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考試成績出來了。張雪壓線進入復試。一一邊提交自己的審核資料，一邊陪張雪準備復試，半個月時間下來，和林然沒見面，林然的短信時不時發來，一一看到了也是簡單回復一下。張雪復試那天，也是一一陪著去的，宿舍姐妹大清早又是一頓牛肉面給張雪打氣。張雪心里沒底，進去之前手一直抖。進去了看著對面七八個老師，大腦就開始眩暈，也沒聽清楚問的是什么，更看不清楚抽到的紙條寫的什么問題，耳朵里充滿各種聲音。聽到其中一個老師說，復試就到這里，你可以出去了，出去之后不要在周圍逗留，也別透題之類的話，暈暈乎乎的走出大門。看到一一關切的眼神，一下子撲在一一懷里，哭了出來。

        一一拍著張雪的肩膀，安慰她沒事，結果第二天才公布，一切都有可能。第二天下午，張雪早早守在電腦前，盯著屏幕深怕錯過。結果三點才出，張雪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后面，心里一下子涼了，就像40度的高溫里，剛從冰柜里拿出的雪糕下肚，你以為是避暑神器，卻也知道肚子的承受能力是個未知數。張雪的反應是期待落空，心里來不及承受生理上的不適，一個人爬上床，不說話，也聽不見哭聲。大家一時都沉默了，也不知該怎么安慰張雪。這時楊依從外面推門進來，知道結果后，慢慢說道：“多大的事，省考，事業單位招考公告都出了，張雪正好把這段時間的努力用到就業考試上，比起才準備考試的同學已經捷足先登了。考研嘛，真想上，大不了調劑，或者二戰，先找工作，到時候掙點生活費上研，何樂不為。”

        等到張雪心情稍微轉好，一一提議晚飯后去黃河邊轉轉。楊依打趣，行啊，馮一一，我原先覺得你是個不理俗世的人，一心只讀圣賢書，現在發現你這幾年變化很大，保研成功，談了校草兼學霸級的男友，為人處世也聰明多了，你這大學沒白上。打趣歸打趣，一一聽了也有點恍惚，自己算成功嗎？

        就在張雪接到調劑的通知后，同時也接到了家里的電話。宿舍里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那通電話的意義，最后張雪還是選擇了參加公考。

        命運之門，正在一點一點為她們打開。

        六月，畢業季。校園里的爬山虎郁郁蔥蔥，在走廊里纏纏繞繞，陽光從縫隙里擠進去投下來斑駁光點，依舊留不住匆匆而過的學子。大家都在為即將到來的畢業做準備。

        一一也接到家里的電話，馮母由于腸胃炎復發住了院，雖然馮父一再叮囑一一不用擔心，放假了再回家。一一心神不寧，向班主任請了假，就在回家的那一天，學校組織拍畢業照片。

        一一沒有提前通電話，直奔醫院。站在門口，看到媽媽躺在病床上，跟病友們聊天打趣，逗得其他人大笑，心里多少好受了些。這就是媽媽，無論是多大的痛苦，她都是先想到安慰家人，從來不把苦痛放在臉上。在醫院那兩天，一一看到媽媽困了，就催她睡會。可馮母卻好像用不完的精力，一直拉著一一說話。連病友都覺得馮母是因為女兒回來了，人更精神了。

        馮母跟一一聊了很多。從小時候的趣事聊到一一上大學，期間還試探地問了一一有沒有對象。一一的臉瞬間就紅了，手上直冒汗，不停地摩挲。馮母壓低聲音說，有對象了就跟媽媽說，媽媽也年輕過。看到媽媽殷切的眼神，一一突然就心軟了，也顧不上什么害羞，跟馮母說了林然的名字，除了學習好，長得好之類的，一一對其他一無所知。馮母笑著說，一一也不差，就是對自己認識不足，兩個人現在還年輕，未來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別急著邁出大步子。一一有些后悔跟媽媽說這些，畢竟她對林然的了解僅僅來自于兩人的有限接觸，一一這次請假，林然提出要跟著來，一一嚇了一跳，林然這不是把自己當男友，而是準女婿了。

        看到媽媽一副想把過來人經驗全部輸出的勁頭，一一心里很感慨，媽媽把兒女們學習上的事操心大，又開始操心兒女的感情了。馮父倒一直沉默，聽到林然的名字若有所思，想從一一口里聽出更進一步的信息，看一一的樣子，也一副知之甚少的表情，馮父欲言又止，想著等一一不在的時候跟馮母再提。

        可憐天下父母心，一一這次是真正體會了，媽媽躺在病床上，關心的，問的都是女兒的事，對自己的病只字不提。一一想，即使上了研也不能放松自己。爸媽的愛可能做不到不偏不倚，但在兒女跟前總是竭盡所能的付出。弟弟馮雨去年上了省外的一所重點院校，回趟家更不容易，這次生病他們也沒告訴馮雨。做父母的，時刻考慮的都是兒女們。

        馮母出院那天，一一也坐上了回學校的車，在座位上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鄰座的一位男生跟她說起了話。一一起先有些防備，回答了些無關痛癢的問題，當聽到對方是一名廚師后，一一來了興趣。那男生比一一大不了幾歲，一一很好奇他的具體工作，話便多了些。一一喜歡看美食節目，有時候去網吧，大家看《蝸居》《新上海灘》，都追黃曉明，孫儷，一一卻盯著屏幕里的美食出神。兩人聊了一路，一一心理感慨，平日話少，這次卻有說不完的話，估計是心里壓抑很久了。走的時候，那男生提出留個聯系方式，一一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互留了名字。王旭。一一后來畢業后，有一段時間窩在家里，就跟王旭請教做菜上的一些事。王旭打趣，一一學師一點誠意也沒有，連個拜師茶也不奉上。當然這是后話了。

        一一回到學校后，畢業照已經拍完了，院里租的衣服還沒還，宿舍姐妹們陪她又照了一波，當然跟班里同學一起拍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一一成了那一屆學生里面唯一沒有集體照的畢業生。這事對她往后的影響不大，對當時的她而言，卻是說不出的遺憾。

        接下來，就等離校的通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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