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掛完水,江緣掀開被子意識到自己還穿著睡衣,單薄的白色睡裙貼在身上。
再然后,她看向空蕩蕩的床底。
這才想起來當時迷迷糊糊下樓的時候直接赤腳,連鞋也沒穿。
這要怎么回去?
秦忱戳著屏幕,似乎在跟人發消息,瞥了眼她的動作:“先等一下。”
江緣又縮了回去,右手拇指按在針眼上,思索片刻后說:“學長,要不我們還是換一首歌吧。”
秦忱還在發消息:“你覺得不好?”
她望向靠在窗邊的人:“那也不是。”
秦忱凝視著屏幕擰了下眉毛,緩緩說:“少想那么多,確定好曲目專心練習等待表演。”
江緣沒有再開口。
他則是看著聊天記錄一陣愣神,聊天的對象是住在醫院附近的一個同事,名叫陸坤行。
秦:有空嗎?
陸坤行:在家閑著呢,什么事?
秦:開車來醫院,幫我送個人。
陸坤行:成,我這就過去。
秦:來的路上去買件外套和雙鞋。
陸坤行:多大碼?
秦:身高一米五左右,你看著隨便買。
陸坤行:多大小孩啊?
秦:不清楚,讀高二,十六七吧。
陸坤行:你哪家親戚的弟弟長這么挫?
秦:……
秦:女孩兒,不是親戚。
陸坤行:??????
秦:?
陸坤行:我突然不認識這個字了。
秦:你有病?
陸坤行:小忱,你對女人敬而遠之的態度曾經一度讓我以為你是gay。
秦:……
陸坤行:你居然有一天也會照顧女孩兒了,這簡直是巨大的轉變,我為愛慕你的廣大美女而感到莫大的喜悅。
陸坤行:你,終于不再是個木頭。
秦:滾。
大概十幾分鐘后,響起敲門聲。
秦忱趿拉著步子過去推開門,看著門外的人頓住動作。
三秒后,他“哐——”一聲甩上了門。
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小忱,你怎么把門關上了。”
門瞬間合上,江緣沒看清,有些反應不過來,看向站在門側的人:“那是……誰啊?”
“腦子有病的人。”秦忱擰著眉,放在門把手上的手像是被凍住了,最后還是冷著臉拉開。
陸坤行拎著十幾個袋子笑吟吟走進來。
江緣傻了,不知所措的看看眼前的人,又看向秦忱。
秦忱十分不想承認自己認識這傻逼,但對上她迷茫的眼神,幾秒后干巴巴道:“劇院的師兄。”
“啊。”江緣視線落在那些大包小包上,“那這是?”
陸坤行看著她笑:“這是小忱——”
“這是他買給家里妹妹的,你挑件合適的先應付一下。”秦忱冷冷打斷。
平白無故多出來個妹妹,陸坤行挑了下眉,但還是將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遞過去:“看看有喜歡的嗎?不喜歡我再去挑挑。”
江緣:“?”
不是說給妹妹的?
秦忱:“……”
“你別理他,找件外套和鞋子先讓他送你回去。”秦忱明明話是跟她說得,視線卻逼視著陸坤行。
眼神傳達出“你再亂說小心回不去”的威脅。
江緣眨眨眼睛,感覺有些微妙,但眼下她確實需要衣服出去,隨便拿過兩個袋子,對著陸坤行說:“謝謝哥哥。”
外套大了些,襯得她原本就蒼白的臉更加虛弱,惹人憐愛。
她穿上鞋子想著秦忱剛剛那句話,下床后問道:“你不跟我們一起嗎?”
秦忱看她一眼,淡淡道:“樂團有事,我得去劇院一趟。”
“是演奏會的事?”陸坤行問,頓了下又說,“我一起把你送過去吧。”
秦忱搖了搖頭:“不順路,你送她去吃頓飯吧,她今天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話剛落,只見陸坤行一臉活見鬼的表情凝視著眼前的人,又慢吞吞轉向身側矮小的女生。
江緣急忙擺擺手:“沒事的,我可以回家吃。”
陸坤行默默轉過身對秦忱說:“行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江緣:“……”
雖然再三表示自己可以打車回去,但鑒于她毫無話語權,最后還是這么決定了。
被隔開的距離感讓她覺得不太舒服,但這份不舒服因對方的好心和關照顯得格外不講道理。
江緣只能將它壓下去。
走到門邊時,她忽然轉過身沖靠在墻邊打電話的秦忱鞠了一躬:“今天給學長添麻煩了。”
陸坤行拎著十幾個袋子,拒絕了江緣的幫忙,一邊還要八卦:“你和小忱認識多久了?”
