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落子
靈荒最近發生了很多大事。
無數修行者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西洲,都看向了靈隱寺。
第一件大事,便是有個叫血海的小界突然傳出要入侵靈荒,而且據說一位祭司已經通過某個通道來到了人間。
第二件大事,便是靈隱寺的劍佛出世,這位世間修行已經到了巔峰,曾經與道衍真人和青帝宋怒齊名的強者,居然破天荒的傳出要收徒。
第三件大事,是有關道宗和靈隱寺,先前無數人都在猜測到底道宗將如何與靈隱寺相處,有人認為因為血海突然出現,道宗會選擇退讓,有人也認為靈隱寺會選擇繼續與道宗爭論。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最終還是荀矩出劍,他沒有說話,只是在靈隱寺的最后一天,他一劍將寺中最后一座佛修斬斷。
斷佛。
其他幾座圣地自然明白這位清律殿主的意思,斷佛之意。
佛門已經盛世了這么多年,如今連東祖洲的道門之地也滿是寺廟,不說昆侖這般圣地,便是其他修道宗門都難以忍受。
這一次,借著血海出世,道宗弟子被困的契機,道宗終于表明了自身態度。
那便是斷了佛門之路。
一時間,靈荒修行者都出現一陣恐慌。
三教之爭的開始,預示著平和了數千年之久的格局將會打破。
有許多上了年紀的老人清楚記得,上一次的爭戰,雖然佛門站在了最后,但卻引來一位早就已經超脫天地的大人物的怒意。
而這一次,那位大人物是否已經飛升,若是不曾飛升,會不會再次出現。
而佛門,無數佛修開始岌岌可危,無數寺廟開始召開佛會,想要從中將佛法弘揚。
…
西洲。
位于西關之外百里的破廟聚集了大量的佛門修行者。
許多人稱之為小乘***。
之所以有如此多的佛修再次,那是因為傳聞劍佛便是在這里出世,更有人傳聞,青帝城宋怒也曾經在這里路過面。
而且據說,只要能夠在這里驚艷世人,就有很大的可能得到劍佛的青睞。
所以,自然而然這里便開始有人比試。
先是論佛,然后又輪禪,之后,有些佛修開始比試起了拳腳。
但都了最后,還是有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僧出面,立下了一些規矩,才避免了佛門的內斗。
其中一條規矩便是,從其他幾洲來此的佛門弟子需要與破廟之中的那尊佛像生出感應,才有資格入得靈山去聆聽幾位首座的教誨。
當然最深層的意思是,也只有從這些人之中脫穎而出,才有可能成為劍佛的弟子。
于是,不大的破廟立刻變得神圣了起來。
那些自認為天資聰穎的佛修各個爭先恐后,想要在這一次的比試之中嶄露頭角。
人群之中,一個身材矮小,面容丑陋的少年靜靜站在人群外圍。
他的呼吸有些不平穩,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身旁又是無數個試圖鎮殺他們族人的敵人,這些人看似面容和善,可少年清楚知道,在血海之中,連最幼小的孩童他們都不會放過。成為劍佛的弟子。
少年嘴角微翹,這的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再這些天里,他知道了一些關于天人仙境的一些事情,知道了這些看似強大的天人同樣分為幾個勢力,甚至連一些邊陲異族的存在他都打聽得很清楚。
「長者之所以不愿意與天人為敵,是懼怕那些至高的存在,可他卻不知道,那些存在根本不敢隨意出手,因為這片天地會因為他們的出手崩塌。」
少年心中暗道。
以西陀族的天賦,在如此濃郁的靈氣下,力量將會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增加,沒有人可以看出自己的出身來歷。
只要能夠成為那位劍佛的弟子,天人之中的佛修將會匍匐在自己的腳下。
這是何等美妙的事情。
丑陋少年,真實身份是血海之主的冥河咧嘴一笑,下一刻,卻神情一滯。
因為他感應到一道極為冷漠的目光正看著自己。
那道目光能夠看穿一切,他身上的任何秘密都沒了遮掩,仿佛沒有穿任何衣物暴露在陽光下。
冥河抬頭,艱難的順著目光望去。
然后,冥河看清楚了那道漠然目光的主人。
青衫而立,就像一顆青松一般靜靜立在原野,隨微風而動,然后又偉岸高聳。
冥河下意識想要逃。
卻發現雙腿不知為何無法動彈。
「你是誰….」冥河顫聲問道,聲音中滿是恐懼。
誰也不知道血海之主居然會以這樣的身份離開血海,然后混跡在佛門修行者之中。
