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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夢想需要的道德


  其實,都不用脫光光,林真秀再怎么說也是個成年男子,無論多笨拙、多青澀,這種邀請一樣會影響他的情緒,余波甚至還延至第二天——在國際交流基金等待M-net的談判組時,想到昨晚自己枕冷衾寒,金容范倒有可能風流一夜,就不無惡意地猜測這位今天能不能準時出席,會不會眼圈發(fā)黑,腳步虛浮。當然,最后沒有如愿以償,讓他頗為不爽,暗自腹誹:“專職模特出身,還是美國Style,竟然沒玩得很花,讓客人不得盡興,實在有負所托,一點工匠精神都沒有,果然是非國民!”

  不過,等談判正式開始后,他又覺得或許誤會了那個女人——金容范的態(tài)度比昨天更強硬,許多方面都不肯讓步,而且頻頻在談判組成員討價還價過程中插手,要求林真秀來做最終決定,這種反常讓他不由得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是不是對方真有將轉(zhuǎn)播權(quán)交給富士電視臺的打算,所以逼著知道內(nèi)情的自己在談判中退讓,以便回去后更有把握說服綜藝局局長。

  小宮隆司該是給了很大好處,那個女人才這么賣力吧,就不知道他說的一點小心意會是什么,林真秀一邊胡思亂想著,完全沒考慮或許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一邊沉穩(wěn)地見招拆招,不重要的地方為了表示誠意,稍微讓步,關(guān)鍵的地方咬死不肯松口,絕不讓金容范得出自己非常重視轉(zhuǎn)播權(quán)歸屬的判斷。只是,這樣一來談判就變得非常艱苦,到中午結(jié)束時進展甚微。

  工作午餐后,談判組雙方在休息室內(nèi)稍事休息。日本和韓國都是存在大量封建殘余的國家,休息室這種非正式場合,每個人的位置也按地位高低排序,林真秀和金容范因此坐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閑聊著。這時,他忽然看到同樣參加談判的寺田明弘向自己使眼色,想起前幾天答應的事,壓低聲音發(fā)出邀請,“今天談得也太累了,晚上要不一起出去喝杯酒,放松一下?”

  銀座俱樂部一行后,兩人勉強也算經(jīng)歷過人生四大鐵之一,金容范就沒故作矜持,低聲道:“昨晚的酒可不怎么容易喝下去,今晚的酒不會和昨天一樣吧?林企畫官要不交個底?否則真不敢答應。”

  昨晚玩得太盡興了,今天有心無力?憋著火氣的林真秀又不無惡意地想。不過,和轉(zhuǎn)播權(quán)綁定白石麻衣的女主演不同,只要AKS開始爭取MAMA最佳亞洲藝人獎,他就能用“兩家都是外務省的合作伙伴,文化交流·海外廣報課不能厚此薄彼”這個理由置身事外,幫生田繪梨花擺脫困境。既然不在乎結(jié)果,也就無意為寺田明弘隱瞞什么,當然,直接說出來也不合適,于是含糊地道:“寺田部長有點關(guān)于今年MAMA的事想要和金部長交流一下。”

  金容范下意識瞟了眼同樣在休息室內(nèi)的今野義雄,以為林真秀又打算為AKB48要2015年M-net亞洲音樂大獎表演嘉賓的邀請,感到有點為難——這不在他的權(quán)力范圍內(nèi),為了向這名官僚傳達善意,他在上個月預談判時才答應為乃木坂46要表演嘉賓邀請。為此,先打報告給綜藝局長,再遞到負責MAMA的專務理事辦公桌上。雖說最后得到批準,過程也很順利,卻也完全不想重復一次這種麻煩事,而且,表演嘉賓名單十月底就要公布,時間也有些來不及,就沒立刻應承下來。

  他這一眼和一猶豫,讓關(guān)注著的寺田明弘誤會了,以為在林真秀的推動下,M-net開始傾向于乃木坂46,有點著急,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名官僚,恨不得過去提醒對方,你答應牽線搭橋的。

