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白蓮端著熱粥緩緩走進房間,抬眸瞥見還在籌謀的許令姜,無聲嘆了口氣。只覺得心中悶痛,又不知如何疏解。連日的徹查叛徒之事讓她有些凝重。
“姑娘,你歇息一會吧。我熬了些粥,好歹先喝兩口,對了,有個好消息,是姑娘之前心心念念的。”
許令姜聞言抬頭,端起粥碗,喝了幾口,又看向白蓮。
“姑娘不是說要重建白鶴山莊嗎?前幾日已經竣工,只待姑娘取新名就可以開業,最好趕在冬至前,讓達官貴族都去一趟,大賺一筆!
“新名啊……仙鶴山莊吧!
白蓮嘴角抽了抽,一臉無奈。她知道許令姜不會取名,但也不用這么敷衍吧。各種蓮、各種琴、各種蘭,還有小灰大橘二橘,反正是敷衍到頭了,如今就改個字便當做新名了,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許令姜見白蓮的臉色,開口問:“怎么了?不好聽嗎?”
未等白蓮回應,便聽到敲門聲,緊接著是一聲王爺醒了。
傳入耳中時,許令姜愣住了一下,然后瞬間起身沖出書房,跑向蘇正則的房間。一踏入房間,她就看見倚著靠枕的蘇正則,半躺半坐地看向她,揚起嘴角,淡笑著。
消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睛也是霧蒙蒙的,看著就知道是遭了大罪。
許令姜緩緩走上前,坐在榻邊,伸手牽上蘇正則懸在半空的手,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蘇正則坐起,小心地將許令姜攬入懷中,輕輕拍打著她的背。他知道自己臉色不太好,可許令姜的臉色也著實嚇到他了。只怪自己無用才會讓他的小將軍憂心忡忡,變成如今消瘦的模樣。
“辛苦了,小將軍。我醒來與小將軍一起面對了。”
聲音啞啞的,卻掩蓋不了溫柔。
他低頭輕抵著許令姜的額頭,突然抬起頭,薄唇貼在許令姜的額頭,輕輕一吻。他想要借此安慰一下他的小將軍不安的心。
這是他少有的越矩,也是所有越矩中最膽大的動作。
許令姜失神,片刻后反應過來,從蘇正則的懷中掙脫出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蘇正則慘白的臉,又想到了他的傷。
“傷口很深,還疼嗎?”
蘇正則道:“不疼了,只是看著嚇人而已,我已經醒來了,一切都會好的。”
許令姜點了點頭。
早先為了朝堂安慰,沒有對外說肅親王的身子,這人許多不安分的人起了心思。如今蘇正則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宣見朝堂重臣,不到一個時辰整個京城上下都知道肅親王現身了。
那些對著許令姜咄咄逼人的皇親貴族瞬間變得安靜,躲在暗處察看時局。;逝墒且豢跉獗镌谛睦,不上不下的,既希望肅親王醒來穩固朝堂,又害怕肅親王會奪權。至于親王派自然是欣喜若狂,等著肅親王上朝揚眉吐氣。
老先生坐著,捶打著肩頸,看向蘇正則兩人,嘆了口氣,“老夫這把老骨頭遲早要散架,你們兩個不知道體恤體恤。”
許令姜看著老先生,低頭一笑,緊接著顧太傅他們開始講這幾日朝堂上的事,她也是聽得懂的,也明白這錯綜復雜的關系,卻不能像蘇正則那樣下達旨意后能預判結果。
她喜歡快刀斬亂麻的,這般繞來繞去的事情一向能把她搞得頭疼,就是跟著蘇正則批奏折也是極煩那些大臣不直講,非要整面整面的寫,最后還讓人猜心思。
朝廷上那些她推薦的人不僅是靠有才能吸引到她的,主要是靠不講廢話讓她另眼相待的。
“小將軍、小將軍……”
許令姜看出蘇正則,“嗯?”
“想什么呢?這般入神!
“想那些大臣只會講廢話,不干正事,尤其是那些老東西,比如尚書令,一把年紀還不去養老,非要站著位置不做事。老先生他們走了?”
蘇正則點頭,“一時找不到人頂替!
許令姜皺起眉頭,“先治理皇族宗親,之前堵在王府門口,活像是我要奪了他們的榮華富貴。”
蘇正則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國庫虧空,開源節支勢在必得,是該對這些皇親國戚下手了。大哥在世也曾說過,不過是根基不穩,才暫時放下此事,如今時機成熟,可以動手了!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到底是皇親宗室,根基扎在那里,先拿誰開刀呢?”
許令姜把玩著海棠手鏈,眼神定在一處,腦海里想著哪個宗親最弱。
“寧侯!
