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星峰另一側的殿內，“去之前怎么跟你交代的？讓你多跟你表姐說兩句，往那一杵跟木頭似的。沒見那羊妖眼巴巴圍著人家轉，你這樣如何跟人家爭，我怎會有你這么木訥的兒子。”

        肥遺跟蘇忘憂比劃完，蘇陌要教姜后宸功法，奕珍就自覺回去了。南喬也找了個理由，把忘歡叫走了，此刻正在數落他。

        忘歡一聲不吭，南喬更加上火，“之前你表姐在問心涯修煉心法，讓你去送送飯，探望下，你也不去。沒見人家多有心機，三天兩頭跑一趟。”

        他一說，忘歡又想起自己去探望那天。

        他為了討好姜后宸，劍法也拋棄不練了，單單練習廚藝。好容易菜不糊了，他方有點信心，去見姜后宸。

        沒想到剛到山腳下，就見到兩人纏綿擁吻墜下。

        他的心也一同墜入深淵，風那么冷，把他全身的血都吹得冰了。

        從那以后，他就心灰意冷起來。

        只是沒想到，不到一年，那羊妖也失了寵，禁不住又萌生了一絲希望。

        現在看來，哪是什么失寵，不過兩人間的小別勝新婚罷了。

        忘歡眼角微紅，眼中泛出水光。他扭過頭去不看父親，聲音沙啞道：“我去又如何，不去又如何，左右我比不過人家會搔首弄姿，就連做飯都比不過人家。去了也不過是人家眼中跳梁小丑罷了，你逼我又用什么用？”

        南喬見他委屈，口氣也軟了下來：“歡兒，你不要怨爹逼你。若是你說一聲不愿意，爹再不說一句讓你去親近你表姐的話了。”

        他等了一會，忘歡沒說愿意，也沒說不愿意，只聽到他偶爾吸氣的聲音。南喬了解自己兒子，知道他是愿意的，只是臉皮薄，不肯說出口。

        又溫聲道：“那羊妖再如何獻媚，也終究不是我虎族血脈。不同種族間有血緣隔離，又不能生育后代，即便他找到了什么功法珍寶相助，助宸兒生育了有后代。那后代，說好聽點叫混血，說直白點不過是個雜種，再不會有傳承血脈的可能性的。”

        忘歡聽了，眼眸微閃，又回過頭專注地聽著。

        南喬趁熱打鐵道：“你母親婚前什么樣的嫵媚男妖沒有見過玩過，最終要結為道侶，還不是要往找同族里找賢惠持家的，只有同族才能延續血脈。”說到這里，他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

        又輕哼一聲，”當然，那些妖精的姿色，也不過小家碧玉罷了，如何比得過你父親我。“

        “你的舅母，宸兒母親，先戰神，不更是如此。那時候她封了戰神，全天下的男兒，只要是自覺有幾分姿色的，沒有不往她眼前湊的。聽你母親說，你舅母那時只要出去，滿樓都是美貌少年的紅袖招搖，錦囊玉佩鋪滿街，香粉飄出三里路都能聞到。她走在路上，三步一個唱歌的，五步一個獻舞的。”

        “凡她寵愛過的，哪一個不是各族的頂尖美人，最后還不是栽在你舅舅身上。他論美貌固然不輸其他寵侍，但性子溫和，斗是斗不過他們的。然而也正是這溫柔寫意，讓他得了你舅母的心，又是同族血緣，才能有幸結為道侶，獨得這天上地下，男兒間的頭一份尊崇。”

        “結侶大典的消息一出，多少男妖哭啞了嗓子，嫉恨的怨氣遮天蔽日，郁結我太皇虎族上空。不過我們虎族最可克制這等怨氣魔氣，對我們也無甚影響。只是后來有數十個不死心的男妖來觀禮，他們本就心境不穩，被這怨氣一激，竟有大半當場入了魔，被你舅母一劍殺了，也是可憐。”

        南喬說到這里，嘆息一聲，“說起來也是不吉利，才有了后來的事情……”

        他濤濤不絕說了半天，一邊炫耀一邊嘆息，眼中精光燦燦，恨不得讓侍從上幾碟點心茶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驟然收了話頭，不安地看了幾眼殿外。

        忘歡倒沒注意到他父親的異樣，他遲疑道：“即使母親舅母如此，可是將軍如今寵愛的，卻是那個狐妖，只怕表姐也未必一定找同族的伴侶。”

        南遷面上漏出一絲輕蔑，“他再得寵，也只是個上不了臺面的愛寵罷了。將軍不是說丟就丟了，過了一千年都想不起來。”

        忘歡從未聽到父親這樣貶低過思弦，有些震驚：“父親之前時常接濟他，我還以為父親與他交好。”

        南喬面露厭惡道：“他是什么樣的身份，也配和我平起平坐。我接濟他，不過是為了你母親。她是族長，我作為她的夫君，豈能坐視這白狐在我太皇境內被磋磨死。到時候外人還道是你母親治理無方。”

