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寢宮中,皇帝被按在龍榻上,臉色鐵青。
年邁的太醫(yī)搬了凳子坐在床邊為陳勛號脈,臉色從凝重轉(zhuǎn)為嚴肅,又從嚴肅轉(zhuǎn)為疑惑,最后從疑惑變成了思索。
這番臉色變化,不僅江公公看得提心吊膽,就連陳勛也忍不住開口罵道:“到底有病沒病!你倒是說給朕聽啊!”
太醫(yī)惶恐跪下:“稟陛下,臣才疏學淺不敢妄言,陛下這脈象平穩(wěn),不似患病,但奇也是奇在這里,陛下分明感染風寒,不該是如此脈象才對……”
“那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陳勛急道。
太醫(yī)把頭又伏得更低了點:“臣……臣不知……”
“廢物!朕養(yǎng)你們何用!?”
……
殿外,蘇亦安靜站在柱旁,戚宗弼左右來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詞,卻不知說的什么。
蘇亦看得煩悶,索性偏開頭,眼不見為凈,但戚宗弼的腳步聲卻一直傳進耳朵里。
蘇亦嘆了口氣:“戚相,急躁無用,還是等太醫(yī)的說法吧。”
戚宗弼面露苦澀看來:“若是能被太醫(yī)輕易解決,極樂……他也不會這般得意。”
蘇亦思忖片刻:“我覺得……這會不會是司空雁的攻心之計?”
戚宗弼嘆氣搖頭,苦笑道:“他那時已知自己是將死之人,哪屑用什么攻心之計這種小手段。既然如此說了,那必然是留有后手。”
蘇亦想了想:“可這已經(jīng)五天過去了,我觀陛下并無什么異常。”
正說著,殿門開了,太醫(yī)被江公公送了出來。
蘇亦和戚宗弼趕緊迎上去,戚宗弼急問:“陛下如何?”
太醫(yī)朝二人拱手,低著頭難掩羞愧:“下官……診不出來。”
“什么叫診不出來?!”戚宗弼眉毛一豎,“病了便是病了, 沒病就是沒病!”
蘇亦抬手攔住戚宗弼,聲音放低:“張?zhí)t(yī),莫急,慢慢說來。”
張?zhí)t(yī)拱手道謝,說道:“陛下脈象是無病之兆,但觀其臉色,也確實不好,眼白泛紅,舌苔滲青,這與脈象沖突,委實奇怪。”
雙方又詳細交流了一番,卻沒有結(jié)果,最終太醫(yī)告退離去。
“這該如何是好?”戚宗弼一臉頹然,直接坐在了臺階上。
蘇亦伸手扶他起來:“擔心無用。既然太醫(yī)診不出來,我們便找診得了的來。”
戚宗弼抬起頭看向蘇亦:“太醫(yī)都不行,還有誰?”
蘇亦看向?qū)m外方向:“那人還沒走。”
……
自那日京變平息,第二日百里孤城便與楊露一起,踏上了北去新城的路途。
又后面一日,葉北枳池南葦,方定武施淼淼,也買好馬車,備好干糧,自西門出城南下,準備回蜀地了。
京變之后,要處理的事情太多,蘇亦近日公務實在繁忙,所以都未來得及與這兩波人告別。
葉北枳離京時,京城外十里別亭,夜凡只身一人前來送行。
方定武把馬車停在路中,兩名女眷侯在車里,葉北枳一個人下車來見夜凡。
亭中,夜凡把一個很有分量的布包扔給葉北枳。
葉北枳打開瞥上一眼,包袱里是厚厚一沓銀票,每張都是萬兩的兌額。
“蘇立之托我送來的。”夜凡抬了抬眉毛,“打北羌時你功勞大,但估計你也不貪圖官身,便給你兌成銀子了。你在京城那日對戰(zhàn)浪淘沙,這份功勞的銀子后面會給你送去。這些加起來,你也可以安心做個富家翁了。”
葉北枳點了點頭,并不道謝:“應得的。”
“你真就打算大隱隱于市了?”夜凡無奈地看著葉北枳,“反正你后面也沒安排計劃,不如留在京城,偶爾還能幫我做事。”
葉北枳回頭看了眼馬車:“方大哥說是想回去重開鏢局,我的話……看南葦吧,看她想做什么,我便陪著做。”
“也在嘉定州?”
“八九不離十。”
夜凡也不再勸了:“那好吧,嘉定州也有我閣內(nèi)的人,記得時常來信——說不定哪天我也能窺見天人境界了,還要找你討教。”
“等到那天再說吧。”葉北枳低頭,“走了。”
……
葉北枳和百里孤城都走了,只唯獨唐錦年留了下來,窺天想要半個朝廷金身,這其中還有許多事要與蘇亦交接。
客棧二樓,唐錦年與阿三相對而坐,饒霜趴在欄桿上百無聊賴朝街上張望。
“楊露隨百里孤城北上了。”唐錦年用絲綢小心翼翼擦拭著煙桿,神情專注,“你這次都不去送送,日后再想見就難了。”
“不見比見好。”阿三低頭盯著茶杯,“能讓她繼續(xù)不待見我就最好了,見面說清當年事,只不過是無端多份牽掛,不好。”
這時,饒霜轉(zhuǎn)過頭來,朝唐錦年說:“宮中來人了,像是找你的。”
不一會兒,叩門聲傳來,饒霜去打開門放進來人,原始司禮監(jiān)掌印江書黎親自前來。
“唐盟主,蘇太師傳話,入宮一見。”
唐錦年眼都沒抬:“這個時候要見?什么事?”
江書黎面露難色:“這個……還是在路上,雜家說給唐盟主聽罷。”
“嗯?”唐錦年這才抬頭,見江公公面色凝重,心知怕不是小事,遂起身,“也好,那便走吧。”
江書黎松了口氣,先一步領(lǐng)路。
走出門時,唐錦年忽然駐足,并未回身,卻開口道:“窺天勢力鋪開已成定局,各地都需設(shè)立分盟。阿三,你去北邊吧,那新城乃是重要地方,就讓你負責罷。”
阿三一愣,還未來得及開口,唐錦年卻已經(jīng)離開了。
前往皇宮的馬車上,江書黎把聲音壓得極低,將事情原委娓娓道來。
最后,他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太醫(yī)也診不出來,所以太師大人便說讓你來看看。現(xiàn)在也不知陛下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
唐錦年只沉思片刻便冷笑起來:“癥狀表現(xiàn)如此古怪,哪里是什么病,多半是中了毒。”
江書黎臉色一變:“中毒?怎么可能——司空雁早就下獄,看管那么嚴,誰能給陛下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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