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洋人直奔主題，到后勤部軍工廠參觀運輸車和其他裝備。

        駕駛運輸車的是何兆武團里的老兄弟。只見那運輸車先是發出沉悶的咆哮，然后箭一般向前沖出，左右轉彎，前進后退，如臂使指。

        之后，駕駛員操縱運輸車又是涉深水，又是過泥潭，一會裝載貨物，一會裝載士兵，令人嘆為觀止。

        即便是火軍軍人，除了40個老兄弟，也很少有人見過運輸車開動。這次當眾演示運輸車，令大家又添幾分對火軍的敬畏。

        洋人雖然見多識廣，對蒸汽帆船無比自豪，卻怎么也搞不清運輸車的機動原理。

        在德崔柏看來，運輸車的輪胎、發動機等部件都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其裝載能力、沖鋒能力又有著廣泛的應用前景。他再次為能與火軍合作而感到慶幸，為談判期間所作的巨大犧牲感到值得。

        之后，直屬團通信連的女兵又演示了無線電臺通信。火軍的短波電臺無需電線，其便捷、靈活、通信容量遠超洋人的有線電報。

        雖然這短波電臺的通信距離只有五十公里，但假以時日，他們定能以此為基礎，研究出長波電臺，實現遠距離無線通信。

        陳城來往魔都期間，何兆武仍在大抓軍工生產。值得稱道的是，何兆武令人拆解一臺運輸車，以汽車發電機、散熱風扇、鉛酸電池為主要裝置，拼湊出一臺水力發電機。它以河水為動力源發電，可供應手機、電臺用電。

        人才奇缺，十九世紀中期的中國又毫無工業基礎，引進洋人機器對于火軍來說片刻不能耽誤。

        德崔柏對于火軍的運輸車、電臺、手機、步槍等器物非常贊賞。但他又對銅陵的情況深感失望。論人才，論工業，論民眾的富庶，這里都無法與魔都相比。

        之前，陳城曾與他在魔都約定，將研究機構放在銅陵，將工廠建在魔都。德崔柏當時并無異議，但此時卻持懷疑態度。

        首先，清廷嚴禁洋人涉足中國內地，除了五個通商口岸里的洋人租界，其他地方絕對禁止洋人進入，多數中國人對洋人抱有敵視態度。因為這個緣故，隨行的洋匠根本不愿呆在銅陵。

        其次，若將研究機構和工廠分設在銅陵、魔都，這兩個地方相距甚遠。產研分離，人為降低生產效率，勢必影響工廠產品的產量和質量。

        另外，火軍里的老兄弟也對此不滿。大部分人認為，假如將工廠設在魔都，他們鞭長莫及，勢必會泄露火軍的核心機密。

        魔都十里洋場，各方勢力云集，一旦江樺無法控制工廠，工廠生產的步槍、火炮、電臺將流落到各國。到時，各國紛紛效仿，火軍將喪失火器上的優勢。

        真是各說各的理。但假如不和洋人合作，他們又該如何維持軍事優勢呢？如何能在這個亂世立足呢？

        不得已，陳城和德崔柏各自妥協，決定將工廠和研究機構合并到一起，產研結合。具體來說，除了槍炮廠設在銅陵，其他的造船廠、通信廠、煉鋼廠、機床廠等工廠及研究所，包括出版社、學校、醫院等附屬機構將全部設在魔都。

        槍炮廠設在銅陵，阻力相對會少些。

        其一，銅陵比較閉塞，容易保守槍炮上的秘密，不容易造成槍炮外泄。

        其二，生產出的槍炮主要就近裝備火軍，不必擔心運輸途中遺失。

        其三，十九世紀正是各國爭霸的關鍵時期，全世界對槍炮的需求量很大。他們很容易找到愿意合作的軍火商，用高薪招募洋匠到銅陵。

        如此龐大的工廠計劃，需要大量真金白銀的投資。即便是一個槍炮廠，也要考慮到背后的用煤、用鐵、用銅、用機床、用人、用錢、蒸汽動力等各方面的需求。任何一個環節都所費不貲。

        銅陵縣的財力只夠維持火軍。這些工廠方面的投資都要靠以德崔柏為首的洋人籌集。德崔柏雖是米國的大富豪，本身也缺少足夠的資金。

        初始資金主要來自德崔柏名下的私募基金。這筆基金主要來自德崔柏家族的親戚朋友。后面，德崔柏計劃成立一家投資公司，從國內外市場上公開募集資金，用于工廠的后續建設。

        作為回報，陳城讓德崔柏以低價暗地收購米國佛羅里達半島和環墨西哥灣的土地。日后，這些土地將以儲量驚人的油田而聞名于世，土地持有者將憑借石油日進斗金。

        至于工廠的控制權，德崔柏明確答應由火軍控制。但火軍遠在銅陵，只能全權委托在魔都的代表江樺。江樺年輕不經世事，怎是那些洋人的對手？

        亂世還需槍桿子。陳城并不指望江樺能控制局面，真正的后盾是王偉的工廠自衛隊。陳城和王偉私下到處務色火軍里的人才，只要不是特別關鍵的崗位，都盡量撥給王偉，期望王偉到魔都后早日練成一支勁旅。

        這支勁旅將擔負起保衛魔都工廠的重任。有朝一日，他們甚至有可能要全軍移駐魔都。那時候，火軍將依靠這支勁旅在魔都立足。

        陳城對徐壽和華蘅芳寄予重望。他們是出色的科學家，雖然所受科學教育有限，不成系統，比不上洋人的科學家。但他們畢竟是中國人，懷著熾熱的民族情感。假以時日，憑借濃厚的求知欲，他們將超越洋人，成為火軍在科技上的領軍人物。

        華蘅芳很年輕，可塑性更強些。陳城將他留在魔都輔助江樺，既做江樺的科學顧問，又在魔都工廠里工作學習。

        容閎是陳城國留學第一人，不久后將來到魔都。陳城已再三囑托江樺務必將他籠絡。

        徐壽已經三十多歲，對化學、機械、翻譯等已有研究，留在銅陵槍炮廠更合適。從魔都到銅陵的路上，他和華蘅芳一直留在蒸汽帆船上觀察測量船上蒸汽機、明輪等裝置。對于造船，他甚至已在心中畫好了藍圖。

        德崔柏帶來了七個洋匠，他們原計劃留在槍炮研究所。此刻，他們正在一刻不停地拆解步槍、火炮、子彈、彈藥，測量參數，描畫圖紙。之后，再根據拆解結果，設計機床，從外國工廠預訂機器。

        但是，據洋匠估計，步槍的精密性要求太高。以現有的鋼鐵冶煉技術、機器加工精度，很難制造出能與81式自動步槍相媲美的連續發射步槍。他們準備先制造單發射步槍，再攻關自動步槍。

        至于子彈，制造難度并不大。只需改進生產線以提高子彈的產量和加工精度，改進火藥配方以提升火藥燃燒值，減少對槍膛的腐蝕。

        萬事開頭難。軍工廠就這樣有了一個初步的藍圖。他們滿心希望它快點壯大起來，幫助火軍改善裝備，縱橫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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