  還好,林真秀雖然沒注意到焦灼的視線,但既然受人之托,就當忠人之事,揣摩下對方的心理,估計怕自己像昨晚那樣賣力,就給了一顆安心丸,“只是交換意見,聊聊以后有沒有其他合作可能。兩位能坐在一起,我這中間人就算完成任務了。”

  這就是承諾不會代為游說,金容范立刻放心,給未來的合作伙伴一個面子,“那就聽林企畫官的了。”

  林真秀笑著表示感謝,然后扭頭看向寺田明弘,給了一個搞定的眼神,讓后者放下心來,開始有心情思考:看來林企畫官對M-net的影響力不小,怎么才能讓他從支持乃木坂46轉(zhuǎn)向支持AKB48呢?

  中午休息時間很快過去,下午談判繼續(xù)進行。由于金容范的態(tài)度和上午一樣強硬,林真秀也很少做出讓步,談判舉步維艱,當天結(jié)束時,僅在大部分不重要條款上達成一致,只好商定明天繼續(xù)談判。隨后,外務省的Minivan將M-net談判組送回酒店。

  晚上二十點多,林真秀又一次來到酒店接人。和昨晚一樣,兩人登上一輛出租車,稍微不同的是,這次直接前往目的地,略有些出乎金容范的意料——他本以為還會去六番町接人,或是昨天那個堀桑,或是外交官首爾英雄救美大戲的女主角。不過,等下車后進入六本木5-16-50這棟大廈,在地下一層走到一間鑲嵌有Belta  Salone字樣的會員制餐廳門口,與出來迎接的寺田明弘碰頭,然后穿過大堂、吧臺,進入餐廳的包間,看到里面站起來相迎的三名年輕女性中的一人時,才以為明白了原因,心道:“原來先過來了。”

  這可是那個官僚連著兩天帶出來應酬的女人,聽韓東哲說,七月還跟著來首爾和JYP交流,顯然非常得寵,金容范想到這里,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主動打招呼道:“又見面了,堀桑。”

  被通知晚上要陪酒后一直忐忑不安的宮脅咲良愣住了,她邊上的兩名年輕女性也愣住了。寺田明弘好一點,只愣了一下,但視線也忍不住投向林真秀。唯有練就八風不動本事的官僚秉著“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信念,不動聲色地接上話,裱糊起來,“金部長原來和韓PD關(guān)系這么好,還能代韓PD開這個玩笑啊。下次有機會一定把堀桑叫來和宮脅桑站在一起,讓金部長也欣賞下異父異母雙胞胎的奇跡。”

  說罷,他對另外一個當事人道:“宮脅桑,金部長和你開的玩笑是不是很有趣?來打個招呼吧。”

  “早上好。我是HKT48的宮脅咲良。”宮脅咲良回過神來,趕緊上前一步鞠躬問好。

  金容范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認錯人了,心道糟糕,一邊詫異于怎么會這么像,一邊趕緊接手裱糊工作,打個哈哈道:“這種少見的事,韓PD說了誰能忘記呢?就算看過照片,剛才也不是很肯定,下次可不敢這樣開玩笑了。”

  寺田明弘也接上話,打圓場,“別說金部長之前只見過她們的照片,就算我這經(jīng)常見面的,有時也會認錯呢。”說著,瞟了一眼那個官僚,終于下定決心。

  事情糊弄過去后,幾個人來到包間內(nèi)的沙發(fā)邊落座。

  這個包間雖然在會員制的餐廳內(nèi),但格局是夜總會的格局。一個幾十平米的空間內(nèi),圍繞著中央的大茶幾,凹字形放著三個沙發(fā)。金容范是主客,在中間三人沙發(fā)上坐下,主人和陪客分別在他右手側(cè)和左手側(cè)的多人沙發(fā)上落座。原本已在包間內(nèi)的宮脅咲良和另外兩名年輕女性也分別在三人身邊坐下相伴——經(jīng)過剛才的誤認,不管原先怎么安排的,她現(xiàn)在只能坐在林真秀身邊了。

  寺田明弘按了下服務鈴后,服務員進來,送上冰桶、香檳、啤酒和果盤、魷魚干、生蠔干、起司鱈魚、柿花生等小食,又打開投影機,沙發(fā)對面墻上出現(xiàn)與墻前3D仿真室內(nèi)高爾夫配套的模擬畫面。

  等服務員離開,陪酒的幾名女性為身邊人倒了酒,雙手奉上。寺田明弘接過酒杯向另外兩人敬酒,各自抿了一口后,林真秀這個與雙方都比較熟悉的中間人開始履行責任,找了個話題聊了起來。

  “這里位置、環(huán)境都很不錯,寺田桑怎么發(fā)現(xiàn)的,朋友介紹的?”

