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更深入的試探
對于東陵轅熙表現(xiàn)得顯而易見的認(rèn)命和孤獨，東陵轅晧不知該作何感想！
可是，有一點他不想東陵轅熙誤會，于是他誠然說道：
“二皇兄，其實皇兄并不痛恨你，在西門一案中，他只是別無選擇不得不如此待你而已。”
“怎么會別無選擇，陛下本該殺了我才是。但他選擇留我一命，我至今都還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還活著的心情！”
東陵轅熙有些冷淡的感慨，西門一案爆發(fā)時，他跟所有人一樣措手不及。但對于死亡他既害怕又無可逃避。
面對東陵轅雍勢如破竹的回歸，他一開始真的認(rèn)定東陵轅雍勢必會要了他的命，因為他不但是西門若鳳的兒子，他還霸占了屬于東陵轅雍的太子之位整整十五年。
但他沒想到的是，東陵轅雍誅滅了很多人，唯獨沒有要他的命。
只是，東陵轅雍只是給了他活命的恩賜，卻見都沒見他一面。
直到春分祭祀先祖那次，他時隔將近十六年才見到了東陵轅雍。
當(dāng)東陵轅雍開口讓他一同參加祭祀的時候，他覺得諷刺又悲哀。
他無法理解東陵轅雍為什么不對他狠到底？如果可以，他寧愿東陵轅雍對他盡情的仇視和折磨，也不想去面對東陵轅雍的仁慈，因為那只會讓他對過往的種種產(chǎn)生更多的憤怒！
不過，東陵轅熙慶幸自己被多年的孤獨磨礪出來的偽裝早已經(jīng)爐火純青。只要他不想流露他的真實情緒，就不會有人看得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比如此刻，他亦真亦假的孤悲之情就誘發(fā)了東陵轅晧對他的同情，東陵轅晧淺嘆道：
“二皇兄，皇兄心里其實一直都記掛著你。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主動提到你。我這次從溢洲回來，也是皇兄交代讓我順路過來看看你，他還交代不能短了你生活上的所需�！�
“是嗎？”東陵轅熙沒起什么波瀾：“那就請晧王爺代替我謝過陛下的牽掛，我不甚感激！”
東陵轅晧能感覺到眼前的兄長并非真的有什么感激之意，相反，他淡淡的語氣讓人聽得是那么的索然無味。
在同情中，東陵轅晧亦不失理智的說道：
“二皇兄，我知道你心里還有心結(jié)未解除。我也知道我說什么安慰的話對你來說都是多余的，但我還是希望二皇兄能真正的平和下來�！�
東陵轅熙但笑不語，真正的平和，他這一輩子過去不曾擁有，現(xiàn)在也沒有，以后恐怕更不可能了吧！
“對了，二皇兄……�！币娝坪鯚o意回應(yīng)，東陵轅晧也適時轉(zhuǎn)了話題：“皇兄過幾日就回來了，你有沒有別什么話想帶給皇兄，我可以替你轉(zhuǎn)達。”
“話倒沒什么話……不過陛下不在皇城嗎？”東陵轅熙面露些許訝異。
“溢洲前段時間出現(xiàn)了“疫毒”，全城百姓幾乎全都中了毒，危急的時候，差點全城俱毀。因此皇兄還有皇嫂才一起去了溢洲為百姓解困……不過最近溢洲的災(zāi)難已經(jīng)完全可控，皇兄才下令擺駕回宮�！�
“原來溢洲發(fā)生了這么嚴(yán)重的事，我竟然毫不知情，看來我在這還真是完全可以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仿佛世間好歹都與我無關(guān)，這感覺似乎也不糟糕�！�
東陵轅熙這會的云淡風(fēng)輕聽起來真實得多，可他臉上釋然的淡淡笑容卻讓東陵轅晧有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在此之前東陵轅熙所散發(fā)的氣流總是帶著若隱若現(xiàn)的嘲諷和憤悶。
可現(xiàn)在他突然一下就轉(zhuǎn)換了另一種清溫舒適的神采。
但比起溢洲全城百姓中毒的大事，東陵轅熙似乎更想把話題轉(zhuǎn)移到無關(guān)緊要的事來。
東陵轅晧不確定他這種“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只是說明了他避世的真心，還是他過于刻意遠(yuǎn)離溢洲的話題？
“二皇兄在此清凈，聽不到外面的紛紛擾擾也屬正�！皇�，如今溢洲是安寧了，可皇嫂卻……�！睎|陵轅晧欲言又止，臉上憂慮神色顯而易見。
“怎么，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嗎？”又一次，東陵轅熙訝異得自然。
“皇嫂她現(xiàn)在……算了，不說了，越說我這心越替皇嫂擔(dān)心。我更擔(dān)心皇兄恐怕也煎熬得不行了�！�
“雖然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事，但她是東陵先祖選定的國母，必然吉人自有天相。何況還有陛下日夜守候著皇后娘娘，她應(yīng)該很快就會沒事了。”
東陵轅熙的話平平淡淡，說不上真切，乍一聽也不覺得有問題。
然而，東陵轅晧心里卻因為其中“還有陛下日夜守候著皇后娘娘”這句話而突跳了一下。
