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與強盜何異
她總覺得,百里昭此番當著眾人的面,如此抬舉她,貌似故意為之。
雖說以往也有這般肆意之時,可還不至于如此不管不顧。
可她此刻,倒猜不出百里昭意欲何為。
但既然直覺百里昭有意如此,她當然還是會順著他的意思來。
當即笑著,頷首起身道:“多謝陛下/體恤。”
說罷,又看看還跪著的晁英光。
想想也是不妥,當即抬眼小心翼翼地望著百里昭,接著道:“晁尚書年事已高,想必一直跪著也不大好。”
百里昭聞言,側目看了眼身后的一眾人。
“往年祖祭,禮部不都挺能跪?”
百里昭這一番反問,叫她附和也不是,反駁也不是。
要是附和吧,便在眾人面前顯得璧國天家不近人情。
要是反駁吧……
她哪兒敢反駁。
于是,她不說話了。
好在百里昭也沒有多余的話,說罷后,便回頭問她住處。
她雖然猜到,百里昭多半會去她的住處看看。
雖然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如此猜想。
可這時候百里昭明目張膽問她,叫這群人聽見,難免奇怪。
便回答:“多謝陛下關心,雖說這女眷內院許久未曾打理,但里頭一切完好,干凈又妥帖。”
她這么一說,就顯得百里昭“愛民如子”般,在關懷她這個皇姐。
百里昭眉頭一皺,頓了頓,終究是沒有不高興。
只是冷冷說了句:“帶孤去。”
說罷,也沒理會還跪在后頭的人,便徑直踏入殿門。
這地方,百里昭怎么說也比她熟吧?
就算從前女眷的住處未曾去過,但在何處,什么方向,應當還是曉得。
還用得著她帶?
眼見百里昭頭也不回地走了,她轉眼看看身后,又看看站在后頭沒有動彈的方耿。
方耿也是一臉茫然。
說實話,陛下沒有發話讓這群人起來,多少就有些懲處的意思了。
卻是不知,陛下這究竟又是為何。
她見方耿都是一副不明所以地樣子,便心中一嘆,轉頭跟了上去。
臨走前,還順帶瞥見晁尚書投來的目光。
那白發蒼蒼的老弱模樣,煞是可憐。
但可憐歸可憐,她也做不得主,只得當沒看見,想著等會兒試探一陣百里昭的口風,再求求情。
畢竟,怎么說她與晁尚書也算有些交情了,不給人家求情,就顯得她這人挺鐵石心腸的。
一路到她所住的院子外,她都在擔憂。
你說若寧舒然被百里昭發現,又當如何是好?
她到時又該如何解釋?
她一個郡主,把人家丞相宰輔的千金給捆了,又與強盜何異。
這一路她連走路都很小心,連帶著跟在一旁的月檀都很緊張。
直至院門口,走在前頭的百里昭卻不走了。
見百里昭站定腳步,她也跟著停下。
四處看了看,滿以為是百里昭發現什么動靜,又或是瞧見百里桓了。
但百里昭好似只是單純地停下,駐足站了片刻,便抬腳踏入了門內。
她不明白百里昭怎么越發讓她看不懂,但乖乖跟進去后,就見音緲正從房間里出來,眉頭皺著,似是有什么難事。
她心里一驚,看看音緲的神色,好似猜到了究竟發生什么。
音緲沒有見過百里昭,只是瞧她回來,便立刻上前。
正欲開口,卻被她攔住。
喝道:“還不快參見陛下!”
音緲臉上一頓,倒也聽話跪下,對著百里昭便叩頭行禮。
百里昭未看音緲一眼,只是瞥向她,“你身邊,何時多了個婢女?”
明知故問。
她身邊的許多事,除非她有意瞞著,否則哪一件他百里昭不曾知曉。
自打出宮回府,她這郡主府就跟那殘屋漏瓦一樣,沒一個消息是能藏得住的。
內有舒嬤嬤時不時稟報,房上還能趴著個辰雀。
不過如今稍稍好些,舒嬤嬤這層關系也算被她“收買”,至于辰雀,倒是許久未見了。
“是長寧那日在武館尋來的女護衛,想著畢竟身為女子,隨行一處也方便許多。”
即使曉得百里昭明知故問,她也還是恭恭敬敬老老實實地,把百里昭恐怕早就知曉的事再復述一遍。
百里昭也未曾多問,只是見院中有石桌凳,便緩步上前坐下。
她當然是不敢同坐的,只在百里昭身側一站。
就看看百里昭接下來還要作何。
但百里昭只是坐了半晌后,扭頭看向他,“茶呢?”
她聞言一驚,連忙就讓月檀去燒水。
百里昭也只是晲了她一眼,沒有發脾氣。
此時院子里安靜不已,氣氛也急劇下降。
雖說她很想問問音緲如何了,但有百里昭在場,她就是再想問,也得憋住等人走了。
但就這么干看百里昭坐著也不是辦法,她索性輕輕咳嗽一聲,試探地問百里昭道:“陛下怎么來柏山了?可是有何要事?”
她這意思其實就是在問,百里昭是不是有事要做,若是有事,就趕緊走吧。
但也不止這一層意思,之所以問百里昭為何來,也的確是她心中好奇之一。
百里昭并未看她一眼,只是目光朝著屋內的方向看去,“孤想來便來,需要緣由?”
這倒也是。
可既然百里昭他自己愿意來,又犯得著宣旨讓她一個非嫡系,甚至沒有天家血脈的人來祭祖?
這件事無論放在哪國,都是不合規矩的。
百里昭這個正統皇帝還在世,反倒讓她一個外人來祭祀祖先。
豈不是在打先皇的臉,是叫眾人覺得,先皇絕后了不成?
也就百里昭這種暴君,才叫眾臣沒膽子當面諫言,至多也就背后嘀咕嘀咕。
換做別的仁君,那指不定都能被百官說上個三天三夜。
那上諫的奏折,都能從宮門堆到紫宸殿。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在,她所問的,百里昭是一個也沒想回答。
百里昭見她忽然沉默,便又朝她看來。
看著她低眉順目的模樣,又不知腦袋里在琢磨些什么。
更不知為何,好似自打她出宮后,一切,便都開始不可控。
他不知她究竟想做什么,更不知,她對他,又想如何。
“你很奇怪孤都下旨讓你替孤祭祖,卻又親自前來,那旁人呢?”
驀地,百里昭道。
她本還如泥塑木雕般站著,垂首一動不動。
聽了百里昭的話,立刻就抬眸。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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