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碎道,再入道
道宗,飛來峰。
因為楊柳和沈玉下山,峰中顯得冷冷清清。
就連那些靈花靈草,因為沒人照料,都有些沒了往日的生氣。
春日,陰雨連綿。
蘇陌站在竹樓,眺望著天邊云卷。看書菈
蹬蹬蹬!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竹樓的寧靜。
蘇陌微微搖頭,轉(zhuǎn)身望去。
只見一個身材不算太高的少年,皮膚白皙,面容也算不得俊秀,唯一令人有印象的是那對眉毛,像一對劍眉。
靈劍子,道宗這些年名氣極高的年輕一輩弟子,是洗劍峰首座的關(guān)門弟子。
還有一個更加了不得的來歷,蘇陌也曾聽沈玉提過。
三年過去,靈劍子身上少了剛上山時的跳脫性子,多了一絲沉穩(wěn)意味。
當然,若是沉穩(wěn),恐怕飛來峰另一位三代弟子更勝一籌。
靈劍子來到竹樓,恭敬朝著行了一禮,恭敬說道:「蘇師伯。」
蘇陌微微點頭,笑道:「聽說這一次的四殿演武,你拿了第三,只看你現(xiàn)在劍氣溢出,恐怕劍道修為與你沈師叔當年也差不了多少。」
洗劍峰修劍,是道宗人數(shù)極少的一處山峰,靈劍子隨著沈玉自萬流城回道宗后,一心想要留在飛來峰。
可耐不過那位洗劍峰的老人苦苦哀求,三年前便離開飛來峰,成為洗劍峰的真?zhèn)鳌?br />
整個洗劍峰把他當寶貝一樣,靈荒少有的劍經(jīng),老人傾囊相授,甚至親自帶著他去了劍仙城,在那位女子劍仙的神像下洗練劍心。
短短三年時間,一身修為便踏入了中三境中的神游境。
望著眼前英姿勃勃的少年郎,蘇陌想起了自家的師弟,這些年常常受傷,又從不去修煉,修為境界現(xiàn)在連三代弟子都追上來了。
也不知道等他回來后,看到那些師侄輩的境界各個都遠超自己,會如何想。
「蘇師伯,靈隱寺欺人太甚,居然把楊柳師叔和燒餅給關(guān)了起來,據(jù)說一個月后,要將她們送入佛窟中,那地方我聽師傅說,是靈隱寺用來關(guān)押那些邪魔外道的地方,進去便出不來...」
靈劍子沒理會蘇陌的揶揄,憤憤的道出了來歷。
蘇陌瞇起眼睛,說道:「你想去靈隱寺救你楊柳師叔?」
靈劍子拍了拍胸脯,大聲說道:「是,弟子剛來飛來峰時便時常得到楊師叔的指點,現(xiàn)在宗門內(nèi)人人沉默,就是沒有誰愿意去靈隱寺找那些禿驢,讓他們放了楊柳師叔...」
少年郎義憤填膺,身后背負著一柄仙劍,一路上,四殿和其他幾峰弟子聽說了此事,都沉默不言,這讓他有些心寒。
蘇陌拍了拍少年肩膀,淡淡說道:「是不是覺得心寒?同門之中,居然會如此薄情寡義。」
被蘇陌說中心思的靈劍子重重點頭,說道:「是,平日里大家都一副友愛模樣,現(xiàn)在師叔出事,連個出頭的人都沒,還當不了萬流城那些家伙呢...」
蘇陌微微一笑,好奇問道:「你問了豆芽兒,青山?jīng)]?」
聽到這兩人的名字,靈劍子眼神一亮,點頭說道:「問了啊,豆芽兒師妹在瑤池游歷,前日收到她的飛劍傳書,這會恐怕已經(jīng)快要到西域邊界了...至于青山那家伙,就回了我一道訊息,諾,蘇師伯,你看。」
靈劍子將手中的玉劍一翻,上面浮現(xiàn)幾個字。
「師叔若是有事,佛滅。」
玉劍帶著一道強烈的肅殺劍意,連蘇陌都有些驚訝。
沈玉將三人帶上飛來峰,這三人天資卓越,靈劍子是地級道體,豆芽兒比他強一些,天賦最高的是青山。
先天道體。
如今道宗已經(jīng)有三位,修為境界更是遠超同一輩弟子。
而且青山性子最為沉穩(wěn),行事頗有掌門真人之風,隱約已經(jīng)是三代弟子第一人。
前些年下山游歷,據(jù)說與好幾座圣地的年輕一輩都交過手,從未敗過。
連這般性子的青山都說出滅佛的話,只怕這一次靈隱寺確實有些過了,同樣在三人心中,都視自己為飛來峰弟子。
