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清晨,許令姜披著淡紫色的披風來到牢房。她看向獄卒,示意開門。
牢房里的尹浮若還是那樣的美,不是在花間閣展現的媚態美,而是我見猶憐的破碎美,讓人心生憐惜。
獄卒打開牢門,青蓮拎著食盒走進去。
尹浮若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她望著桌子上的菜肴,不由笑道:“死前最后一頓?還不錯啊,這是酒吧?令姜,你我不愧是好友,知道我最近饞死這口酒了。”
說完,她拿起酒瓶,仰頭就倒,動作豪放,若是常人如此做倒也無所謂,可尹浮若頂著一張絕世容顏的臉,做了這番動作,讓人不忍直視。
許令姜嘆了口氣,走進牢房。她看著尹浮若吃得有些急,但也不失優雅,只是喝一口酒吃一口飯再夾些菜的吃法有些奇怪。
“令姜,還是你有良心。花娘怕是早忘了有我這個人,也不知送一壺酒來。”
“可有話要我轉達?”
尹浮若一頓,她放下碗筷,看向許令姜,嘆了口氣。
“轉達啊?跟花娘說一聲對不起,然后謝她救命之恩,告訴她我下輩子來還……其實也沒什么好講的。哦,對了,麻煩她替我去看看父母,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麻煩她,再最后麻煩一次吧。”
許令姜點了點頭。
尹浮若突然笑起來,眼底滿是戲謔。
“令姜,你還真相信啊。我跟花娘是經年的好友,她會懂我的。等肅親王定下我的罪,我便能走了。”尹浮若皺起細眉,抬手扶著額頭,深情脈脈地看著許令姜,“真的不用我幫你嗎?”
許令姜避開尹浮若的眼睛,淡然道:“夏蓮說的不清楚嗎?可惜我派她去了南詔,怕是不能與你再說一遍了。”
“也罷,隨你怎么做。”
尹浮若見狀,也不再多嘴,拿起筷子又吃了起來,吃得更急了。
青蓮收拾殘局,跟著許令姜走出牢房。
重見陽光,有些刺眼。
“姑娘,當真要做嗎?”
許令姜沒說話,背對著青蓮,向著陽光點了頭。順著回廊走了幾步,看著園林的景致,她的心情也好了些。
揮退青蓮,許令姜獨自來到花間閣。自那日起,花間閣便再也沒有開過門。她走上前輕扣閣門。
門被打開,露出一條縫。里面的人見是許令姜,便迎了進來,帶著她去了東閣。
往日都在西閣,這是第一次去花娘的東閣。許令姜緩步走著,一陣戲腔傳入耳中。
“將軍此去可得勝……”
戲音一落,門開了。
許令姜剛想走進就看見一幅畫,她愣在原地,眼睛睜得很大。有想到在西陽城竟然也能看到霍皇后的畫像。
穿著盔甲的霍皇后,扎著高高的馬尾,兩鬢的青絲被吹起,擋在臉前,顯得更加英氣十足。
花娘并未多說什么,只是拿起茶壺添了碗茶。
許令姜緩過勁來,抬腿走進。她看著面不改色的花娘,無奈地揚起嘴角,可卻笑不出口。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開口道:“花娘與霍家有淵源?”
花娘看向許令姜,淡淡道:“沒有,只是后來知道他是霍家人。”
那年,花娘隨著老閣主去了里水鎮,不小心走丟。她獨自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被沖她駛來的馬車嚇在原地不敢動。
千鈞一發之際,被帶著面具的人救下。
她跟著面具人來到客棧,看著他匆忙吃起飯,自己只能在一旁默默咽口水。
面具人好像聽見她的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分了一碟菜放在她面前。
兩人在臟兮兮的木桌上吃完飯。
面具人好像銀錢不夠,只能要一間房。她不知臉皮地跟著,睡在小榻上,期待明日能夠看到面具人的臉。
可等她醒來,面具人不見蹤影。她找了許久也沒找到,獨自在房間內待了一天。她放棄尋找,可離開房間前無意發現一幅畫。
她走上前定睛一看,是面具人落下的。可她不認識面具人,怎能將畫還回去?
正巧老閣主也找到她,帶著她回了西陽城。
自那日起,她開始四處打聽,可遲遲沒有那面具人的消息。她忍不住打開畫卷,發現畫中的女子是離世的霍皇后,加上霍家叛國的傳言與皇帝下達的命令,她就知道自己不必再尋了。
再后來,她愛上了將軍,不顧老閣主的反對,學起唱戲。每一年,她都會去里水鎮唱戲,去祭拜那位將軍。
許令姜起身走向那幅畫,看著畫中的女子,英姿颯爽。她背對著花娘,問道:“我與霍皇后長得很像,也會聽到流言蜚語。如今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長得像。”
“很像,但流言有些過分。據說霍家男兒都戰死,怕是沒有留下血脈,更何況他們根本不可能想到皇帝會如此不留情面,下手如此迅速,毫無征兆,這樣的情況讓他們如何保住血脈。”
許令姜聞言,低頭淡笑。她身邊有兩種人,一種堅持霍家有后,一種否認霍家有后。
不管怎樣,她只需聽便好。
“花娘,年歲多少?”