        忘歡平日里見的都是父親對著母親撒嬌吃醋，沒想到他心中竟是這般為母親謀劃周全，一時頗為感概。

        只是他心中仍有猶豫，道：“可表姐如此年輕，只怕一時半會還不想定下道侶。”

        南喬見他又開始心動起來，露出一絲笑意，道：“你表姐回來后，將軍便命你母親去查她過往，凡是傷害得罪過她的，盡數殺了。不過也沒多少，大半已經被你表姐自己殺死了。這一查，也順便探知了你表姐過往屬意過的男子。”

        忘歡臉一擺，裝作不關心的樣子，道：“誰在意這些。”耳朵卻悄悄豎著。

        南喬心知肚明，笑道：“你自從見了你表姐，便口口聲聲都是她。你若說你心里沒有她，剛剛為什么為什么不敢抬眼看她？”

        見忘歡臉都開始泛紅，才繼續說：“據探查的人說，你表姐可算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她之前一直在魔域，想來那魔域的男子都是不知羞的，她交往過的男子卻不足三十個，比妖界的女子都要潔身自好。”

        南喬這信息其實是有誤的，首先魔域男子也有恪守男德的，姜后宸從來不喜歡放蕩的男子。其次，事后調查，總歸有所遺漏，有些露水情緣，姜后宸自己都拋之腦后了，調查者更無從得知，可憐那些男子還心心念念著她。

        不過大方向還是對的，跟仙魔界其他縱欲的女子相比，姜后宸算的上是潔身自好的了。原因無他，那時候功力低微，又身無分文，整日忙著廝殺活下去，也沒有那功夫七搞八搞。

        忘歡聽了，嘴角微翹，臉上露出些細微的歡喜，被南喬悉數看去。

        他故作不知道：“哎，她天賦極高，身世又好，只是在魔域流落千年，身邊最是缺少個貼心的人照料。你若實在不愿意，爹也不為難你，只是不知要便宜了哪個狐媚子。你母親還要為她安排陪練，我只能再去問問虎族其他男子。”

        忘歡頓時道：“我又沒說我不去，只要表姐愿意，我也可以。”

        南喬這才道：“如此最好，將軍也是點名要你去。”頓了下，又提醒他，“縱然要練劍，廚藝也不能落下，須知通向女人的心，必須得要通過她的胃。”

        忘歡聽到姜蘺點他當姜后宸陪練，還在羞澀，聽到廚藝之事又面露難色，苦惱地回去了。

        另一邊，蘇陌正在檢查姜后宸功法。

        蘇陌一手運劍，劍光冷冽，劍勢磅礴，卷起一陣寒風，向姜后宸直劈而來，隱約聽見一聲虎嘯。

        姜后宸舉刀相擋，烏黑彎刀被震飛出去，姜后宸亦被震退數十步，狠狠撞到一顆參天古樹上，樹干被撞得震顫不止。

        蘇陌逼上前來，欲一劍結束這場比試，忽而一柄彎刀橫空飛來，沖向她頸間。

        蘇陌沒想到姜后宸用的竟是以命換命的招式，不由得想到她在魔域長大，不知吃了多少虧，才出手不死不休，以命相搏。

        心中嘆息一聲，姜后宸成長飛速，若是自幼便在虎族長大，如今應是當之無愧的年輕一代第一人。

        不過她現在與自己相比，還是有所差距。這彎刀被長劍攔下，依舊飛速旋轉，一副要在蘇陌身上食肉飲血的樣子。

        姜后宸重重咳了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她雖然被蘇陌所傷，實力卻似有所突破。

        蘇陌剛剛運劍的功法更是留在她腦海中，她同樣化作腦海中一個小人，跟著蘇陌的身影一起運劍。姜后宸意識內陷，身體卻跟著一起揮動。她拇指壓住無名名指和小指，食指與中指并攏伸直。靈氣運轉，手中雖無劍，指尖卻猛然爆出一陣劍勢，劈得地上出現一道鴻溝。

        這才魂歸現世，急忙收起了彎刀，跟蘇陌致歉。

        蘇陌不以為意，淡然擺了擺手，只道：“你這刀卻是有趣，此刀何名？”

        “飼血，出刀則不見血不休。”飼血被自己主人當頭噴了一身血，此刻已經安穩下來。

        太皇虎族，行事霸道，殺伐殘忍。蘇陌身為族長，雖然性情溫和，但是她聽到這話，也沒有半分嫌棄姜后宸出手狠辣的不滿，反而目露欣賞。

        她點點頭，卻道：“你功法出手利落，殺機四伏，極是干凈。只是以后不許做這以命換命的生意。以后遇到打不過的，不得硬拼，你打不過，可以回來找姑母。姑母不行，左右還有你姨母，這天上地下，有誰是她打不過的，你卻只有一個。”

        說罷摸摸姜后宸腦袋，帶她去寶庫挑選護身法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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