  “這倒不是,ベルタサローネ(Belta  Salone)是芝桑的產(chǎn)業(yè)。”

  “芝幸太郎桑?”

  “對。”

  “他不是已經(jīng)退出AKS了嗎?”

  “芝桑雖然退出了,但還是AKS的關(guān)系者,手機mail的運營和周邊制作,還有一些畢業(yè)成員的經(jīng)紀業(yè)務繼續(xù)由芝桑的Office48負責。所以,我們常來這里,既算照顧下芝桑的生意,也覺得更安全一些。”

  “這就是日本人根深蒂固的只愿意和關(guān)聯(lián)企業(yè)做生意的習慣。”林真秀轉(zhuǎn)向金容范,笑著道,“不過與關(guān)聯(lián)企業(yè)、合作伙伴做生意確實好處很多,能規(guī)避風險,可融融共進,不是一件好事嗎?”

  “這次聯(lián)合選秀讓AKS和M-net有了業(yè)務往來,說不定以后就能借此逐步加深互信,成為這種共存共榮的關(guān)聯(lián)企業(yè)。金部長,要不要為這個美好的未來干一杯呢?”說著,他舉起酒杯示意,其他兩人給面子地舉起酒杯,互道今后請多關(guān)照,各自抿了一口。

  又閑扯幾句后,林真秀漸漸將聊天引入正題。

  “寺田部長很支持這次聯(lián)合選秀,和我說愿意出十名甚至二十名成員參加,為選秀造聲勢。AKB48現(xiàn)在是日本第一偶像組合,這樣的支持力度大概能讓全日本都知道聯(lián)合選秀,認識M-net。說不定,西新橋那里明年就要和業(yè)主談租四樓、五樓了,金部長對CJ  ENM可說厥功至偉啊。”

  金容范靜靜地聽著,直到聽那名官僚說,“不過,聯(lián)合選秀終究要到明年才開始,如果早一點為聯(lián)合選秀做預熱,讓全日本提前開始關(guān)注,金部長的功勞是不是會更醒目一些呢?”這才開口,“林企畫官的意思是?”

  “MAMA一直是韓國最負盛名的音樂頒獎盛典,韓國國內(nèi)肯定盡人皆知,宣傳都不用。這次在香港舉行頒獎典禮又會吸引大中華地區(qū)的視線,助長聲勢。那么,日本呢?日本娛樂市場一直比較封閉,不過,最佳亞洲藝人獎若是花落日本,MAMA在日本的影響力就會再上層樓吧?”林真秀笑著問。

  金容范頓時放心——茲事體大,他連插手的資格都沒有,也就不用想那么多了,輕松笑著回應,“林企畫官太高看我了,這事怎么輪得到我做主。”

  “戰(zhàn)略內(nèi)容事業(yè)部可是綜藝局的關(guān)鍵部門,綜藝局對M-net來說又是核心局,AKS關(guān)注的也不是最佳女子團體、最佳制作人、最佳年度歌曲,有什么不可以談的呢?”林真秀笑道,“而且,寺田部長也不會強人所難,只想通過金部長向崔局長、許專務代為轉(zhuǎn)達AKS的愿望,這點小事金部長總不會拒絕吧?”

