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聞言身子一頓，轉頭看向寧舒然。

        這話怎么那么熟悉？曾幾何時，她也聽過此話。

        “人人都以為，長寧郡主久居深宮，當是不諳世事，不通世故之人。卻未曾想，拿捏人的心思，長寧郡主竟是一點不差，”寧舒然說著就是一笑，笑容還略微有些瘆人。

        奚長寧此時不僅感到費解，還有些無語。

        她是久居深宮，但不是久居山洞。

        她是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但又不是傻子。

        這種人人都有的小心思，她在宮里見的，自然不比外面要少。

        況且，與其說她聰明，不如說寧舒然的這些小算計小陰謀，實在太低劣了。

        有些人害人與無形，而如同寧舒然這般，實則自小并未在宅門爭斗中摸爬滾打過，所以一旦害起人來，自己都不知道會露出什么馬腳。

        倒也不是說寧舒然蠢，就是只是單純的，經驗不足罷了。

        但見寧舒然如此說話，她便有些奇怪。

        這算是同她撕破臉了？

        她也沒做什么呀，這寧舒然怎么就忽然變了臉。

        見她一直未曾開口，寧舒然索性打算說個痛快。

        接著又道：“虞太妃是何等的人，在宮中多年，熬到如今這個地步，本應該是后宮之主，可沒曾想，也是栽在了你的手里。或許，從那個時候我便應該看清你，知道你這位郡主不簡單。”

        說實在的，她聽寧舒然說起這些，也只覺得不痛不癢。

        虞太妃……對她而言似乎都是很久遠的事了。

        況且，虞太妃之死，說到底也是她自個兒作的。

        就如寧舒然所言吧，算得上是后宮之主，該有的殊榮都有了。

        但就是好好的太妃不當，反倒為了姜家，在背后給百里昭安插眼線。

        這還不算完，竟還想著置她于死地。

        要不是她命大，如今又豈能站在這個地方，聽寧舒然在這兒念叨。

        “郡主為何不言？”這時候，寧舒然才察覺到她異常的沉默。

        而對于她的這份沉默。

        寧舒然似乎也有些拿不準。

        估摸著，是怕她在想什么反擊的主意吧。

        她卻懶得理會寧舒然。

        只要寧家對百里昭沒有威脅，寧舒然對百里昭沒有威脅。

        那她便可以不用理會寧舒然如何，更加不用在意寧舒然會如何對待她。

        而至于今日之事，她當然要計較。

        只是現下還不著急罷了。

        想著，她便要轉身離去。

        這時，送走閨秀們的月檀回來來。

        見她正要出去，便道：“郡主您這是打算回府嗎？方公公才將來說，陛下打算留在太師府用晚膳，問您是否一道留下，若是一道留下，便去前廳飲茶，若是不留，便由方公公送您回府，那咱們這會兒是？”

        她腳步一停。

        百里昭要留下用晚膳？

        她看著月檀，幾乎是沒有猶豫，便道：“去前廳。”

        她也不知為何，聽說百里昭要留下，便鬼使神差的也想要留下了。

        興許，是擔憂寧德會對百里昭做什么吧。

        畢竟連自己親女兒，都能不惜名聲不惜手段地給送去柏山。

        又還有什么，是他寧德不敢做的呢。

        待奚長寧去到前廳時，前廳卻只剩百里昭和寧德二人。

        其實她來時還在想，姜卿竹今日也在，不知這若是和百里昭撞上，會不會又記起那日在紫宸殿的噩夢。

        一想到這件事是姜卿竹永遠的夢魘，她就有些小開心呢。

        可如今見著冷清空蕩的前廳，她多少還是有些失望。

        “啊郡主也要一道留下么？”寧德見她來了，便立刻起身，微微頷首一笑。

        這態度，簡直溫和慈愛地像個善良長輩。

        她也是懂禮的，即使心里對寧德再不恥，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既然寧德沖她笑，她便也回敬一個笑。

        繼而道：“是啊，如此叨擾，太傅大人莫要煩才是。”

        寧德連忙笑著道：“郡主說笑了。”

        百里昭此時于上座，沒有喝茶，也沒有笑。

        自打她進來，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直到她走到百里昭面前行禮，百里昭才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郡主都來了，還不快奉茶！”

        待奚長寧坐下后，寧德這才揚聲吩咐下人。

        不多時，茶便來了。

        隨之而來的除了茶，還有寧舒然，以及寧舒然帶來的點心。

        看著寧舒然端來的點心，她也著實有些佩服。

        這內院沒吃完的，又給送來前廳了？

        她想著，微微垂眸，吹了吹手中滾燙的茶。

        “陛下，這是臣女親手做的點心，還請陛下佐茶以用。”

        明明先前還病弱不堪，羸弱地下不了床的寧舒然。

        此刻，卻看上去非常精神。

        而今面對著百里昭，也沒有了往日的柔弱之態，反倒顯得神采奕奕。

        尤其是介紹起自己的點心時，那個自信的樣子。

        就好像百里昭若不嘗一口，那可就虧了。

        這倒是，弄得她真想嘗嘗。

        百里昭并未看寧舒然，而是朝奚長寧的方向看去。

        瞧見她眼巴巴望著寧舒然手里的點心，不由勾起唇角。

        “還是給郡主先嘗嘗吧，”于是，百里昭便發話了。

        寧舒然微微一怔，隨即扭頭看向奚長寧。

        奚長寧見寧舒然朝自己看來，頓時就收回目光。

        她也只是有些感興趣，并不代表她就想吃。

        這寧舒然做的，她才不稀罕。

        然，百里昭卻好似一根筋。

        見寧舒然遲遲不動，臉色便頓時沉了下來。

        “孤讓你把點心給郡主呈上，你聽不見？”

        這種熟悉的威脅人的話，奚長寧倒是習慣了。

        可寧舒然鮮少聽見，自然是會被嚇到。

        只見寧舒然一聽這話，身子便不禁微微一抖。

        對于百里昭，寧舒然還是有些恐懼在身上的。

        于是，即使心里在不情愿，也還是要捧著點心。

        走到奚長寧身邊，努力裝出和善的笑容，道：“郡主請用。”

        若是從前，她到底還是會給寧舒然幾分面子。

        但今日，這寧舒然可是想害她之人。

        一個謀害自己之人捧來的點心，敢吃嗎？

        反正她是不敢。

        所以，她只是對寧舒然微微一笑。

        道：“不必了，寧大小姐做的點心，我吃不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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