蘇陌望著靈劍子,淡淡說道:「我道宗弟子,從來都是護短,你在外面遇到那些人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其他原因。」
靈劍子有些不解。
蘇陌眼神瞇起,望著遠處高聳青山,認真說道:「這些事與你沒多大關(guān)系,既然你青山師兄和豆芽兒師妹已經(jīng)去了,那你便也去吧。」
靈劍子點了點頭,朝著蘇陌行了一禮,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竹樓。
...
煙雨中,少年的身形已經(jīng)不見,只有一道道雨霧在竹林中彌漫。
道宗四殿,清律殿與淵圣殿的隔閡已經(jīng)越來越明顯。
甚至連下一代弟子都刻意的疏遠。
這種現(xiàn)象,蘇陌不愿意見到,他是淵圣殿大師兄,可以說是道宗大師兄。
如今道衍真人與道玄真人兩人在天外天。
現(xiàn)在的道宗,可以說是無人能夠做主。
荀炬心胸狹隘,三個月前因為陳柬之的死,他更是怒而出劍。
熟知其中隱秘的人,都被那一劍所震驚,甚至連其他幾座圣地也隱約猜到。
再加上這些年千川之地暗子的滲透。..
如今道宗內(nèi)外危機四起。
「風雨欲來,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微風吹來,將蘇陌的衣袖吹起,在煙雨中,如同仙人。
...
清律殿。
昏暗大殿內(nèi),偉岸的中年男子站在窗前,同樣的望向西方。
葉知秋站在他的身后,眼神落在了鬢角,那里的黑發(fā)不知何時變白了。
原本在萬流城與魔域的幾位魔子爭戰(zhàn),卻收到了師尊的信,便急忙趕回了宗門。
此刻,見到師尊那平日的黑發(fā)竟然變白,想起了師兄的下場,葉知秋忍不住神色黯然。
師兄與殿主雖然以師徒相稱,但葉知秋清楚,殿主從來都視師兄如子,嚴苛教誨,如今陳師兄在靈隱寺隕落,這對師尊的打擊太大了。
「師尊...」葉知秋輕聲呢喃。
荀炬轉(zhuǎn)過頭,看著眼前變得成熟了的弟子,欣慰點頭,笑道:「回來了,你那些師兄弟許久沒見你,都在等著與你喝酒...」
語氣輕松,渾然沒有悲傷意味。
葉知秋神色恭敬,說道:「喝酒的事不急,師尊急著召我回來,可是有事要弟子去做。」
荀炬搖頭說道:「歲月悠長,事情總是做不完,先去見見你師弟們。」
葉知秋佇立不動。
清律殿陷入了沉寂,荀炬負手而立,望著西方。
許久,有風雨從窗外吹來,將殿內(nèi)的燭火吹得搖曳。
空蕩蕩的大殿內(nèi),顯得格外的陰沉。
「我若是命你去殺了沈玉,你也會和你大師兄一般做,對嗎。」
荀炬突然問道。
葉知秋身形一滯,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知道陳柬之師兄為何會這般做,這些年師尊心中的執(zhí)念已經(jīng)深入骨髓,連自己都看出了荀炬的修為境界因此而停滯。
以死柬之。
大師兄不愿意同門相殘,但又師恩難報,只能以這種
方式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許多時候,葉知秋同樣會想,若是師尊讓自己殺了沈玉,他又會如何。
等到現(xiàn)在,親口聽到師尊問起,葉知秋才知道這道題比破境還要難。
以身還道。
從踏入清律殿的第一天起,這便是陳柬之,葉知秋等所有弟子的命運。
葉知秋抬起頭,望著身前落寞的偉岸男子,剛想說出心中答案。
荀炬卻伸手打斷,淡淡說道:「我沒有看錯你們,可你們卻看錯了為師。」
葉知秋猛然抬頭。
大殿內(nèi)有風起,那些搖曳的燭火彷佛陷入了某個停滯的時空,在大風中紋絲不動。
整個清律殿有一股磅礴氣息正在蘇醒。
「我荀炬,豈是如此薄情寡義之人。」
氣息猛然高漲,沿著高聳的山峰沖天而起。
轟!