  話說到這份上,金容范也不好再推卻,態(tài)度松動不少,林真秀看在眼里,趁勢對寺田明弘道:“寺田部長來和金部長說說吧,我正好去練下高爾夫。今天東寶藝能的市川取締役給我打電話,代東寶映像本部映畫企畫部池田部長約我打高爾夫,可要多練下,不能到時丟了外務省的臉。”

  說罷,他起身走到3D仿真室內(nèi)高爾夫這里上下打量,宮脅咲良趕緊跟上幫著研究,留給兩人私下交談的空間。

  接下來,林真秀就沒怎么理會他們說什么,反正答應的事已經(jīng)做到,又怕被叫回去當槍使,索性和宮脅咲良認真開始練習3D高爾夫,又看在那張酷似的臉的份上,饒有興致地教她怎么玩。這本是用來拖延時間的做法,但落在寺田明弘眼里,又有了點不一樣的理解。

  AKS想要最佳亞洲藝人獎這件事其實很簡單,金容范能做到也只是代為轉(zhuǎn)達,因此,兩人沒多久就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AK48的成員顯然沒有銀座俱樂部的女公關(guān)那樣會陪酒——林真秀已從宮脅咲良口中知道她們的身份,等聯(lián)合選秀談判結(jié)束后要展開的一些具體工作都聊完后,金容范就不想再坐下去了,招呼林真秀過來,流露出要回酒店的意思。

  寺田明弘趕緊說他去安排,隨即起身出去,過了一會兒后回來,說車馬上就到,現(xiàn)在可以下去了。林真秀和金容范起身準備離開,但寺田明弘?yún)s把這名官僚攔住,表示還有點事想要說,送人的事交給他好,又吩咐一直坐在他身邊的那名姓橫山的AKB48成員過來相陪。

  林真秀只好坐回沙發(fā)上,雖然有些奇怪怎么不是一直陪著自己的宮脅咲良留下來,但想到這名姓橫山的成員身份,也就釋然了。接著,就是目送寺田明弘和金容范在宮脅咲良與一直陪著金容范的那名似乎姓向井地的成員相伴下出了包間,百無聊賴地開始猜測是不是要用美人計了,所以不想讓自己看到,又詫異AKS這種有過要求成員枕營業(yè)惡劣記錄的會社,今天臉皮怎么變薄了。只是這么一思考,不由得聯(lián)想到宮脅咲良很可能被送出去,心里頓時有些不舒服,生出類似被寢取られ(NTR)的感覺。

  在包間沉默地等了一會兒后,那名姓橫山的成員接了個電話,出去一下后,回來恭敬地道:“對不起,寺田部長剛才打電話來說,還要等會兒才能回來。這里已經(jīng)結(jié)過賬,不好總待著。我們會社在樓上有一個長包房間,寺田部長請林桑先去那里坐下,他很快就過來。”說著遞過來一張門卡。

  林真秀滿腹狐疑地接過,想問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看對方那張憨厚的臉,估計問不出什么,懶得再說,點點頭離開包間,找到電梯進去后,發(fā)現(xiàn)沒有樓層按鍵,就用門卡一刷,樓梯燈亮起,電梯門緩緩合上,開始上行。等電梯門打開,走出來后,看到眼前是一條酒店式公寓風格的長廊,兩側(cè)是一扇扇房門,越發(fā)疑惑,略微想了想,似有所悟,看著手中的門卡,低頭沉思了會兒,還是邁開步伐,按照上面印的號碼,找到了房間。

  “嘀”的一聲,房門打開了。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轉(zhuǎn)角處有一點月光投射過來,和身后走廊中昏暗的燈光一起,幫助人分辨出眼前是一個小玄關(guān)。林真秀看了下兩側(cè),沒有找到燈的開關(guān),也沒找到鞋柜,踩了下,軟綿綿的,感覺是地毯,微一沉吟,關(guān)門并反鎖上,稍等幾秒眼睛適應了黑暗后,進入玄關(guān),又緩步轉(zhuǎn)身進入室內(nèi)。

  于是,他看到在室內(nèi)盡頭的大幅落地窗前,一個明顯是少女的剪影低著頭,靜靜地坐在床尾,燈火通明的六本木城市夜景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宛若一副精致美麗的油畫,又酷似一座惟妙惟肖雕像,而胸前微微起伏則令人生出一種幻覺,似乎少女的剪影能隨時翩翩起舞,演繹出一場精彩皮影戲。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注視了一會兒后,林真秀低聲道。既然驗證了心中的猜測,他就無意再停留,轉(zhuǎn)身想離去。