花娘一愣,“……三十五,有些老了。”
“不太像,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許令姜轉過身,向花娘頷首,“天色不早,改日再來。”說完,走出房間。
花間閣的香氣不似初來的那么濃郁,也比初來時安靜了很多,若非這檐角下掛著梔子燈,怕是難以置信這是妓院。
許令姜最后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街道上人來人往,她看見一個棚子,上面掛著“決疑,看命,神課”,心血來潮走了過去。
她沒有算過命,不是不信命,只是命多變,信不信也不重要。
“姑娘,算姻緣?”
算命先生放下折扇,看向落座的許令姜,不等她說,又搖了搖頭。
“姑娘,姑娘所愛之人此生只有姑娘一人,是癡情人。”
許令姜聞言一愣,隨后起身朝著算命先生一拜,拿出荷包便要掏出銀錢。
“不必,緣分讓我為姑娘算一卦。”
許令姜停下動作,朝著算命先生又是一拜,抬頭看向已落下的太陽,雙手握緊,轉身離開。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
許令姜身著黑衣,縱身躍起,翻過高墻來到柳府前院。身后傳來腳步聲,她回頭一看,是云翼。
足尖一點,飛身落到空地,聽到跟上來的云翼,側身躲過長劍。
許令姜抬手摸了摸面具,眼神淡然地看著眼前人。
云翼手持長劍,直沖而來,劍直逼許令姜的腦門。
許令姜仰身后退幾尺,穩住身子,伸出兩只手指夾著劍身,旋轉劍身,一掌打飛云翼。
云翼摔在樹干上,起身提劍再次沖來。
許令姜不愿與之打斗,抬手甩出那系著紫綢的飛刀,在云翼躲閃之際,縱身躍起,飛上屋檐,一路疾跑,消失在夜幕。
回到小院,她脫下黑衣,換上平日最喜的淡紫色勁裝。
青蓮沏了一壺新茶,端上圓桌。
許令姜接過茶水,仰頭喝下,手里把玩起茶碗。她知道此次出面,會有什么后果,也愿意承擔后果。
云翼最后的眼神明顯是認出來了。不然輕功最好的云翼定會追上來。她雖然打得過云翼,但輕功是不及的。
青蓮守在此處,默默無聲。
這邊,云翼一直看著人影消失的地方,眼神滿是不敢相信。他的身子僵硬住,遲遲動不了。終于他緩過來,起身走向那棵插著飛刀的樹。
他緩緩抬起手,拔下飛刀,又看了一眼打斗過的地方,深深呼出一口氣,快步離開,直奔書房。
站在門口,云翼猶豫不決,終是抬起手,輕扣門。
蘇正則聞聲抬頭,看著走進來的云翼,一臉沉重。
“何事?”
云翼不知如何開口,走上前將那系著紫綢的飛刀拿出來,放在案桌上。他抬頭看向蘇正則,屈膝跪在地上,道:“王爺,正義公子是將軍。”
蘇正則聞言,臉色沒有變化,好似早已知曉。他揮退云翼,聽到門關上的聲音,無力地嘆了一口氣,手中的筆也脫落了,從案桌上滑動著,掉到地下。
落地的聲音很大,在安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蘇正則握緊了拳頭,面色慘白。在不知道正義公子是他的小將軍之前,他只想將這等有才之人收歸麾下,為他效力,可如今確定小將軍是正義公子之后,他只想抹殺“正義公子”。
正義公子橫空出世,以通曉天下事聞名。雖是江湖中人,可心系天下,最喜夜間出動,每一次出手都引得天下人言論。
因他只在江南一片出沒,便有傳聞正義公子是揚州人的言論。又因他次次揭露貪官污吏而深受百姓愛戴,但也因此被眾多官宦人家所記恨。
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的名單上皆有正義公子的名,想暗殺他的人數不勝數,他的處境何等危險只有他自己知曉。
蘇正則沒有想下去的勇氣,他已經可以想象他的小將軍這幾年是如何度過的了,不僅要躲避來自京城人的刺殺,還要躲江湖人的暗殺。
從前他聽聞正義公子出面,只是想著如何借正義公子的手得到他最想要的局面,如今回想起來,真是心痛至極。他全身心布局的背后,小將軍要躲避暗殺,還要隱藏身份。
三年多的時日里,正義公子露面并不少,被追殺的次數也不少。在這樣的局面下,他的小將軍依然沒有暴露,這需要耗費多少的精力才能做到?
他真的想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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