道宗群山被這股氣息所震動,無數(shù)人皆是紛紛走出洞府,將目光望向清律殿。
「三十年來尋仙道,幾回生死又明悟。」
荀炬的身形變化不定,一會化虛,一會現(xiàn)實,整個人似乎在天地之間搖擺。
葉知秋望著前方男子,眼瞳緊縮。
悟道。
這是修行者在悟道時才會與天地相合,而荀炬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經(jīng)是仙境巔峰境界,卻遲遲未能走出那一步。
甚至前些年因為沈玉出現(xiàn)而道心破損,修為倒退,因而產(chǎn)生執(zhí)念。
也正是這道執(zhí)念,讓他最為鐘愛的弟子身死。
今日,這位道宗四位殿主之一,靈荒有數(shù)的巔峰強者,因離別而悟道。
「為師,錯了。」
大殿內(nèi)響起一道蒼涼嗓音,滿含悔意,黯然情緒。
「不,師尊!...」葉知秋急聲說道。
清律殿殿主,哪怕做錯了,也不能認錯。
這代表著清律殿的規(guī)矩,也是師尊的道,若是認錯,那便是否定了先前所修行的大道。
磅礴的天地靈氣從荀炬體內(nèi)散開。
仙境....
飛升境...
渡劫境....
荀炬身上的氣息越來越淡,境界也在跌落。
這種大道崩碎所帶的來痛苦,使得荀炬挺直的身軀也忍不住出現(xiàn)微微顫抖。
葉知秋雙膝跪下,他無力阻止荀炬碎道。
...
飛來峰上,蘇陌感受到清律殿內(nèi)的靈氣變化,嘴角微翹,隨后笑了笑。
渡真殿,慵懶女子抬頭看了一眼天外,沒好氣說道:「當年就跟他說了,天地已經(jīng)有這么多規(guī)矩,你的規(guī)矩算什么,現(xiàn)在終于想明白了,也不算晚。」
同樣的情景,靈荒幾座圣地也在發(fā)生。
修為境界低下的弟子不知所以。
那些踏入了仙境的強者則臉上露出了震撼神色。..
自碎大道,若是洞真境界以下的人,無非是將修為散去,在重修便可。
而仙境強者已經(jīng)領悟了自身大道,只可前進,從未有人想過大道有錯。
這種自毀根基的做法,只有瘋子才敢做。
道宗,什么時候出了一個瘋子。
...
清律殿內(nèi)。
荀炬的身形依舊偉岸,但頭上的黑發(fā)已經(jīng)變白,整個人氣息全無,如同一個凡人。
但舉手投足,卻有著一股天地自在的意味。
葉知秋跪倒在地,呢喃問道:「師尊....」
荀炬笑了笑,說道:「既然道錯了,那便走另一
道便是。」
葉知秋神情疑惑,好奇問道:「那師尊如今選擇是,是何種大道?」
荀炬轉(zhuǎn)身,望著天際云卷,沒有說話。
整個清律殿此時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燭火中有兩道人影搖曳。
其中一道,謙讓溫仁。
另一道。
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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