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路邊的樹葉由蔥綠泛起淡淡的黃，被秋風揚起在空中蕩。

        周末在秦忱家練習完兩天的小提琴后，迎來了周一出成績的日子。江緣這段時間兼顧比賽和學習，此時難免有些心虛。

        早自習在課堂上，就聽見些閑言碎語。

        林冉轉過頭，沖她笑笑：“聽說你這次是我們班第一。”

        江緣點點頭，神情淡淡的，甚至有些理所當然。

        “不是文化課第一，是專業課。”林冉見她反應平淡，又補充道。

        她這才緩緩皺起眉：“我文化課不是第一？”

        林冉：“……”

        你只在意這個嗎！

        “開個玩笑，你聽誰說得？”江緣笑了下。

        林冉悄悄湊過來：“班里早就傳開了。”

        這時邵洺霆走進教室，他拍了兩下手，示意安靜下來。他眉眼帶笑，看樣子是這次音樂班考得不錯。

        “這次咱們班文化課進步很大，有部分末游的同學已經在逐漸往上趕了。還有就是這次年級第一在咱們班，是江緣同學。”

        前排同學笑了一下：“老吳沒罵你嗎？”

        他笑著搖頭：“還有一件事是這次音樂班的專業第一同樣也是江緣。”

        這次底下安靜下來，前排同學轉頭看了一眼，沒有人說話。

        “行，等下卷子和評分表都會發下來，大家可以認真看看。”邵洺霆說完后，掃了眼時間然后看向江緣，“江緣大課間的時候可以不去跑操，到辦公室找我。”

        江緣沒多想，以為是關于比賽的事情。

        桌洞的手機震動好一會兒，許來笛一連給她刷了十幾張表情包。

        許來笛：喜極而泣，我要回一班了。

        草莓啵啵：第幾？

        許來笛：十四。

        草莓啵啵：不錯，比之前還進步了。

        她掃了眼班級群，已經刷到了99＋。

        體委：許來笛，你那同桌什么來頭，居然跟江緣并列。

        許來笛：學霸的來頭。

        江緣怔了下，沒料到有人跟自己并列。

        草莓啵啵：把裴枕寒成績給我看一眼。

        許來笛：？

        草莓啵啵：下次超過他！

        許來笛：……

        許來笛：你倆一共沒扣幾分，有什么看得必要嗎？

        草莓啵啵：當然，有前進的動力。

        許來笛：……我不理解。

        江緣當然是隨口一說，沒有人可以永遠第一，更何況等到后來準備校考的時候，前十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大課間的時候，辦公室只有邵洺霆一個人，他拉了張椅子在旁邊：“過來坐。”

        “老師找我有什么事嗎？”江緣過去坐下。

        “沒什么事，就是找你聊聊。”邵洺霆笑了下，“這段時間兼顧學業和專業課感覺怎么樣？”

        她實話實說：“有點累。”

        邵洺霆從旁邊的柜子里拿出一張紙遞給她：“挺謙虛，我倒是沒想到你這次還能考第一。”

        簡單掃了一眼，她說：“并列的。”

        彎子繞得差不多，邵洺霆進入正題：“有想去得大學嗎？”

        江緣沉默著沒有立刻回答。

        “沒關系，你可能目前還沒想到這些。我主要是想跟你說有些文化課成績比較好的同學想要考綜合性大學，你這樣的成績選擇非常多，我建議你可以從現在開始考慮——”

        “有。”

        邵洺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得是有想去的學校：“哪個學校？”

        江緣低著頭，捏著那張成績單的紙，心跳快速跳動著：“老師，我想考茱莉亞音樂學院。”

        愣了一下，他將前段時間不對勁的種種聯系起來，皺緊眉頭：“你是因為秦忱？”

        江緣緩緩抬起頭，眸中閃過疑惑：“這和學長有什么關系？”

        邵洺霆怔怔笑了下：“你不知道嗎，秦忱早就開始準備去茱莉亞留學，前段時間申請下來了。”

        她“啊”了一聲，一副剛知道的模樣。

        “那你怎么想去茱莉亞？”視線緩緩移到她手中的成績單，邊角已經被捏皺。

        江緣敏感的察覺到他的視線，將成績單放在桌上，理所當然的語氣：“我既然決定要走這條路，那肯定要去最好的學校。”

        邵洺霆松了口氣，心說是自己想太多：“有些困難，但不是沒有可能性。”

        她點點頭，欲言又止：“老師，你不要跟學長說我打算考茱莉亞。”

        “嗯？為什么？”邵洺霆說。

        江緣找了個借口：“萬一考不上，多丟人。”

        邵洺霆沒再多想：“行，小姑娘還挺好面子。”

