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后，清律殿，摩天崖。

        這一片山崖以險峻聞名，八座臨崖前伸的巖石上下錯落，由粗如手臂的精鐵互相連接，此時漫天的云霧早已被修士用大法力驅散。

        清律殿弟子是道宗最重戰斗的地方，每日都會有許多弟子在此互相切磋斗爭技巧，因此摩天崖四周的崖壁幾乎滿是靈寶撞擊的痕跡。

        清晨，四殿、七峰的弟子紛紛來到了此地，一踏入崖頂，便感受到了那股數百年爭斗之后留下的凌厲氣息，各個臉色微變。

        這道氣息有別于分寶崖和衍法殿后山的問心道，幾道深深印刻在崖壁的不規則線條此時正散發出大道威壓，這是清律殿數百年前上三境前輩戰斗之后留下的。

        一些境界低下的弟子幾乎難以抵擋這股威壓，好在身后有各自的師長出手解圍，方才恢復一些力氣。

        這一次四殿演法，不管是修行多年的二代弟子，還是新入門不久的四代弟子皆會參加，因此代表道宗最初出色的一批天之驕子將會同場比斗。

        隨著四殿、七峰的弟子依次入座，摩天崖頂端響起了一道雄厚、悠遠的鐘聲。

        云端之上的看臺，憑空出現了一位穿著黑袍的中年男子，樣貌威嚴，眼神凌厲。

        人群頓時引起了一陣嘩然。

        清律殿殿主，荀矩。

        一向深居簡出的他盡然親自主持這一次的演法大會。

        荀矩眼神環顧了一下四周，所過之處皆是噤若寒蟬。

        緊接著，數道光華從天而降。

        余雯雯腳踏仙劍，落于渡真殿一側，青絲飛揚，如人間仙子。

        方恨昂首站在清律殿眾弟子最前方，偉岸的身形讓人無限向往。

        衍法殿居首之人是一位樣貌如同老農一般的中年男子，一身麻衣尤為質樸，此人名范為民。

        而相比于這三殿的熱鬧非凡，淵圣殿卻極為冷清，只有道凡真人一人。

        坐忘峰最近發生的事情整個道宗都傳得沸沸揚揚，不少消息靈通之人已經知道事情的始末，甚至已經猜出了幕后之人是七峰中的大人物。

        隨著沈玉下山之后，不少人都認為這個清秀少年定然會出現在這里，畢竟此人得了靈寶傳承，又在掌門所在的飛來峰修行了兩年多，實力想必不可容日耳語。

        但是他卻沒有來。

        許多弟子都有些失望，遺憾于那個性子淡然的少年居然沒有想著做些什么。

        只是和弟子們失望的表情不同，看臺之上，一些輩分較高的長老則各個神情凝重，就連那位清律殿殿主也將目光投向了道凡那個方向。

        有些突然。

        這些年來，道宗四殿演法，道凡從沒有出現過。

        他們都了解道凡的性子，清冷，沉靜，不是一個喜好湊熱鬧的人。

        可是，今天他卻來了這里，自然會發生什么值得他來的事情。

        ...

        四殿演法終于拉開了帷幕。

        已經閉關了兩年的明見從衍法殿走出，站在正中的石臺之上。

        許多年輕弟子這時方才醒悟，原來當日翠竹峰上的指引人明見真人，居然出自衍法殿。

        隨后，李寒月從云霧峰眾人所在的看臺飛躍而上，笑瞇瞇說道：“多日不見，明見師兄風采更甚以往啊。”

        明見沒有說話，只是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什么人。

        李寒月淡淡說道：“師兄，不用看了，他不會來的，那些年輕的弟子們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這才過去不到兩年，即使是沈玉，來了這里，也是受人羞辱罷了。”

        明見想起了那日在衍法殿的場景，堅定說道：“你錯了，他一定會來的。”

        李寒月將手中折扇一疊，說道：“師兄，開始吧。”

        明見說道：‘好。’

        ...

