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寒風與姜湯
本以為百里昭會斥責自己幾句,誰知,卻見百里昭的臉上隱隱有了笑意。
她幾乎沒見過百里昭笑,除了上回他發狂的時候,那笑別提有多邪乎了。
可此刻的笑不一樣。
她覺得他變了,沒有了暴戾的性子,像是如玉溫潤。
雖說用玉來形容百里昭好像不大合適,可她此時此刻當真覺得,眼前人似乎并無外界傳言那般暴躁嗜血。
褪去帝王的外衣,他也不過只是個十幾歲的溫潤少年。
可下一刻,她就后悔這樣想了。
只見百里昭嘴角含笑地起身,一步一步、緩緩地靠近她。
離她不過咫尺時,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往懷里一帶。
她就這樣跌進他的懷里。
“你這是吃醋了?”
百里昭沒由來地問出這樣一句來。
她身子一僵,如石子敲進心湖,蕩起層層漣漪。
她——吃醋?
怎么可能!
她當即就要掙脫懷抱往后退去,卻被百里昭的雙臂箍得更緊。
“想逃?”百里昭將頭埋/入她頸間,氣息噴薄在她耳邊。
她耳根一紅。
“陛······陛下······”她聲音有些顫/抖。
“你在害怕?”百里昭感受到懷中的嬌軟,也感受到壞中人的輕微顫動。
“沒······沒有······”
她承認,她還是有些害怕在身上的。
自打重生后,她與百里昭如此親近也不是一兩次了。
可每次一靠近他,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逃。
明明心里清楚,這人本心不壞,也知道這人對她其實還算不錯。
可就是覺得壓抑,覺得仿佛下一刻一不小心就會將他惹怒。
他環在自己肩頭的手就會移向她的脖子,一把將其擰斷。
她覺得,這是心魔。
而百里昭能成為別人的心魔,也是挺厲害。
“不要怕,”百里昭忽然緩下語氣,聲音也變得柔軟。
“你,不許怕孤,”百里昭仿佛自言自語。
前一刻還以為百里昭是為自己令人感到害怕而懺悔,后一刻,她就覺得他果然還是做著他自己。
可是——
她害怕地有那么明顯嗎?明顯到百里昭能這樣清楚篤定地感受出來?
她垂眸,看到百里昭柔軟的青絲搭在自己肩頭。
忽然就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撫了上去。
百里昭也感受到了頭頂來自掌心的溫度,登時心口一滯。
她的手摸上百里昭頭頂的那一刻,驚覺自己舉止欠妥。
更是立馬就后悔了。
都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她這摸了百里昭的腦袋,豈不是就在摸老虎的屁/股。
可······他的頭發好軟······
她一時間竟有些享受地撫/摸起來。
若她真是百里昭的親姐姐,若她真有個弟弟,她一定會好好照拂,定然不會讓人將其稱之為瘋子。
她忽然想。
若皇后沒死······
百里昭或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吧。
她知道,先皇對百里昭歷來嚴厲。
有一年冬宴,只因百里昭喝了一盞酒便醉,就讓先皇不悅,覺得他年紀輕輕便不勝酒力,堪當大任。
于是,便叫人將百里昭帶去了外頭的梅林,讓其脫/去了上衣在冷風里吹上半夜,以此醒酒。
寒冬臘月的天,是何等的冷。
百里昭那時不過六歲,小小的孩子又豈會飲酒。
就算是世家的公子,也不至因此便要如此懲罰孩子。
可先皇也不知吃醉了酒還是聽了旁的妃子攛掇,當真就覺得百里昭有錯。
那時百里昭已被立為皇太子,除去他,先皇膝下還有五位皇子,兩個公主。
一大家子都在冬宴上其樂融融,唯獨百里昭要在外頭吹冷風。
她那時趁著無人注意,早早便離席從宴會里出來。
正巧路過梅林,見著百里昭站在寒風習習的園子里。
小小的少年身子已經凍得發僵,鼻尖都泛起了紅。
身邊照看的內侍也不敢上前為其披上一件衣裳,都愣愣守在一旁。
她說過,她不是個喜歡惹麻煩的人,況且那時百里昭身份尊貴,同她云泥之別,就算要為其求情,也輪不到她。
所以她沒有管,只是路過。
可睡到后半夜,她又覺良心不安。
興許是記起了先太后對她的照拂,又興許是想起百里昭出生時的可愛模樣。
她悄悄讓月檀煮了姜湯,一早送去了東宮。
月檀回來的時候只說送是送去了,就是不知太子能不能喝上。
后來聽說百里昭染了風寒,東宮上下一時間圍滿了人。
往日里與不與之照面的妃子都來了,一個個都說要親自照料太子。
她聽完也只是點點頭。
既然有人愿意照顧百里昭,便也不差她那一碗姜湯了。
“在想什么?”百里昭感受到了她手上動作的停頓,驀然開口。
“想你······”
百里昭眼神一熱,將頭抬了起來。
就見她一臉沉思。
“想你小的時候!
百里昭皺眉。
“其實那時候我也曾羨慕過您,想著您作為皇太子,萬千寵愛于一身,”她微微一笑,也抬頭看向百里昭。
萬千寵愛?
百里昭心中冷笑,或許所有人都覺得他身為東宮之主,集萬千寵愛吧。
“但也許并非我想的那樣,”她說著,收回放在他發間的手。
百里昭看她一臉正色,看似清絕的臉上有了一絲縹緲又近在咫尺的光。
曾聽人偶然談論起她,說起她,都只覺得讓人不甚在意。
她的確有著出塵的容貌,明明應該很耀眼,她卻有種讓人不自覺便將其忽視的能力。
他曾覺得她唯唯諾諾,總是能躲則躲,躲著不見人,躲著不出門。
可他就這樣注意到了她,注意到總是縮在角落掩埋在陰暗里的她。
注意到她眼底的落寞、希望、害怕。
她是否從未發現自己的目光早已注視著她?
還是說,她以為他從來都不知道她所做的那一切?
“你在可憐我?”他問。
她聞言詫異。
怎么,他的腦子果然和尋常人不一樣嗎?
如何就覺得她這是在可憐他了?
他有什么好可憐的,該可憐的是她還差不多。
“您誤會了,”她連忙道。
“我只是覺得您或許也過得不容易,所以才······”
“孤哪里不容易?”百里昭的臉色又恢復了往日的漠然,“孤是一國之君,自幼便是太子,有何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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