        江緣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手心出了層汗。

        她在窗邊平復了半晌，才往教室走去。

        期中考試結束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江緣將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比賽上。離線上賽還有一周的時候，開始每天按時去秦忱家練習和蹭飯的日子。

        試卷上最后一道題有些難度，江緣掙扎了十分鐘才稍稍有些頭緒，剛往草稿本上寫下運算步驟，眼前倏然出現一只手在桌上重重的敲了兩下。

        她抬眸對上秦忱略有些無奈的眼睛：“怎么了？”

        被她的反應氣笑了，秦忱奪下她手中的筆，眼睛一瞇：“吃飯。”

        江緣“哦”了一聲，戀戀不舍地從試卷上收回目光。

        “你還委屈？”他拿著筆在指間轉了兩圈后，隨意往桌上一丟，發出清脆的響聲。

        江緣搖搖頭，這段時間相處她已經摸清了對方的性子，像這種時候只要裝乖，對方就沒辦法：“沒有，就是剛剛那道題太難了。”

        這樣的事情在這短短的一周內已經發生了數不清的次數，擱往常他只會輕笑一聲就此過去。

        顯然今天秦忱并不打算就這么放過她。

        他將手撐在桌邊俯下身體，狹長的眼睛半垂，眸光透出壓迫感。

        拉近的距離伴著清冽的氣息，江緣下意識往后面沙發邊靠，抿著唇小聲求饒：“別這么兇。”

        “現在知道兇了？”秦忱冷笑，伸手湊到她的臉頰用力地扯了下。

        江緣不敢反抗，睜著杏眸對上他的視線，一臉“你舍得嗎”的表情。

        這段時間他是看透了，這是個欺軟怕硬的貓，趁人心情好就翹著尾巴胡作非為，等人施壓了就乖乖討饒。

        但今天不能就這么饒過她。

        見這招不管用，江緣迅速換另一招：“我餓了，吃完飯再給你捏行嗎？”

        秦忱：“……”

        江小貓不僅每天肆無忌憚地在被打邊緣試探，并且詳知他的弱點。

        餐桌上已經盛好了菜和米飯，兩人終于開始吃飯。

        秦忱望著她臉頰上的手指印，微微皺起眉。

        他明明沒怎么用力。

        江緣往嘴里扒了口飯，余光瞥見他眉間的痕跡，清了兩下嗓：“這個蓮藕炒肉好好吃。”

        秦忱淡淡掃她一眼：“你昨天剛嫌它太辣了。”

        江緣臉上的笑僵了下，試圖找補回來：“今天這個量剛剛好。”

        秦忱不咸不淡地說：“今天多放了兩個辣椒。”

        江緣：“……”

        江緣怒了：“你是故意的。”

        秦忱：“嗯。”

        他竟然還承認了。

        江緣迅速往嘴里灌了半杯水，嘴唇辣的發麻。

        秦忱拿起旁邊的牛奶遞過去：“那你還吃。”

        她咬著吸管，含糊道：“真的好吃，就是有點點辣。”

        秦忱沒忍住笑了：“嘴都辣腫了，還好吃？”

        江緣愣了下，迅速跑進衛生間照鏡子。

        半分鐘后，衛生間傳來一聲哀嚎。

        “怎么辦怎么辦，等下還有線上賽。完了，又要丟臉。上次眼睛腫，這次嘴巴腫，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她哭喪著臉跑過來。

        秦忱往嘴里扒了兩口飯，學著她上次的語氣：“你又不用嘴拉琴。”

        江緣：“……”

        他用指節敲了下桌子：“過來吃飯。”

        江緣嘆了口氣，繼續過去吃飯。快吃完的時候，她忽然發現，秦忱炒得菜辣和不辣是一半一半的，不辣的菜都靠近自己這邊。

        離線上賽開始還有十幾分鐘，江緣在琴房等著，秦忱卻不知道哪里去了。

        平板立在旁邊的支架上，進入了直播界面。

        快開始的時候，秦忱才走近琴房，他遞過去個潤唇膏，淡淡道：“沒用過。”

        江緣腹誹你不說我也知道，包裝都沒拆，我又不是瞎。

        秦忱剛探頭看了眼平板，余光看見她笨拙的模樣，無奈地坐到她旁邊：“笨不笨。”

        他從將唇膏拿過去，食指和拇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著頭，將潤唇膏細細的涂抹上去。

        江緣眼眸微微睜大，下巴被觸碰的溫度有些灼人，燙得她呼吸不穩。

        要命了。

        她此時還不知道，更要命的是比賽在兩分鐘前開始，各個選手的畫面已經接入直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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