江緣一向敏感,意識到他話里的不明意味,她笑了下簡單化解這份曖昧:“開學的時候剛認識的,我是邵老師的學生。”
陸坤行點點頭,恍然大悟:“那怪不得,他一向聽老邵的話,也就老邵能管管他。”
“聽話”兩個字放在秦忱身上仿佛有種天生的割裂感,他說完后也意識到這點,又補了一句:“他們兄弟感情好。
江緣最終還是拒絕了去吃飯,說是已經麻煩太多,并借口自己還有作業要補。
回到家后,桌子上擺著一堆試卷,昨晚趕得匆忙,字跡潦草。
她隨便拿了塊面包坐在桌前,感到一陣心煩意亂,擺在眼底的輔導書怎么也看不進去。
這樣的情況少有,盡管老師同學常常夸她聰明,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成績更多的是因為她的自制力和專注力。
她深呼吸試圖恢復過來。
明天是周一,她還有份檢討要寫。
方格本在筆下半晌仍是空白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下意識寫了兩個字——
秦忱。
江緣盯著這兩個字,似乎要從中看出什么來。
十分鐘后,她將紙撕下來揉成團扔進垃圾桶。
煩死了。
寫個屁檢討。
手上的筆扔到一旁,江緣換上校服,簡單梳洗過后下樓騎上電動車。
已經是下午,這時學校已經開始上第一節晚自習,去到也上不了什么課,甚至還白浪費時間。
紛亂的思緒被冷風吹了一路,原本緩過來的頭痛此時隱隱又有發作的跡象。
江緣站在門衛室接通老吳的電話,有班主任作請假證明,她順利進入學校。
晚自習第二節已經開始了。
致遠樓十分安靜,除了個別占課的老師在講題,其他教室只有落筆的沙沙聲。
江緣兩手空空站在走廊,悶頭學習的學生因為太沉浸,以至于沒人抬頭,沒人知道窗外經過了什么人,又發生了什么。
就在不久前,她也是其中一員,可現在她卻因一些原因靜不下心了。
離開致遠樓后,她去了操場,途中經過春夏園。
修建的幾排桌椅全被占滿,學生大多拿著書在背著什么,這邊離文科的崇文樓比較近,應該都是文科生。
有人認識江緣跟她打招呼。
她走過去問:“你們到這邊背書嗎?”
男生笑了下,解釋道:“我們需要背得東西太多了,早自習根本不夠用,但是留在教室又會打擾到別人做題,所以徐姐特地準許我們到春夏園這邊來背書。”
江緣點點頭,徐姐應該是他們文科的級部主任徐麗麗,然后她又問道:“我之前聽見操場也有背書的聲音,也是你們文科的嗎?”
男生說:“嗯,但操場上都是高三的。徐姐怕我們高二的過去收不住心。”
江緣跟人道了別,走到操場。
他們學校修建的操場很大,跑圈外圍是露天階梯觀眾席,此時坐著一群學生,捧著書在背。
中心的草坪上也坐著一群又一群的同學。
空曠的操場被嘈雜又雜亂的背書聲填滿。
她在聒噪的聲音中靜下心來。
在聒噪的聲音中靜下心來,她站在那里,想起一句話——
你終究會成為你正在成為的人。
于是她在心里跟自己說。
江緣,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牽絆住腳步。
不管學普理還是學音樂,你都要一直一直往前。
你要去更遠更高的地方。
她吹了大半夜的冷風,一直到操場沒人,最后那位同學刻苦到凌晨,好在她機智地套了外套,但這仍然避免不了感冒加重。
第二天江緣帶著濃重的鼻音去到學校。
升旗儀式結束后,張禿就把她拎到前面,向她伸出手:“聽說你作文寫得不錯,上次還拿了獎。讓我看看你檢討寫得怎么樣?”
江緣手心空空,看著伸向眼前的手掌,下意識跟人拍了一下,然后淡淡道:“沒寫。”
張禿:“……”
還挺理直氣壯。
眼前級部主任光禿禿的頭頂即將冒出火,她立馬道:“不過你放心,我等下的檢討一定讓你滿意。”
張禿冷笑:“……就你這破鑼嗓子?”
她清了下嗓,試圖讓嘶啞的聲音能聽一點:“別瞧不起破鑼。”
江緣站到全體同學前面,底下的同學有些因熬了一夜,此時仍是滿臉的困倦和疲憊,有些手里還拿著本小冊子在背知識點,還有些在交頭接耳,不知道討論的是昨晚做的題還是早上吃的飯。
“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江緣。今天有點感冒,聲音會比較刺耳,還請大家多擔待。”
她輕輕調侃了一下聲音,也喚醒了部分昏昏沉沉的同學。
因為在學校人氣比較高,此話剛出就有男生吆喝著反駁:“不難聽!”
江緣笑了下,繼續往下說。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是作為優秀新生代表演講的,沒想到一年過去我就淪落到要上臺檢討的境地,實在令人唏噓。”
“當然如今這步田地也是我咎由自取,一切都要從兩個星期前的晚上說起,不過大家的時間都很珍貴,就不在這里浪費大家時間了。”
“簡而言之就是我沒想到學校搞了個人臉識別器,導致我晚上偷溜出去,直接被門衛大爺堵了。”
“大家如果有和我同樣的想法,現在可以放棄了,因為這個人臉識別器確實很好用。”
底下逐漸躁動起來。
“學校什么時候買得,這么舍得嗎?”
“在抓違規這件事上,學校絕不手軟。”
“確實,我上次也被攔下來了,還是讓老班接的我。”
“……”
江緣在臺上侃侃而談,嘶啞的聲音絲毫不能影響她的發揮。
說至一半,嗓子疼得厲害,她沖臺下的張禿說:“老師,可以給我拿瓶水嗎?”
張禿:“……”
“沒想到高一的學弟學妹們剛來,我就做了個不好的典范,希望不會給你們……”她啞著聲音繼續說,突然視線掃過站在一旁的老師們,話卡殼了。
一中每次的升旗儀式,不僅全體學生要參與,在辦公室的所有老師也要到場。
在一眾老師中有個挺拔的身影格格不入,他站在末端,額前的頭發被風撩起,姿態閑散優雅,嘴角勾出戲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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