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她幾乎在瞬間就慌了神,像是本來藏在黑暗的角落,用了無數的雜物堆在頭頂作掩護,卻有人在這時候掀開她頭頂的樹葉。
江緣的柜子里有個黑色小匣子,里面藏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有小時候玩得玻璃彈珠,有她六歲時用斷的皮筋,后來里面放進了一枚胸針。
是去看演奏會時要來的,她借口說沾沾好運,秦忱沒多想就給她了。
玻璃彈珠是很久前朋友送的,那時她們說要一起長大,后來朋友搬離小區,再也沒見過。
皮筋是去鄉下的時候,爺爺買的,樣式比不上家里那些漂亮,但她總想起小時候爺爺笨拙地給她扎頭發。
那些東西,她都可以大大方方和別人分享,然后說一句“我很想他們”。
可自從她放進那枚胸針后,這個皮箱就被她上了鎖。
那些思念和留戀中多了些秘而不宣的情感,在隱匿中悄悄發芽。
如果不是秦忱,如果他不對別人的親近那么排斥。
這株幼苗也許會在陽光下逐漸萌發。
但世事沒有如果,所以江緣對他說:“不是,我幫同學買得,底下才是我的。”
秦忱輕笑著應了聲,慢吞吞拖著調子:“我還以為你要出國,咱倆能在國外見。”
江緣笑了下,沒有說話。
“吃午飯了嗎,一起?”秦忱問。
她搖了搖頭,回答的是后面那個問題:“我還有作業沒寫。”
“不是寫完一半了?”
“車籃里剛買的都要寫。”
“這么拼。”他低笑著摸了下鼻子。
江緣點點頭:“學長再見。”
秦忱:“再見。”
從始至終,旁邊的女生都一直站在旁邊,也沒開口說話,只在她準備離開時沖她點了下頭,帶著淡淡的笑。
胃又開始痛起來,江緣懷疑家里的面包可能是過期了。走了兩條街,她隨便找了家店鉆進去,喝杯熱水才稍微緩過來。
她吃不下東西,隨便對付兩口,拎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到家。
躺在床上她想著秦忱在咖啡廳沖對面的女生笑起來的模樣,心里一陣發堵。
天漸漸黑下來,江緣迷迷糊糊摸出手機。
八點了,她的十六歲還有最后四個小時。
在床上干坐了一會兒,她走到書桌前,拿起試卷打發時間。
一旦有事可做,時間就過得非常快,寫完一科,時針悄無聲息地移動到頂端。
屏幕亮起,一條條的消息冒出來,手機持續不斷的震動。
她打開后,關系不錯的同學都送上了祝福,還有些發了紅包。
唯獨置頂的兩個聯系人毫無動靜,許來笛是因為手機被收了,那他呢。
江緣將手機關了靜音,繼續做題。
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又寫完一科試卷,還剩語文兩篇作文。
她擱下筆,趴床上睡過去。
黑暗中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
半分鐘后,屏幕又亮了一下。
通知欄上劃過。
對方撤回一條消息。
十點多的時候,江緣被門鈴聲吵醒。她迷迷糊糊趴下樓,看見了門外的許來笛。
“雖然手機被收了,沒能第一時間送上祝福,不過我今天親自過來送祝福了。”許來笛手里拎著盒草莓蛋糕,是她最喜歡吃得那家。
江緣愣了幾分鐘,心情由復雜到感動,最后一把抱住面前的女生:“果然還是我家笛子對我最好。”
許來笛:“那當然。”
許來笛看著桌上的試卷和練習冊,表情木然:“你昨晚不會是做了一晚上的題吧。”
“是啊。”江緣打了個哈欠,走到桌前拿起手機準備回昨晚的消息,點亮屏幕,她怔了怔。
置頂冒出個紅點。
前浪:祝江小圓十七歲生日快樂,以后再也不會一個人過生日。
發的時間是凌晨四點多,上面還有條撤回的消息提示。
江緣想問他撤回的消息是什么,想問他怎么那么晚還不睡,但最后她只回道:謝謝學長。
想了想她又補了句。
草莓啵啵:今年也不是一個人。
前浪:有人陪了?
草莓啵啵:嗯,我朋友來給我過生日了。
前浪:那好好玩。
許來笛已經把蠟燭插好了,這會兒正準備拉窗簾:“要不是我有門禁,昨晚我就過來了。”
江緣放下手機,笑瞇瞇的:“你能來,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快來許愿。”
愿望許了很久,心臟撲通撲通跳著。
江緣緩緩睜開眼睛,將蠟燭吹滅。
許來笛接過她切好的一塊蛋糕:“最后一個愿望許的什么?”
