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神通把催命鏜猛地往后一抽，葉北枳在空中飛過一道弧線，朝著遠(yuǎn)處落去，血珠兒連成一串飛上了天空。

耶律神通站在原地，渾身氣勢勃發(fā)，他一把將貼身的內(nèi)甲扯下，將健壯的上身赤著，催命鏜遙指葉北枳：“暢快！沒有天罰加身的限制，好生暢快！閏國天人，你可知老夫多久沒有全力出手過了？”

葉北枳翻身站起，根本不去管肩頭傷勢，唐刀一架再次揉身撲上。

“就當(dāng)如此！”耶律神通也是戰(zhàn)意正濃，瞧著葉北枳沖來立馬迎了上去，“沙場戰(zhàn)陣，便是要這般一往無前！”

耶律神通剛邁出步子，忽然斜側(cè)里沖出了人來——

“蠻子老狗受死！”

比聲音更快的是一把長刀，只見人高馬大的包長壽突然大跨步攔在了耶律神通去路上，長刀照著耶律神通的腦門就劈了下來！

“滾！”耶律神通爆喝一聲含怒出手，催命鏜輕巧一蕩便將長刀擊飛，左手探出若擒虎，五指張開一掌印在了包長壽心口。

“噗——”包長壽一口熱血噴了耶律神通滿臉，整個人如斷線風(fēng)箏般遠(yuǎn)遠(yuǎn)落去。卻不料包長壽剛飛出去，更多的卒子又已經(jīng)沖到了耶律神通身邊，這幫卒子有了之前的經(jīng)驗，也不再揮舞兵器上前，一個個紛紛沖到耶律神通身邊，扳手的扳手，抱腿的抱腿，只為給后來者創(chuàng)造機(jī)會。

耶律神通何時被這般對待過？一時又怒火攻心，一身怪力施展出來，吊在手臂上的卒子被直接甩上了天，只見他抄起催命鏜，就要橫揮，卻又有后來者撲到了他身上。

“噗嗤！”一身利刃入肉的悶響出來，耶律神通嘴角一抽，咬牙吃痛，原來是有卒子抽冷子從人群的縫隙中遞出一刀，直接扎進(jìn)了耶律神通大腿里。

“找死！！！”

天空中突然刮起了狂風(fēng)，要看耶律神通就要被人潮淹沒，突然從人堆縫隙中有烏亮的鋒芒迸射出來——

“轟隆隆——！！”陰云中雷鳴陣陣，快堆起小山高的人潮在雷聲中突然震顫起來，最里面似乎有人低呼：“這是什么——這是什么？！”

“轟——！！！”

沖擊波在某一刻暴發(fā)開，數(shù)不清的人影被氣浪盡數(shù)掀飛，正中心，耶律神通單手持鏜，渾身浴血，只聽一陣如爆豆般的骨骼脆響，耶律神通的身體竟是赫然拔高了一節(jié)，整個人仿佛重回壯年，那須發(fā)飛揚的狷狂模樣，好似魔神降世。

“閏國天人——”耶律神通猛地轉(zhuǎn)頭，想重新尋找葉北枳的方位，就在他看看轉(zhuǎn)頭半分的時刻，眸子的余光瞥見一月華！

這一剎那，耶律神通恍惚以為是明月從烏云中探出了頭，但那刺得臉頰生疼的鋒銳感卻瘋狂提醒著他——危機(jī)來臨！

刀之八法——斬！

耶律神通的瞳孔豁然睜大，一道刀光，兩道刀光，三道刀光，瞬息間也不知葉北枳斬出了多少刀，數(shù)不清的刀光覆蓋了整片視野，耶律神通瞬間就被淹沒在一片刀光之中。

……

“葉總旗，今日又打算割幾只耳朵去？”

說話的是一名新來的卒子，才到飛鳧營不過兩月。

葉北枳拍了拍腰間的軍刀：“來多少殺多少！”

新來的卒子豎了個大拇指：“葉總旗豪氣，聽說那常來大荒打草谷的蠻子游騎都聽說過你的名號哩，遠(yuǎn)遠(yuǎn)見到咱們的鳧字營旗都要嚇得跌下馬去！”

牛大勇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少屁話，今日奉上頭的軍令，是去西邊幫朝廷軍隊打支援的，可不是平日里遇到打草谷的蠻子游騎，那幾萬人的戰(zhàn)場上，一不小心就把自個小命丟了，有功夫在這斗咳嗽，不如把刀磨快些。”

這是飛鳧營往西邊馳援的行軍途中。

葉北枳突然響起牛大勇昨夜對他提起過的話，忍不住又開口確認(rèn)：“營長，這一仗打完……你就該夠了吧？”

牛大勇點了點頭，又回頭去招呼后面的卒子去了。

待牛大勇走遠(yuǎn)，那新來的卒子才又開口：“葉總旗，聽說你殺了不少蠻子，是怎么這般厲害的？教教我唄。”

葉北枳笑得有些靦腆：“都是別人吹噓的，我只是比常人反應(yīng)快些罷了。”

“哪有這么簡單……”新來的卒子癟了癟嘴，明顯有些不信，正想追問，忽聞身后又傳來了牛大勇的聲音。

“葉總旗可沒騙你。”牛大勇拍了拍新卒的肩膀，“他就是反應(yīng)比別人快，眼睛比別人快，手腳也比別人快，所以出刀也就總能快人一步。你們砍一刀出去，人葉總旗卻早就砍出幾十刀了，所以你們怎么搶的過他？”

“喂，這說的也太輕松了……”新卒叫喚著，“那我怎么才能像葉總旗那般快？”

“像葉總旗一樣？”牛大勇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可不好辦……你見過刀光嗎？”

“……把天都給遮蓋住了的刀光。”

……

天地不在，雷音消弭。

耶律神通的耳邊只有始終不斷的刀刃嗡鳴聲，視野中銀亮光芒將天都給遮蓋住，這是無數(shù)刀光鋪灑成一片組成了白幕。

不知過了多久，或是在某個瞬間，一切刀光斂盡，天地重歸黑暗。

夜已過半，天際初白。

“錚……錚……”

遙遠(yuǎn)的地方依稀有琴聲傳來，悠然不絕。

耶律神通站在原地，頹然吐出一口氣，手中的催命鏜突然現(xiàn)出裂紋，下一秒裂紋迅速蔓延，化作片片晶瑩散落。

“好琴，好律……”耶律神通微閉著雙目，似乎是在品味琴聲，“似徐風(fēng)起浪，似潮水拍礁，由起至伏，嘖……這是什么曲？”

“噠。”唐刀沒入鞘中，斂去所有光華。葉北枳輕聲開口：“……琴調(diào)相思引。”

耶律神通睜眼：“可否把刀予我一觀。”

葉北枳上前一步，雙手奉刀。

耶律神通朝地上坐去，動作極其緩慢，仿佛將行就木。

他未將唐刀出鞘，只是捧在手中細(xì)細(xì)端詳：“不愧是殺敵刀……它可有名字？”

“有，”葉北枳轉(zhuǎn)頭遙望琴聲傳來的高丘之上，“……定風(fēng)波。”

“定風(fēng)波……”耶律神通細(xì)細(xì)品味著這三個字，良久后緩緩合上了雙目。

望著盤膝坐在地上的高大身影，葉北枳輕聲開口。

“將軍，你敗了。”

話音一落，耶律神通周身迸現(xiàn)無數(shù)刀傷，鮮血肆意噴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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