冥河甚至不認為這個世界有人能夠認出來。
脫離了血海,他的身體與天人沒有任何差異,甚至某些方面還更加強悍。
但現在,只不過才一出現,就遇到了這樣一個恐怖存在。
冥河不敢有絲毫異動,只是靜靜的等待著那人的審判。
…
「活著,不好嗎?」沈玉望向前方的少年,面無表情說道:「你真的應該聽從那位長者的話…..,血海雖然越來越破,但讓你們活數千年還是足夠。
冥河抬起頭,震撼的目光中有著一絲叛逆意味。
活數千年,聽起來很久,可對于血海生靈漫長的生命來說,太短暫了。
長者活了太久,膽子變得跟血海的沙子一般小。
若是沒有知道天人的存在,或許他會認命的去過完那剩余的歲月。
可是那些佛修出現,還有從地底拉出的那些幽魂,無時無刻不在告訴冥河,天人所在的地方,就是他們血海生靈夢寐以求的地方。
冥河倔強的將目光與那人對視,堅定說道:「你們天人都不愿意接受有限的生命,天下生靈,又有哪一個種族愿意接受。」
沈玉沒有說話。
在他剛剛蘇醒,踏入西南道宗遇到商瓔珞時便說過。
大道前行,各族都是開拓者。
人族那些先賢是。
妖族那些恒古的神獸也是。
魔域那位魔祖更是。
沈玉從不認為天地是為了某個單一種族而存在。
大道也從不是為某個人群而衍生。
三教的修行之法互相交融,人族與妖魔兩族也同樣有許多相似的功法。
至于這血海生靈,又如何。
沈玉從來不在意這些世俗的陣營觀念。
若是當年太玄見到這個少年,恐怕還會傳幾門道法,讓大道前行的同道者多一些變數。
「天衍五十,大道四十九,總會有一個遁去的以。」沈玉淡然說道:「你這個一,很有趣。」
聽著對方那漠然的嗓音,冥河破天荒的覺得自己如同一個嬰兒一般。
想要反抗,但卻根本沒有任何力量。
這種并不是單純肉身上的反抗,而是從內心深處發出來的臣服意味,仿佛眼前的男子天生就是高高在上。
很顯然,對方口中的天衍五十是某種超乎尋常的道理。
冥河試探問道:「你不會揭穿我嗎?」
沈玉笑了笑,搖頭。
冥河呼出一口氣,將心中的恐懼壓下,繼續問道:「你到底是誰?」
沈玉想了想,回答道:「道宗,沈玉。」
冥河從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這個名字似乎如同刀刻在內心一般,無論他如何嘗試,都沒有辦法將沈玉的名字從心底抹去。
「佛門將血海生靈稱之為‘修羅",你或許應該聽過這個詞。」沈玉對少年的恐懼視若無睹,只是緩緩說道:「佛祖當年修行發下的大宏愿,便有一道是關于修羅的,那便是血海不空,誓不成佛,所以無數年來,佛門上三境中人前赴后繼的進入血海,便是為了這道大宏愿。」
冥河瞪大了眼睛,第一次聽到關于血海生靈的傳聞。
這些東西從未有任何一位族人知道,就連象征著智慧的長者對此都一無所知。
他下意識的靠近了對方,想要聽到更多關于血海的隱秘。.
而令冥河更加奇怪的是,眼前這個男子置身在許許多多的人群之中,卻又仿佛整片天地只有他一人。
那不大的嗓音,只有自己能夠聽到,周遭人對此毫無察覺。
「佛修與修羅是天生的敵人,要么是諸天萬佛超度了血海生靈,要么是這些佛皆是墜入了血海成為了魔,萬千年來,從未有誰嘗試過將他們合二為一。」
沈玉的嗓音繼續響起。
冥河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隨著對方的話語而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天人中的佛修,血海中的西陀族。
兩個世間大敵,若是將各自的修行做到了極致,那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境界。
若說先前的那一絲念頭只不過是靈光一現。
而現在,冥河的心中有了更多的想法,若是按對方說的,自己是佛修口中的魔,只要修行了佛法,便可以洗去自身那股污穢,從而能夠讓神魂洗練。
而西陀族的肉身,又是這片天地少有的無垢之體。
是佛,亦是魔。
他都將是這個世間的唯一。
冥河站起身,朝著遠處的青衫男子點頭。
然后,他轉過身,走進了破廟。
沈玉靜靜站在遠處,神情平靜。
他突然發現這一趟的旅程很有趣,比起先前的路途還要來的有趣。
漫長歲月中,隨手撒下一粒種子,然后看著它生根發芽,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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