        李寒月說中的扇子是一件有名的靈寶，名山河扇。

        每一次張合，都有無數道虛幻的山河從扇中飛出，直壓前方的明見真人。

        隨著那幾道幻化出來的高山、大河，李寒月輕點腳尖，身形隨風而去，右手更是凝指成劍。

        一道青色光華破空而出。

        山河扇配合李寒月修行的指劍之術，一時間整個石臺幾乎全是他的身影。

        這一幕，讓無數弟子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明見神色淡然，只是向前一步。

        轟！

        煙塵彌漫。

        指劍之術帶起來的漫天劍氣，山河扇幻化出來的山河之力，瞬間就炸裂開來。

        明見又向前一步。

        這一步，瞬間就到了李寒月身前。

        李寒月化指為拳，猛然朝明見面門擊去，拳風凌然。

        明見微微一嘆，伸出右手，輕輕一指。

        下一刻，讓眾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

        李寒月右拳在半空停住，再也無法前進半分，而明見的右指直面他的眉心一寸處。

        李寒月敗了。

        ...

        “原來他已經到了神游境。”

        清律殿道塵真人做為這一次演法的執裁者，只一眼就看出了明見的境界。

        許輕梅說道：“此子很早就入了衍法殿，修行一向不溫不火，而且資質也是平凡，沒想到第一個踏入神游境的二代弟子居然是他，雯雯，看來，你的對手又多了一個。”

        余雯雯站在一旁，美眸毫無波瀾，誰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沒想到第一場比試便如此的快速，許多年輕弟子根本看不出這中間的險峻，一時間讓眾人沒了興致。

        倒是接下來的幾場卻極為慘烈，靈寶頻出，各種神奇的道術大放異彩，眾人又是看得熱血上涌，極為興奮。

        陸續幾場比試之后，又有一人踏入場中。

        見到此人，看臺之上的弟子們紛紛私語了起來。

        男子相貌英俊，身上背著一柄樣式古樸的仙劍靈寶，說不出的寫意瀟灑。

        二代弟子傅意，坐忘峰峰主張執的親傳弟子。

        便是此人在坐忘峰上，將楊柳的流云劍毀去，然后又重傷了她。

        有許多人紛紛將目光看向四殿的看臺，卻發現那日闖上坐忘峰，大打出手的三人盡然也沒有來到這里。

        傅意隨意幾劍，便將面前那名神秀峰的年輕弟子打下了臺，只是讓眾人想不到的是，傅意居然在勝了之后，依舊留在臺上。

        他望著淵圣殿方向，笑意莫名。

        眾人看見這一幕，心中想到了一個可能，他要挑戰淵圣殿的那個少年。

        “我聽說淵圣殿的沈師弟自分寶崖得了先天靈寶的傳承，修行突飛猛進，不知道今天來了嗎？”

        傅意倒提仙劍，說道：“若是來了，我想和沈師弟請教一番，若是沒來....呵呵，就算了。”

        摩天崖安靜無聲。

        傅意卻神色坦然，只是望著淵圣殿方向。

        沈玉有沒有來，只看一眼就清楚，但是傅意卻出言詢問，話語中的挑釁意味尤為明顯。

        這讓許多人心中疑惑，他為什么敢這樣做。

        沈玉是掌門的入室弟子，更是出自道宗最神秘強大的淵圣殿，一個小小的坐忘峰弟子哪里來的底氣？

        有些聰慧一些的弟子將目光望向清律殿方向，在看到那道偉岸的身形之后便急忙收回，生怕被對方感應到。

        道凡真人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衍法殿看臺上。

        明見微微皺眉，向前踏了一步。

        渡真殿方向，余雯雯背后仙劍無風而動，微微顫動。

        小師叔說過，她最喜歡沈玉。

        更重要的是，那日在分寶崖頂，她還欠那清秀少年一個人情。

        ...

        只是最后。

        明見沒有踏出去那一步。

        余雯雯的劍也停止了顫動。

        因為天空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音。

        隨著云海散去，有一只巨大的七彩仙鳥從遠處悠然飛來。

        眾人猛然抬頭，心中震撼。

        原來那少年一直都在，在眾人都想不到的高處。

        清秀的身影從青鸞鳥身上跳下，落在石臺之上。

        少年望向傅意，平靜說道：“聽說你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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