  這時,“林桑,”剛才還聽到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讓他立刻想起那張酷似的臉,心一軟,止住腳步,轉(zhuǎn)回身,然后見到那個少女的剪影從床尾站起,向著自己走來。在走過來時,雖然室內(nèi)昏暗到只能分辨身影,更有窗外六本木林立高樓的燈光干擾,但他依然能清晰地看到纖細的雙臂伸向背后,緊接著一件連衣裙自由落體式地滑落到地上。

  那該是一件純白無袖繡花連衣裙,他回憶起包間內(nèi)兩人一起練習3D高爾夫時的場景。那時靠得很近,他的視線因此不時從那件漂亮的連衣裙上掠過,留下清晰記憶。

  沒了衣服蔽體,少女的剪影在明亮背景下,曲線顯得越發(fā)清晰,一步步走來時,又顯得娉婷裊娜,這讓他的呼吸逐漸沉重,《美的分析》中那句“一切由所謂波浪線、蛇形線組成的物體都能給人的眼睛以一種變化無常的追逐,從而產(chǎn)生心理樂趣”不知不覺浮現(xiàn)在腦海中。隨著距離不斷縮短,眼睛越來越適應黑暗,他終于看到那張酷似的臉和只剩下胸罩和內(nèi)褲,亮得發(fā)白的身體,青澀又充滿活力。此情此景,仿佛回到昨晚,在某個平行宇宙中,那一刻他放縱了自己的欲望,陪同走進了公寓……

  聯(lián)翩浮想讓他有些神思恍惚,一時忘記轉(zhuǎn)身離去,聽任少女的剪影來到面前,伸出雙臂,緊緊抱住自己。更加親密的接觸和香型雖然不同,卻同樣帶著淡淡奶味的清新香氣又令他回憶起七月在韓國的那個晚上,自己第一次被年輕異性抱住的那一瞬間,并再度體驗到堅硬無比給身心帶來的煎熬。

  “請松手。”他用極大毅力說出這句話。

  “我檢查過,沒有盜撮的設(shè)備。”少女的剪影悄聲說,因為頭埋在他的胸口,聲音有點低沉和含糊,還有點顫抖,“要是不放心,就換家酒店?情侶酒店也行,無論哪里都行。”

  “《刑法典》第197條,公務員或仲裁員,關(guān)于其職務實施不正當行為或不實施應當實施的行為,收受、要求或約定賄賂,是受賄罪。賄賂包括滿足人們需求、欲望的一切利益,錢、表演藝術(shù)、性服務。”他像是棒讀一樣念著法條,再次命令,“所以,無論有沒有盜撮,都請松手。”

  “如果不是性服務呢?”少女的剪影的聲音漸漸穩(wěn)定下來,“寺田部長給我門卡時,對我說,無論接不接都可以。”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忍過最初的沖動后,他的情緒波動逐漸縮小,聽到這話忍不住開了嘲諷,“中西桑肯定有話要說,高松桑似乎也是在你這年紀被送出初體驗吧。如果想說都是謊言的話,那AKS為什么不起訴呢?像是為篠田桑和窪田桑之間的不實報道起訴《周刊文春》那樣,白拿賠償不香嗎?”

  “是真的。”少女的剪影急急分辨,“這次來東京,秋元桑見了我,說年底本家紅白上會披露十周年單曲,我是center。AKS不會強迫center的,因為一旦暴露,損失比其他成員都大。所以……不是性服務,是我自愿的,也不會為寺田部長提任何請求。”

  “我該高興我很有魅力,可以讓你一見鐘情?”他不由得冷笑。

  “竟然沒人和林桑說過嗎?那我豈不是第一個了?真是讓人高興啊。”隨著喃喃低語,少女的剪影輕輕扭動腰肢,平坦的小腹在他此時最敏感的地方研磨了一下,令他的呼吸瞬間停止,右手下意識地打了下去。