如果連溢洲那么大的一場災(zāi)難東陵轅熙都不知道，那他又怎么知道東陵轅雍日夜守候著西門有容？
可能是因為他的目光帶著探究，使得東陵轅熙臉上有一瞬間的異樣，但又消失得很快，并且立刻又好奇的問道：
“皇后娘娘她怎么也跟著去了溢洲？她在溢洲是受傷了還是……？”
東陵轅晧才覺得他有意避開溢洲的話題，可話一扭，他又主動提到溢洲。
說不上來的疑慮，東陵轅晧的心越發(fā)的沉重，他不動聲色的看著東陵轅熙“坦白”道：
“皇嫂遭到刺客的襲擊，她受傷昏迷了一段時間，至今未醒，御醫(yī)說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但皇兄不放棄，他認(rèn)為皇嫂一定會化險為夷！”
“什么人敢如此大膽刺殺大承的皇后？”
“不止皇嫂，夏侯太子也一同遇刺�！�
“哦？”東陵轅熙拉長了疑問之聲。
“目前我們已經(jīng)知道刺客是夏侯國那邊有人想要夏侯太子的性命，也順便想要皇嫂的命！”
“聽起來似乎有點復(fù)雜，真難為我這個一無所知的人�！�
東陵轅熙隨口帶過，看起來并不那么感興趣。但東陵轅晧假裝沒看懂，他繼續(xù)透露道：
“簡單來說就是夏侯國有人與我們大承這邊的某些人有勾結(jié)生事的關(guān)系。溢洲的災(zāi)難就是他們互相勾結(jié)密謀已久的結(jié)果。”
東陵轅晧一邊說，一邊觀察東陵轅熙的反應(yīng)，可東陵轅熙顯得很平靜，他不冷不熱的說道：
“看來事情很棘手，你提前回來應(yīng)該就是為了查探那些勾結(jié)作惡的人吧？”
“沒錯，但我到現(xiàn)在還是毫無頭緒。我也猜不到對方出于什么目的要對溢洲下如此毒手�？珊薜氖撬麄儌Φ亩际菬o辜的平民老百姓……二皇兄如果親眼目睹過溢洲百姓的苦難，你肯定也會痛恨那些作惡的人�！�
話一聽完，東陵轅熙的眉頭終于有了些許攏動，他看向東陵轅晧冷冷一笑：
“晧王爺可否如實相告，你今日前來真的只是來探望我這個廢人而已嗎？”
“二皇兄何出此言？”
因為感覺到了東陵轅熙的質(zhì)問，加上心里已經(jīng)有所懷疑，東陵轅晧也微微有些嚴(yán)肅起來。
風(fēng)寒還纏身的東陵轅熙隱咳了一下，他略有些蒼白的臉又放松下來苦淡著笑道：
“我只是覺得你突然告知我那么多與我無關(guān)的事，就好像你在跟我打聽什么一樣？”
“二皇兄多慮，只是剛好聊到這些事，我隨口一說罷了。”
“我現(xiàn)在聽得到的聲音只有風(fēng)聲鳥鳴，看得到的只有這小院落到祖陵的距離，你卻跟我談天下大事，我何以作答？”
東陵轅熙說著，他胸口上悶了許久的一口氣終于壓制不住，他極速的咳嗽起來！
“二皇兄，你還好嗎……來人，大夫怎么還沒請來？”
東陵轅晧一邊幫著猛咳不已的兄長順氣，一邊沖外面叫喚。
很快，侍衛(wèi)就進來復(fù)命表示大夫至少還要個把時辰才能帶來。
東陵轅晧想發(fā)火，但想想祖陵離城里本來就有好幾個時辰的距離，來回一趟，就算快馬加鞭，大夫也不可能那么快來到這里。
在等大夫的過程中，東陵轅熙的病突然一下就嚴(yán)重起來，不止咳嗽，還發(fā)起了燒，他陷入了半昏迷狀態(tài)。
因此，東陵轅晧也再無機會繼續(xù)與他交談下去。
等到大夫到來幫東陵轅熙把脈開了方子熬好了藥，東陵轅晧親自把藥一點一點喂給東陵轅熙喝完。
直到天大黑，確定東陵轅熙的燒退下去安然熟睡后，他交代守衛(wèi)絕不能薄待東陵轅熙后才走出屋外。
他回身看了看屋內(nèi)透出來的微弱燭光，他突然深切的感受到了一種孤獨的滋味！
連他只是短暫停留都覺得那屋里是那么的悄然寂寥，更何要在此了結(jié)余生的二皇兄！
可是，命運的軌跡注定了今日這般的境況。這境況是東陵轅雍的迫不得已，也是東陵轅熙的無奈結(jié)局！
對東陵轅晧來說，兩個都是他的兄長，可無論從情感還是政向出發(fā)，他的心都是向著東陵轅雍的！
此刻，他終于有些感同身受的明白了東陵轅熙內(nèi)心的孤苦不是因為他獨身一人居住在此的苦，而是這世上沒有一人可以與他同心存在！
東陵轅晧很不是滋味，他是同情東陵轅熙的。可悲哀的是，他要把東陵轅熙當(dāng)成敵對勢力來懷疑和防范了。
他深嘆一聲，然后看著負(fù)責(zé)看守東陵轅熙的守衛(wèi)問道：
“二皇子平日都怎么打發(fā)時間的？”
東陵轅熙被剝奪了自由，但其實這么久，東陵轅雍并沒有讓人過分監(jiān)視著他，他不至于想做點什么都不可以。
守衛(wèi)跪地答道：“回晧王爺，二皇子除了每日固定時辰去祖陵上香，大部分時候都待在這小院。偶爾他會外出在附近走走，但也總是很快回來�！�
“那他有提過什么要求嗎？”
“二皇子很少提要求……呃，倒是有一樣，二皇子剛來這里不久后，他要求自己下廚安排飲食。因此我們就收拾了一個小間給二皇子當(dāng)廚房用……。”
東陵轅晧聽到守衛(wèi)的話，他心下是驚訝的，卻也沒過多去細(xì)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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