兩人異口同聲,又相視一笑。
上一任禮部尚書失去官職,是許令姜利用寧侯處理的,這次又要靠寧侯震懾皇親宗室,說起來寧侯也是慘的,可又不算太慘,獨子沒有了,報完仇又開始花天酒地,紙醉金迷,弄出來一個懷孕的外室,不知道能不能一舉得男,保住劉家的香火。
蘇正則輕輕挪動位置,臉瞬間皺起來。
許令姜見狀,急忙問道“怎么了?是碰到傷口了?我去叫春蓮她們!
“沒事,只是扯到傷口了。我想坐起來用膳,如今我醒了,與你一同用膳。你的臉上只剩骨頭,受苦受累了!
“大將軍,你太夸張了。我是瘦了些,但還沒有到你說的那般地步!
蘇正則抬手摸了摸許令姜的臉,突出的顴骨很是刺眼。
他在夢里聽到了許令姜的呼喚,一直掙扎著想要醒來,可有什么東西一直在阻撓他,每當他看見一條路,走了幾步便被黑霧籠罩,等黑霧散去,路又不見了。
是什么把他喚醒的呢?
是一把刺向許令姜胸膛的匕首。那把匕首與他生母刺向他的是同一把。
他被嚇醒了,不顧傷痛地下了榻,看見聽見動靜走進來的春蓮,忙出聲詢問。
聽到許令姜沒事才松了一口氣,忍著痛回到床榻,等到換好藥忍過疼痛,才吩咐春蓮去喚許令姜。
直到看見安然無恙的許令姜出現在自己眼前,他才真正放下心來。
許令姜感覺有點飽了,放下筷子,看著喝藥的蘇正則,輕輕一笑。
蘇正則蹙眉,喝完藥。他低聲勸著許令姜再多吃幾口,聲音清冷又虛弱。
“吃不下了,一頓可吃不成豬!
蘇正則聞言輕笑,“一頓不行,多吃幾頓。再這樣下去,青霜劍都比你胖!
許令姜抬眼望向蘇正則,又想著青霜劍的模樣,她就算再瘦也不能拿青霜劍與她比啊,那是兵器,她是人。
她無奈地放下碗筷,想喊春蓮給蘇正則把把脈,總覺得他是傷到腦子與眼睛了。心里默默嘆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與病人一般見識。
“瘦了才好,輕功更上一層樓!
蘇正則瞥了許令姜一眼,見天色漸晚,催促她快回房間早些歇息,笑著看許令姜當做沒聽見,守在身邊不離開。
門關上的聲音傳入耳中,蘇正則臉色瞬間猙獰。傷口隱隱作痛,直到暗衛喊來春蓮換了藥,臉色才稍微好轉一點。
春蓮急忙忙趕來,一路上還鬼鬼祟祟的,看見裂開的傷口,又急忙上藥包扎,累得不想說話。她抬眼望向蘇正則,又想到自家姑娘的脾氣,忍不住開口。
“王爺,不要再扯到傷口了。姑娘不是傻的,也看過傷口,什么會好,她大概也能估摸到。屆時不是王爺哄幾句就能讓姑娘消氣的!
蘇正則冷冷地看了春蓮一眼,倒也沒有做什么,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便讓她下去了。
走出房間的春蓮大喘著氣,一手提著藥箱,一手拍著胸口,她是想不起來方才是有什么勇氣敢出言說教肅親王的,不過好在王爺沒有責怪。
她拎緊藥箱,又鬼鬼祟祟地離開門口,走回自己的房間。
蘇正則倚在靠枕上,聽著暗衛講著近日的所有事。他知道許令姜不談朝廷事務是希望他能好好養傷,可他怎么可能不管,讓他的小將軍獨自抗著?怎會做到靜心修養,看他的小將軍受累呢?
暗衛講著一件又一件。
蘇正則思慮著,一一吩咐下去。
他躺在榻上,看著搖曳的火光,心里遲遲無法平靜。
董太妃是他的生母,即使母子情分淡薄,他也從未想到他的生母會想殺他。
刀刺入胸膛時,他是錯愕的,那張面目全非的臉在眼前一點點模糊。
刀拔出身體,他靠著云翼,只說了一句不要告訴小將軍便暈了過去。
如今醒來才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會覺得董太妃私自出宮來王府是為了看他。幼時的他總覺得董太妃不喜他,是因為自己做的不好。長大后他便知是因為自己小時候養在皇后身邊,親近太子,所以即使被生母要了回去,也被生母膈應不喜。
董太妃不是不會做母親,不是不會疼愛自己的孩子。她是會的,八皇子不就是一個例子嗎?
這位八皇子是宣平帝駕崩后才出生的,從小待在董太妃的身邊,也只聽董太妃的話。眾人皆知董太妃很疼八皇子。明明同樣是親子,可一個厭惡一個疼愛。
蘇正則嗤笑出聲,又緩緩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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