  “啪!”手掌隔著內(nèi)褲在翹臀上落下,十足的彈性給這個第一次帶來完美體驗,低聲驚呼又在他心中漾起點點漣漪,不由自主地化打為按,停留幾秒后才依依不舍地抬起。

  “說實話吧。”他故作冰冷地道,沒想換來的又是一次腰肢的扭動,還好已有心理準備,下半身微微后縮避開這發(fā)糖衣炮彈。

  “說的就是實話,林桑為什么不相信呢?”少女的剪影用委屈的語氣說著,環(huán)抱的雙臂更加用力。

  “2012年10月,兒玉遙桑在劇場生日公演中向粉絲道歉,說自己雖然是HKT48的官方center,卻沒能達到粉絲期待的總選名次,然后你就突然哭出來,隨后兒玉桑被炎上嫉妒你;2013年初,HKT48首單發(fā)布,田島芽琉桑空降center,你公開說兒玉桑應該很難過。之后第2單、第3單發(fā)售,田島桑和朝長美櫻桑擔任center,你拉著兒玉桑在番組上說,你聽到center是二期生時抱著她哭,結(jié)果田島桑和朝長桑到現(xiàn)在還被攻擊前輩給后輩洗腳;去年年中,你在推特上營銷菠蘿包聯(lián)盟,可后來又公開承認自己一直不喜歡吃菠蘿包;今年8月,第一回AKB48  Group大運動會上,你跳大繩跳出隊伍,貫徹運動白癡人設(shè),斷送整隊勝利。你說,這樣的你,我會相信嗎?”

  少女的剪影僵住了,過了一會兒,低聲問:“所以,是討厭我嗎?”

  “不,一點都不討厭。”他立刻回答,說的話也出人意料,“想要出人頭地沒有錯,既然AKB48團隊內(nèi)的風氣就是如此,競爭的模式又是這樣,你也沒用違法的手段,那憑什么要求你是泥中の蓮呢?”

  話說出口,他感到對方緊繃的身體放松了許多,但環(huán)抱的雙臂卻比之前還要用力,心中微微嘆氣,繼續(xù)道:“但是,櫻花只有白色才會招人喜愛,黑色只會令人敬而遠之。我不討厭你,但也不喜歡你,更沒興趣和你繞圈子說話。不想我現(xiàn)在就推開你離去,還是說實話吧。”

  “雖然寺田部長給我門卡時說無論接不接都可以……”沉默了一會兒后,少女的剪影終于再度開口,“可是,明年我就要當十周年單曲的center了,還有《馬路須加學園》第六季的主役,五大民放的番劇出演、本部單曲的選拔位置、雜志的表紙也會跟著過來,這讓我高興極了,也讓我害怕極了。”

  他心有所悟,并聽到了意料中的話,“等得到了這些,寺田部長再遞過來門卡,我能拒絕嗎?”然后,他感覺到被抱得更緊了,“那么,與其和那些道貌岸然的部長、役員、社長,我更愿意初體驗的對象是林桑。如果能……”雖然在黑暗中,他依然能感覺到原先埋在懷中的螓首抬了起來,望著自己,雙瞳如秋水,晶瑩又閃亮,“林桑也不會愿意我以后去服務別人吧。”

  “Uneasy  lies  the  head  that  wears  a  crown。”良久之后,他抬手在那赤裸的后背上輕輕拍了兩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既然選了這條路,就要接受它給你帶來的一切。所以,很抱歉,我無法幫你。”然而,想到那張酷似的臉,他有點心軟,“不過,假如你決定不戴王冠,還有人強迫你承受其重,可以來找我。見面就是有緣,我會替你解決問題。”

  “好了,請松手,我要走了。”他最后說,但回應是抱得更緊,死死不肯松開,以及慌不擇言的問,“是因為堀桑嗎?”