勺子頓在嘴邊,她看著對方的眼睛,每個字都說得極其認真:“我想考茱莉亞音樂學院。”
夏天在不知不覺中留下最后一抹燥熱的尾巴而后消散得無影無蹤,晚間夜風從窗外裹挾淡淡的涼。
別墅內喧嘩與躁動盈滿大廳,杯中的酒水在燈光下劃出零星亮眼的白芒。
秦忱站在窗邊,喝了太多酒后神情有些冷,被分裂的月光落在他精致的眉眼上,更顯出距離感。
他眉間微微蹙著,試圖用窗外吹來的冷風緩解頭痛。
實際上他并不喜歡這樣的聚會,酒精和香水的味道無處不在,嗆得人想吐。
這種活動,他大多能推則推,懶得迎合和交際。
但今天不行,這場聚會是他老師辦的,為了他女兒。葉依依比他大四歲,兩人從小認識,算得上是他師姐。
師姐上午把自己從家里叫出來,為的就是能讓他表哥邵洺霆參加這場宴會。
且不說葉依依的父親是他的老師,單從邵洺霆對葉依依有好感這點,他也必須搭這個橋。
好在他不需要在其中周旋太久,找個空子從中抽離就行了。
他在窗邊已經站了兩個小時,也準備就這么站到散場。
但偏偏有人不讓他如愿,大廳中央的中年男人喊了他一聲。
秦忱抿了口酒,頭又開始痛起來。
他心情不好,連個笑臉也不樂意給。
“怎么每次都這樣,話沒說完就跑到邊上去。”葉奕亮擰著眉拍了兩下他的肩膀。
他抿著唇:“老師,你知道我不喜歡這種場合。”
葉奕亮從旁邊端了杯酒給他,勸他:“習慣就好了,你總是這樣躲起來算怎么回事?”
秦忱將接過來的酒喝下去,眉間蹙得更深了:“習慣不了。”
葉奕亮一把年紀也喜歡當媒婆:“這樣可不行,你還能一輩子都不跟別人接觸,別的不說你還能一輩子不結婚?”
“也不是不行。”秦忱說。
葉奕亮瞬間被噎住:“你總得接觸接觸,萬一遇到喜歡的呢。”
秦忱嘆了口氣:“您是打算讓我的孩子跟您姓嗎?”
“你這說得什么話?”
“我這不是看您挺著急的。”
葉奕亮:“……”
秦忱損完老師后,還覺得不過癮,又補了句:“要實在是閑,您給我找個師母,再生一個也可以。”
葉奕亮被氣得不輕,往他身上甩了兩巴掌。
他輕笑一聲,視線掃過老師拍打的胳膊,提醒道:“老師,我法定年齡都還沒到。”
葉奕亮灌了兩口酒,才把火壓下去:“我又不是讓你相親,我這不是勸你多和別人接觸接觸嗎?”
秦忱抿了口酒,往旁邊一指,不咸不淡的說:“那不是你安排的?”
旁邊站著竊竊私語的兩個女人,時不時往這邊看。
被戳穿,葉奕亮心虛地清了下嗓子:“就是讓你過去跟人交個朋友。”
秦忱頭痛得厲害:“不交。”
怕老師再搞什么幺蛾子,秦忱干脆抽身離去,順手從桌上拿起斟滿的酒杯,沖葉奕亮遙遙舉起,一口悶了,算是賠罪。
他坐上車,混沌的大腦斷斷續續想著明天好像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想法剛剛冒頭就被酒勁淹了回去。
被他爸攙回臥室后,他一頭栽上床,就這么昏昏沉沉地睡著。
直到凌晨時,他猛地從床上爬起來。
窗戶沒關,冷風直往里竄。
他打了個噴嚏,分不清是宿醉還是感冒的頭痛,只覺得頭一陣陣發懵。
秦忱靠著冰冷的墻壁,將頭埋進胳膊里咳嗽了兩聲。
操。
還感冒了,老邵你欠我的拿什么還。
他迷迷糊糊地倒下去,睡意逐漸浮上來的時候,腦海里再次蹦出在出租車里的問題。
今天是什么日子來著?
秦忱在睡前再次爬起來。
今天是中秋。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四點多了。
大腦仍然不太清醒,他沉默著思考了幾分鐘,才戳著屏幕給人發了兩條消息。
秦:來晚了。
秦:祝江小圓十七歲生日快樂,以后再也不會一個人過生日。
等了幾秒鐘,他忽然低聲罵了句“傻逼”,然后撤回了第一條消息。
有什么來得晚不晚,別人還缺你這條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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