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霜連忙頷首，“郡主過獎了。”

        她聞言只是微微一笑，沒再多問，只是吩咐凡霜：“時辰也不早了，你把舒嬤嬤叫來，明日過后我便得忙客棧那頭，我得吩咐她些府中的事，府里就交給舒嬤嬤了。”

        凡霜領命點頭，立刻就起身退下去尋舒嬤嬤前來。

        柏山離太祀雖也算不得多遠，但月檀和音緲跟著大隊人馬，回來還得要些時辰。

        她且在府中休息著等上一日，估摸著到明日傍晚，她倆就能到了。

        但之所以讓凡霜叫舒嬤嬤過來，也并非多么著急要吩咐舒嬤嬤做事。

        只是她方才見著凡霜頭上的發簪，明明是宮中曾經一位王御女的物件兒。

        之所以知曉，也是因為這王御女實在太過惹眼。

        雖說出身不高，但性子格外火爆，是個人人皆知的暴脾氣。

        脾氣雖爆，但為人也算本分平淡，從不爭寵。

        可也是因這脾氣爆，性子直，遇到有其他貴人管教下人，或是欺辱宮人的，這王御女就得上去說道兩句。

        有位份比她低的，自然不敢多言，任由她勸兩句，或是打抱不平幾聲也就罷了。

        也有位份比她高，性子傲的，被她這么一打抱不平，便更加氣惱，連同著將她一塊教訓。

        結果有一日，這王御女為宮人說話時，正巧被先皇給撞見。

        先皇表示贊賞后，便賞賜了這位王御女不少東西。

        其中，就有這支簪子。

        而之所以她能記得這簪子，只因有一日在路上碰見這王御女，被位份高的妃嬪教訓。

        所言便是說“你別以為得了陛下幾句夸獎，就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了，成日里戴著這御賜的簪子到處顯擺什么，瞧見你就晦氣”。

        而那時，她岔不開路，只能從這二人近旁經過。

        可那簪子，就剛好被那教訓王御女的妃嬪，給一把扯了扔到她面前。

        她倒也并非多么出于好心，只是怕惹事。

        便連忙把簪子給撿起來，又奉還給了跪在地上挨訓的王御女。

        王御女道了謝，但是得繼續挨罵。

        她雖見其可憐，但知道自己也無能為力。

        這趟渾水她可淌不得，只能遠遠離去。

        事后聽說，這王御女在那路上跪了一整夜，膝蓋都腫了。

        想著白日里也算見過，她便讓月檀給人送去了兩個墊子。

        這墊子是她和月檀閑來無事時，待在寢宮里繡的。

        里頭裝的雖不是什么好絮子，但外頭繡了好些新奇的圖樣。

        給那王御女送去的兩個墊子上，繡的便是一團團的云，和地上的草。

        這樣圖樣的墊子，在其他貴人那里自然是拿不出手，但后來王御女遣人回話說，很喜歡，也很感謝。

        所以她還挺高興的。

        雖說她那時候年紀小吧，但腦子還是靈光。

        在這宮里，多做善事，總是沒錯的。

        再后來，聽說那王御女被毒死了，毒死王御女的兇手，就是那日教訓王御女的妃嬪。

        妃嬪因此獲罪，滿門流放，自己也被賜了白綾。

        她那時候聽說了，只覺那妃嬪也算罪有應得。

        只是可惜了王御女，這樣率直的又愛打抱不平的性子，卻死在了毒婦之手。

        所以今日見凡霜頭上戴的簪子，她便一眼認了出來。

        當然，這位王御女壓根兒不曾有過女兒，所以凡霜自然不可能是王御女的女兒了。

        那至于為何凡霜會有這簪子，又為何同她扯謊，她就不知道了。

        畢竟只要說是從前在宮中有人賞賜的，她也不會想這么多。

        只是她覺得，或許凡霜同那王御女，的確是有什么關系。

        正想著，門外就傳來舒嬤嬤的聲音：“郡主，老奴在。”

        “進來吧，”她立刻收回思緒，將舒嬤嬤給喊了進來。

        一同進來的還有凡霜。

        她便道：“明日一早的早膳，我想喝藥膳烏雞湯，你去盯著些，時不時添水，莫叫湯燉得不夠鮮，雞肉燉得不夠香。”

        這話是對凡霜說的。

        凡霜聞言，先是頓了頓，才行禮退下。

        看凡霜走了，她才看向舒嬤嬤。

        “我不在府中的這幾日，一切還好吧？”

        舒嬤嬤道：“都好。”

        這時，她瞥見屋外的一側陰影。

        壓低了聲音又問：“凡霜在府中可好？”

        舒嬤嬤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方才她有意支開凡霜，如今又問起。

        自然是，想要從她這里知曉其是否有異舉。

        便道：“這幾日，她都跟在老奴身邊，本分做事。”

        本分做事？

        她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若凡霜是個有身份的人，趁她不在的日子，難道真不會有所舉動？

        “嬤嬤可還記得，之前有件事，我并未讓你告知于陛下，可陛下卻不知從何得知？”她道。

        舒嬤嬤仔細回憶了一番，點頭，“是，老奴記得。”

        她眉頭一蹙。

        要知道，那時候舒嬤嬤同她把話已經說開，有些事該不該讓百里昭知曉的，舒嬤嬤心里其實有分寸。

        辰雀那時候也不在府中盯著，沒有可能去通風報信。

        她的消息，又何至于透露到了紫宸殿內百里昭的耳朵里。

        那時候她便有些懷疑，自己身邊是不是還有什么百里昭的眼線。

        否則，怎會一有風吹草動，百里昭立馬就能第一個知曉。

        如今看來，凡霜的確可疑。

        “郡主是懷疑那丫頭？”舒嬤嬤這時候又開口。

        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小聲同舒嬤嬤將之前遇到凡霜的事，說了一遍。

        她那時之所以將凡霜帶回長寧宮，只是不想其被人拿來當槍使。

        當槍使也就罷了，指不定還會害其一條性命。

        這好歹是一條人命，就算與她無關，她也不想被人利用的無辜之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壞人手上。

        起初她也沒想太多。

        可是如今想想，當時百里昭出現，那態度那表現，顯然是早已得知有人構陷于她。

        她當時雖然也猜到幾分，感受到百里昭對此事似乎了如指掌，雖不知百里昭從何得知，但怎么說也是知道內情。

        現下思之，若凡霜是百里昭的人，那一切不就能說得通了？

        想到此，她忽然將說話聲變得大了許多，“舒嬤嬤。”

        “明日去把那陳家家主給我請來，咱們郡主府要設宴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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