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街，福照大院。

早晨的天氣還是很涼，屋外的飛檐上都打起了霜，屋內(nèi)的葉北枳卻裸著上身，衣服擺在一邊。

池南葦搬了個椅子坐在他邊上，小心翼翼地為他拆下纏在傷口處的紗布。

“于婆婆讓我們中午去她家吃。”池南葦一邊拆著紗布一邊說道。

“……嗯？”葉北枳歪了歪頭，看著池南葦。

池南葦聳了聳肩說道：“于婆婆一大早就去買菜了，推脫不過。”

“這幾天都去她家三次了……”葉北枳抬了抬手臂，好讓池南葦拆得方便一些。

“哎，我知道啊——”池南葦癟了癟嘴，“于婆婆她兒子，那個叫蘇亦的，都連續(xù)好幾天不曾回家吃飯了……其實于婆婆也不愿老是一個人的吧。”

“……蘇亦？”葉北枳轉(zhuǎn)頭看向池南葦。

“是啊，好像是說他又升官了吧，公務(wù)繁忙什么的……”池南葦解下最后一圈紗布，將其丟在了一邊。

紗布被解下，露出了下面丑陋的傷疤。傷口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疤了，有些地方還能看到新嫩的肉芽。

池南葦從藥箱取出一卷全新的紗布，用剪刀裁下長長的一截，替葉北枳上好藥后，重新給他纏好了。

“行了——再養(yǎng)個幾天就能痊愈了。”池南葦拿起旁邊擺著的衣服，替葉北枳披上。

葉北枳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就往門外走去，在走到門口時又轉(zhuǎn)身對池南葦說道：“中午你早些過去……給于老太打打下手。”

“我理會的，哪兒用得著你囑咐？”池南葦沖葉北枳笑了笑。

葉北枳點了點頭，就往福照大院外走去。

“喂，啞巴。”在快要走出大院時，池南葦在后面喊道。

“嗯？”葉北枳回頭，發(fā)現(xiàn)池南葦正扶著門框望著他。

“你……你早些回來。”池南葦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好。”葉北枳眨了眨眼睛，說罷，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就在葉北枳的身影快要轉(zhuǎn)過轉(zhuǎn)角時，池南葦快跑幾步跑到了大院門口，對著葉北枳的背影喊道：“你——你別再去宰相家了！”

葉北枳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過了許久才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街道消失在了池南葦?shù)囊曇袄铩?br />
池南葦望著葉北枳離去的方向，咬了咬嘴唇，眼里藏著說不清是擔心還是無奈的情感，轉(zhuǎn)身回了福照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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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太學(xué)殿。

蘇亦身著繡著仙鶴的官服，正坐在太學(xué)殿內(nèi)的椅子上，太子陳勛與他相對而坐，二人之間擺了張桌子。

太學(xué)殿是皇城內(nèi)擺放典籍的地方，蘇亦自從榮升太子太傅一職后，便時常來這里對陳勛單獨教學(xué)。

太子平日里上課還是要去翰林院的，與其他王公大臣們的子嗣一同上課。

本來蘇亦是已經(jīng)不需要再去翰林院任翰林郎的職務(wù)了，曹治事的原意是讓他回家好生休息，日后只需負責太子一人便可，但蘇亦沒有同意，向曹治事謀了個教學(xué)先生的職務(wù)，平日也給其他的學(xué)生們授課。

不過一有閑暇時間，他便會來到皇宮，單獨對太子授課，經(jīng)過最初的磨合期，陳勛對這個先生的印象也改觀了不少，也不會像最開始時那樣針尖對麥芒了，他覺得這個叫蘇亦的人講的故事還是挺有意思的——至少不像其他的老夫子那樣只會講四書五經(jīng)，讓人聽了直打瞌睡。

“蘇亦，蘇亦？喂——！”

一聲提高聲音的喊聲把蘇亦拽回了神來。

原來是陳勛見蘇亦心不在焉，不禁出聲喊他。

“呃，什么事？”蘇亦睜大了眼睛，神色有些恍然，轉(zhuǎn)頭望向?qū)γ娴奶�子�?br />
小陳勛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湊了過來：“蘇亦——你在想什么？”

蘇亦沖他一瞪眼，從桌上拿起戒尺揮了揮：“沒大沒小——叫我先生！”

陳勛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不叫！哪有先生教書的時候自己發(fā)神的？”

“呃……”蘇亦愕然無語。

小陳勛儼然是個得勝的將軍，晃著腦袋說道：“小心我去告訴父皇，讓他治你的罪，哼哼——到時候有你的好果子吃。”

蘇亦無奈地搖了搖頭，忽而卻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只見他眼珠子一輪，裝作隨意地問道：“說起你父皇，你可知道最近快打仗了？”

陳勛終究是個小孩子，注意力頓時就被轉(zhuǎn)移開了，只聽他說道：“怎么不知道？我清楚得很哩！”

“哦？你清楚得很？”蘇亦一臉的不相信，看著對面的陳勛，“我說的可不是如往年那樣邊關(guān)的小爭端——”

“嗨，我當然知道！”小陳勛一見蘇亦不信，頓時就急了，“我父皇還因為這件事罵了戚大人好久！”

“戚大人？”蘇亦眉頭輕皺，“你是說……右相大人？”

“是啊——”陳勛點了點頭，“這次開戰(zhàn)的計策就是戚大人提出來的，但是我父皇原先是堅決不同意的，直到樊爺爺也來勸了父皇，父皇最終才松了口的。”

“——到底是什么計策？！”蘇亦知道是問到關(guān)鍵點上了，不禁也有些激動起來。

陳勛被蘇亦這樣子嚇了一跳，但還是回答道：“好像，好像是說，用三座最靠近邊關(guān)戈壁的流民城做誘餌，將北羌蠻子的兵困死在里面之類的……”

“邊關(guān)流民城……”蘇亦在朝為官，對于自己國家的城池還是很清楚的，但陳勛說得不明不白，他一時也理不清這所謂的計策到底是怎么個法子。

蘇亦皺著眉思索了片刻，開口便問到了關(guān)鍵處：“……那這三座城的百姓怎么辦？”

說起這事，小陳勛也不禁咽了口唾沫：“按戚大人的原意，城里必須要有百姓……才能引北羌軍中計……”

“什么？！”蘇亦拍案而起，睜大的眼睛里又驚又怒，“——戚宗弼安敢如此？！”

“但是我父皇沒答應(yīng)，”陳勛杵著下巴，“他命戚大人將軍士們喬裝成百姓，分批送入城中，將百姓們換出來——不過你擔心什么？打仗的事兒又不歸你管。”

“是這樣嗎……”蘇亦舒了一口氣，再次坐了下來。

只是他的眉頭還是緊鎖，有些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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