  “我沒有想要取代她,更不會糾纏林桑。想叫我來,我就來。不想叫我來,我就等著。”最初的激動過去,少女的剪影冷靜下來,說的話也越發(fā)魅惑,“雖然我們長得很像,但體驗肯定不一樣,我更年輕、人氣更高。”最后施展出絕招,“我不介意和她一起……”

  “我和她并非你們想象的關(guān)系。”當聽到金容范失言時,他就知道今天在場的人必然會產(chǎn)生誤解,但也懶得多分辨,簡單否認后再次命令,“請松手,我要走了。”

  “我相信,”少女的剪影立刻接上,話鋒隨即一轉(zhuǎn),“可金部長都這樣說了,寺田部長會相信嗎?寺田部長知道,吉成社長、榎本社長、秋元桑,還有更多的人遲早也會知道,他們會相信嗎?”接著低聲道,“那何苦白擔了虛名呢?多一個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低頭看去,那張在黑暗中與他心中有獨特位置的少女別無二致的臉又讓他想到昨晚。當時是拒絕了,但如果再有一次呢?若是氣氛、場景更加曖昧一點,自己還能堅持嗎?

  未成年、偶像……這兩個身份一旦與公務員不名譽地聯(lián)系在一起并被曝光,將會成為被國民用嚴苛道德標準要求的公務員前進過程中永遠躲不過的臟水。

  “我有一個夢想,”他的視線越過那顆螓首,落在窗外六本木紙醉金迷的夜景中,“但不能告訴你。”

  “為了實現(xiàn)夢想,我必須擁有更高的地位,擁有更大、更多的權(quán)力。可是,盡管在許多人眼里,我是高高在上的職業(yè)官僚,但相比那些出身東大、京大、慶大、一橋、早大,學歷比我更加顯赫的競爭對手,以及他們集合在一起的力量,赤門閥、三田閥、如水閥、稻門閥、白門閥……我又顯得弱小無比。所以,我想要實現(xiàn)夢想,就要更加努力,也要更巧妙、更周全、更妥當?shù)厥褂酶鞣N手段。”

  他像是說給少女的剪影聽,但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盡管我堅信我的夢想是人類最高尚的事業(yè),但我也不認為,在這條布滿荊棘的路上,我能一塵不染,更巧妙、更周全、更妥當?shù)母鞣N手段在現(xiàn)實面前也很有可能淪為不擇手段。因此,我需要一個約束,令我不至于偏離這條路太遠。”

  “在這個世界,人被自然的力量和社會的力量約束。我的夢想與自然無關(guān),自然的力量不會因此約束我。我的夢想與社會有關(guān),社會的力量會因此約束我。社會的力量又分兩種,法律和道德。其中,法律是統(tǒng)治階級意志的體現(xiàn),正是我的夢想的敵人,我不能被它約束。所以,只有道德,與夢想匹配的道德,才可以和可能約束我。只是,道德的約束依靠個人的自覺,無比脆弱。”

  “當夫輕始而傲微,則其流而必至于大亂也,是故子民者謹焉。”他用漢語說著少女的剪影聽不懂的話,再切回到日語,輕嘆道,“唯有時刻防微杜漸,不以惡小而為之,方能持久堅守。否則,量變終有一日會質(zhì)變,手段成為目的,勇士化為惡龍,偉大的夢想變得如泡、如露、如電、如夢、如幻、如影。”

  “聽不懂嗎?”他自顧自地問,又自顧自地答,“崇高的理想和高尚的道德從來都是不可分割,從內(nèi)心相信崇高理想,就必然會堅守高尚道德。堅守高尚道德,就會越發(fā)堅信崇高理想。只要既堅信崇高理想,又堅守高尚道德,那么手段就必然會被帶上轡頭,再怎么也不可能背離夢想。所以,我必然也必須堅守道德,而且標準之高是你、寺田部長,還有更多人不能理解的。”

  當專注于將內(nèi)心的想法說出時,他身體的燥熱也漸漸開始平息,說完后已能從容地看向那張酷似的臉,在看到同樣極為相似的迷茫時,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是聽不懂?好吧,用你能聽懂的話,我再說一遍。”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想要在東大生為主的職業(yè)官僚中脫穎而出,就要用無可匹敵的政績來攻,用無可爭議的道德操行來守。天下之難持者莫如心,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性服務對公務員而言,就是最有可能出現(xiàn)阿喀琉斯之踵的危險。”

