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快露出臉上的笑容，頓時又給收回去。

        這叫什么話？

        怎么？燕國的皇帝不給錢嗎？

        當然，也都不是重點。

        重點在于，這件事如今被她知曉了，還是被她這個擁有郡主身份的人給知曉了。

        那將來事情萬一暴露，音緲會是什么下場？她又會是什么下場？

        她簡直無法想象，將來有一天這件事變得人盡皆知。

        她在通往刑場的路上，多少人沖她扔臭雞蛋，扔爛菜葉，罵她“賣/國/賊”。

        想到此，她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沉默了片刻，復又道：“那你打算如何辦？”

        這話是問音緲的。

        畢竟，此刻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音緲只是看著她，臉色沒有變化，“我想過了，你待我很好，只有你會在意我怎么想，只有你尊重我的選擇。所以，我不想害你。”

        “什么意思？”她蹙眉。

        雖說這每個字她都能聽懂，但這話連在一起，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什么叫不想害她？

        “我自知，我的身份留在您身邊不合適，如今我既然已經被發現，那將來也一定會牽扯到更多。或許，我的失憶就和這些事有關。我要繼續留在此，難保不會讓您牽扯進來，所以我想好了，將此事告知您后，便離開。”

        音緲說著，直勾勾看著她的同時，忽然鄭重地，朝著她跪了下來。

        此舉甚是意外，更讓她也沒反應過來。

        待音緲已經跪下，她才想要伸手去扶。

        可音緲卻避開了她的手，“多謝。”

        這聲道謝，她不知是感謝她什么。

        或許是，因為她，才讓音緲離開那個武館。

        又或許，是留在府中的這些日子，讓音緲覺得還不錯。

        可她知道，音緲的這一跪、這一聲謝，無非都在告訴著她，是在告別。

        不知怎的，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日里。

        她早已習慣了音緲在身邊。

        遇到危險的時候，她會想著音緲，遇到好吃的時候，她也會想到。

        不說她是個多好的主子，但或許沒有身份的芥蒂，她也會同音緲成為好友。

        有個會武功、身后極好的友人，是件多么好的事啊……

        可她即將沒有了。

        “你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便按照你所想去做吧，”她微微一笑，沒再去扶音緲。

        音緲緩緩抬頭，對她也一笑。

        音緲離開府中的時候，是夜半時分。

        她讓月檀悄悄在給音緲備的馬車里，放了銀兩、干糧，以及一些當季的衣裳。

        因為不知音緲要去何處，更不知要走多遠的路，所以這些東西她覺得都有必要備上。

        她雖然從未出過遠門，但卻不知為何，知曉人在外總容易缺東西。

        月檀在得知音緲要走之時，只憤憤地罵罵咧咧。

        說音緲這個沒良心的，這才干了多久，就不干了，究竟是郡主府哪里虧待了她。

        音緲一句話都沒說，也沒解釋。

        但奚長寧知道，月檀也是舍不得的。

        越是舍不得，越是怪罪。

        月檀，也一直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丫頭。

        “我走了，無需送，”音緲在說完最后一句話后，駕著馬車從后門離開了。

        說著無需送，可她還是帶著月檀守到音緲的馬車消失。

        月檀看著逐漸遠去的馬車，又罵了一聲：“沒良心！”

        她聞之一笑。

        這一夜，她睡得很淺。

        來來回回醒了好幾次，醒來之后，就望著床幃外的房間發呆，直到再度睡去。

        等到翌日大早，她便起身梳妝，讓月檀陪著她入宮。

        百里昭從內殿出來的時候，便瞧見方耿直奔自己面前來了。

        早朝過后，他便覺犯困，索性回內殿再小憩了會兒。

        不過是睡得稍久了些，看眼前方耿的模樣，更像是外頭的天都塌下來了。

        于是皺眉，“何事？”

        方耿一臉的緊張，有點兒想說，又有點兒不知道怎么說的樣子。

        直到看見百里昭臉上已經微微發怒，才立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大呼：“不好了陛下！郡主……郡主她……”

        “她怎么了？”

        一聽見奚長寧，百里昭整個人都變了。

        立刻伸手，一把拽住了方耿的衣襟，給提了起來。

        方耿這才接著顫/抖道：“郡主她……她去了尚膳司！”

        百里昭原本著急的臉，漸漸地，化為了疑惑。

        手一松，讓方耿又跌了下去。

        沉默片刻，才道：“她去尚膳司做什么？”

        “做菜啊，”奚長寧面對月檀的疑問，耐心解釋。

        “這尚膳司不是有御廚嗎？還用得著您親自動手啊，”月檀依舊不解。

        這大清早的，郡主便起身。

        一路從郡主府來到宮中，便直奔了尚膳司。

        此時離早朝已經過去了好久，想來陛下也應當是用過早膳了。

        “你不懂，”奚長寧一邊說，一邊忙活著手里的事。

        這御廚哪有她細致。

        要想達到她想要的效果，那定然也得按照她的風格去做。

        況且，她做的是午膳。

        等到晌午，方耿便帶著步輦來了尚膳司。

        看著一個個擺放齊整的食盒，方耿忽然很欣慰。

        郡主終于是開竅了嗎？知道心疼陛下，還特意趕來宮中，親手為陛下做羹湯了？

        “有勞方總管傳菜。”

        奚長寧此刻已經解下圍裙，一看之下，絲毫沒有方才烹飪時的煙火氣。

        方耿懂事地一笑，“是，郡主。哦對了，陛下吩咐讓奴才帶著步輦來接您去紫宸殿，要您一同用膳。”

        一聽這個“一同用膳”，奚長寧心里就是一咯噔。

        她原本只是想，把午膳給百里昭做好，就溜之大吉。

        卻忘了有方耿這個“狗腿子”在，這宮里什么大小事，不得告訴百里昭。

        這下好了，她還得去陪著用膳。

        說實在的，她做的這些菜，只適合百里昭獨自享用。

        她要是同在，就不合適了。

        “我看，還是算了吧，”她沖方耿笑了笑，“你回去告訴陛下，我府中還有事要操持，下回吧，下回一定陪陛下用膳，可好？”

        說罷，她便對月檀使了個眼色。

        月檀立刻道：“是啊，郡主您可有得忙呢，奴婢昨日還聽舒嬤嬤說，賬目那邊出了些問題。”

        “什么問題？”

        門外，忽然傳來百里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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