漪。
谷雨亭不遮風雨,幾滴雨隨風飄落在許令姜的臉上,她抬起手輕輕擦了擦。
又過了一會,終于有人來送傘。她看著快步走來的謝巖,伸手接過傘,撐起傘走向飯廳。
飯廳內(nèi),兩個特制的食盒放在飯桌上,很顯眼。
許令姜踏進便看見了食盒,左右看了一下沒有謝致遠的人影。她走上前看了下食盒,里面已經(jīng)裝好菜肴。
許令姜與謝巖坐在飯桌前,等著謝致遠來用膳。見他遲遲不來,心生疑惑,恰巧肚子叫了一聲,兩人也不想等了,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兩人吃著,抬頭看見廚娘走進來。
廚娘一手拎著大食盒,一手指著桌上的大食盒,驚訝道:“哎呀,三姑娘,這夫人的飯怎么還沒送過去?”
許令姜愣住,起身拎起兩個大食盒走向賀憶昔的小院。她走得很快,把身后的廚娘甩得遠遠的。
到了主院,許令姜抬手敲了下門,聽見聲音,緩緩走進。
“我來送晚膳。嫂嫂,這腦子不好使,竟把送飯這么重要的事給忘了。”
賀憶昔輕聲道:“申時才用了些點心,一點餓意都沒有。你來的真是時候,小靜姝才睡醒,去逗逗她吧,也不知你何時才敢抱她?”
許令姜探頭看向小床,小靜姝太小,稍微一用力便會傷著,她實在不敢抱。便是從前抱小希詢也不是主動的,都是皇后一把放進她懷中,她也不敢多動,只能僵硬地抱著。
許令姜走向小床。小靜姝半睜著眼睛,小眼珠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知是在看什么,小手握成小拳頭,揮舞著。
許令姜伸出手,碰了碰那只小拳頭,無意看到小靜姝嘴角上揚,好像在笑。
“嫂嫂,小靜姝笑了。”
賀憶昔望過去,放下湯碗才道:“她還太小了,不會笑的。”
許令姜又轉(zhuǎn)頭看了一下,嘴角是上揚的,可又像是在嘲諷。她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看過去,還是像嘲諷,看不出是在笑。她嘆了一口氣,也不知變成這樣是眼睛騙了她還是心騙了她。
她又陪著小靜姝玩了許久才離開,半路被叫住,回頭一看是謝致遠。她睜大眼睛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謝致遠,一臉震驚。
“二哥,你這是去哪里鉆洞了?”
謝致遠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緩緩露出臂彎里的小貓。
“小灰,你怎么也這么臟?是不是……”許令姜抬頭看向謝致遠,瞬間有了猜想。
“二哥,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
話音一落,許令姜就跑了。小貓還在叫喚,像是在挑釁謝致遠。她緊忙捂住它的嘴,一口氣跑回來屋內(nèi)。
小貓很臟,比第一次見時還要臟。
許令姜嫌棄地將小貓放在地上,又拎了起來。小貓四肢瞬間蜷縮在一起,露出肚子下的一圈灰毛。
小貓長得很奇怪,貓頭、貓背與尾巴是灰毛的,貓臉、貓肚與四肢卻是白毛,灰白相間,最奇怪的還是是粗胖的貓身。
許令姜邊嫌棄邊用帕子給貓擦拭身子。
“又咬我?”
許令姜抬手朝著貓頭打下去,這只小貓與她熟識后便開始撒野,時不時咬她一口,好在只是輕輕一咬,沒有破皮。
白蓮推門走進來,將貓食放在木桌下。
“姑娘,侯爺有話對你說,你怎么跑得這么快?”
“是嗎?我怕二哥把我的小灰給滅口。”許令姜抬頭看向白蓮,臉色瞬間凝固。
“你怎么也成這樣了?”
“小灰差點跑了,跟著侯爺幾人抓貓時弄臟的。它還想鉆狗洞,最后被侯爺一把逮住了。”白蓮了無生趣地說道,“侯爺讓我告訴姑娘,王爺已經(jīng)安排妥當。”
許令姜點頭,揮手讓白蓮去梳洗。她低頭看向小貓,“你真厲害,想當流浪貓?”
小灰貓“喵喵”叫了幾聲,趴在席上閉上眼睛,看上去是玩累了。
許令姜摸了摸貓頭,想到一群人抓貓的場景便想笑,自然也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翌日,陽光正好。
許令姜抖了抖衣袖,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動了動嘴唇,心里感嘆道:又要當壞人了。
她拿起一支素簪子插入發(fā)髻,起身走向門外,還未開門便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
走出房間看見白蓮領著幾位臉上有傷的侍女走過來,她不認識這些女使,可她們穿著謝府的仆服。
“怎么回事?是要鬧事嗎?”
“姑娘,她們臉上的傷是被那位關起來的李通房劃的。昨夜那位想逃走,被她們發(fā)現(xiàn),合力抓了回來,因夜深便也沒打擾主子們。侯爺上朝,夫人養(yǎng)身子,便尋到姑娘這里來了。”
許令姜眉頭一皺,看著侍女們臉上的傷,心生煩悶。女子的臉若是被劃傷,便不好嫁人。
“既是為侯府效命,自然該賞。白蓮你去小庫房里拿一筆銀子,除去治傷的銀子,一人五兩。”
幾位女子齊聲道:“謝過姑娘。”
許令姜走出小院,朝著關押李通房的地方走去。離得還遠遠的便聽見尖銳的聲音,她面色凝重地走近,看著守在外面的人,示意打開門。
屋內(nèi)的女子頃刻沖出來,許令姜看著面目猙獰的女子,扯著嘴角冷笑。
“找牙婆子,發(fā)賣了吧。”
輕輕一句話決定了他人的命運。
許令姜最后看了李通房一眼,眼神有些復雜,更多的是憐憫。她踏出侯府,看見要回書院的謝巖,輕聲問候了一下便催他上了馬車,看著漸行漸遠的車影消失不見。
上了馬車,她靠在車壁上,撩開遮布透過縫看外面,馬車駛向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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