  “舉個例子,1997年11月,第一屆馬尼拉框架會議后,橋本前首相和三塚前大藏相為了給受亞洲金融危機沖擊的國家提供金融救助,建立日本經(jīng)濟的防火墻,計劃成立亞洲貨幣基金組織,以減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干預。然而,僅兩個月后,東京地檢特搜部就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沖進大藏省抓人,逮捕時任金融證券檢查室宮川宏一室長和金融管理課谷內(nèi)敏美課長,罪名是接受了他們監(jiān)管的銀行提供的性服務,唯一的證據(jù)是媽媽桑的證詞。第二天,三塚前大藏相就不得不提出辭職。十天后,接任僅半年的小村前事務次官也被迫提出辭職。因為,日本從官僚到政治家,除非地位低到?jīng)]人當回事,否則沒有一個不曾接受過性服務,以此入罪的話,人人跑不了。”

  “但是,我希望我是一個例外,如果真有那一天,當我受到這種指控時,可以冷笑著對他們說,查吧,無論是什么,都去查吧,你們最終只能發(fā)現(xiàn)是在做無用功。即便最后不得不以身相殉我的夢想,那些蒼蠅也休想找到傷口,營營地叫著,嘬著我的尸體。”

  “所以,請松手。”他最后平靜而又嚴厲地說,語氣中透著沒有回旋余地的堅定。

  少女的剪影慢慢地松開了環(huán)抱,在他后退一步時,不自覺地雙臂交叉擋在胸前,蜷縮起來,引發(fā)他哀其不幸的心理,得以享受到這張臉帶來的福利。

  “我們以后還是不要再見了。”他善意地說,不想今后對方見到自己時感到尷尬,又滿懷同情地給出臨別禮物,“邀請中島室長參加天文館ミリオネーション的事,我會幫你處理好。寺田部長想要什么,你對他說,可以找我直接談。”

  少女的剪影默不作聲,他也不在意有沒有回應,轉(zhuǎn)身離去。當踏入玄關(guān)時,一個問題隨著輕柔而低沉的聲音傳來。

  “林桑的夢想是什么呢?我很想知道。”

  “日本大約太老了,社會上事無大小,都惡劣不堪,像一只黑色的染缸,無論加進甚么新東西去,都變成漆黑。可是除了再想法子來改革之外,也再沒有別的路。我看一切理想家,不是懷念‘過去’,就是‘希望將來’,而對于‘現(xiàn)在’這一個題目,都繳了白卷,因為誰也開不出藥方,所有最好的藥方即所謂‘希望將來’的就是。”

  他頓了下,繼續(xù)道:“但即便‘希望未來’,現(xiàn)在也要能做事的做事,能發(fā)聲的發(fā)聲。有一分熱,發(fā)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發(fā)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說罷,毫不留戀地打開房門離去。

  數(shù)息之后,門“啪嗒”自動關(guān)上,將走廊中傳來的吟誦聲——“盜跖莊蹻流譽后,更陳王奮起揮黃鉞。歌未竟,東方白。”隔于門外,房間內(nèi)恢復漆黑一片。

  少女的剪影慢慢蹲下,抱著膝蓋,又輕輕摩挲著手臂上因冷而豎起的寒毛,腦海中也不知道是混亂還是空白。許久之后,撿起地上的連衣裙,緩緩穿上。接著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六本木林立高樓的斑斕燈光、裙樓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取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怎么現(xiàn)在打電話過來,林企畫官不在你身邊了?”

  “林桑走了。”

  “這么快?你們……”

  “林桑覺得我還沒成年,但很期待我的成長,答應說服中島室長參加天文館ミリオネーション,算是下訂。”

  “那……”

  “林桑說部長可以找他直接談。”

  “做得不錯。明天給你放假,這兩天就好好休息吧,需要什么讓ベルタサローネ給你送來,用房間的號碼記賬就可以。”

  掛斷電話后,少女的剪影緊捏著手機,在心里悄聲說:“謝謝”,沉思了一會兒,又喃喃自語,“要不然,2018年如果有《PRODUCE101》第三季,就去韓國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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