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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婚約


第十二章婚約

        第二天她起得比平常早。她得盡快回歸沒有白果的日子,從煮飯到洗衣服到整理這個屋子內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

        平常白果已經下鍋、飯已經快熟、他還在院子里練劍或打坐,但今天她都聽見了他收拾行軍榻打開屋子的大門的聲音。她換好衣服,掀開簾子,打算先去廚房洗臉。忽然聽見白果“咦”了一聲,接著有兩三個男人整齊的聲音:“公子。”

        她走出房間,走到大門那聲音的源頭處。

        白果站在屋檐下,“你們怎么來了?”

        四個穿著一樣制式的武士長衫的男人單膝半跪在院子里向他行禮,聽見林木葉走出來的聲音,原本看向白果的視線,都齊齊看向她。

        在天光熹微的清晨,年輕的男女都一副剛睡醒的模樣從一個屋子的門口走出來,實在不得不令人想到某種關系。

        四個人看著林木葉的目光里很快有了一種曖昧的味道。

        白果回頭看見出來的林木葉,說:“你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他說話的聲音不高,仿佛只是說給她聽的,說話的語氣也很平常,仿佛他們一直都是這么說話、而眼前也沒有多出四個人來。

        林木葉望著那四個人呆了呆,喉嚨里“嗯”了一聲,走到白果身邊。

        跪著的四個人看著她的目光更復雜了。

        白果看著四人,道:“請起來——我昨天知道有客來,但是沒仔細想會是你們!

        四人站起來,一個年紀最長的躬身道:“我等奉命到潤州辦事,途中聽到您的消息,夫人傳書來,讓屬下等看望您。”

        白果點頭,道:“既然如此,請先進屋,等我梳洗后敘話。”

        他略側身,對林木葉道:“我們先去廚房洗臉!

        林木葉點頭,跟在他后面到了廚房。白果打好洗臉水,又替她擰好毛巾,自己去起火燒水。林木葉洗漱完,白果才開始洗臉,整理儀容:“這幾位是我家中人。”

        林木葉道:“哦!

        白果道:“今天早飯你要家里吃呢,還是外面吃?”

        林木葉想了想,道:“外面吃吧!

        白果道:“也好!彼麑⒚礓伜迷诩茏由希溃骸白甙!

        林木葉搖頭。

        白果笑道:“你是主人,如果一直只能避著,豈不是顯得我喧賓奪主,很無禮?”他微微側身,“走吧。”

        林木葉躊躇片刻,道:“我去外面澆花。”

        四個人坐在客廳里大小不一的小竹凳上,看見白果,都站起來。

        白果說:“請坐!彼诳蛷d北壁的平時睡覺的行軍榻上,此時榻上的枕頭被單都已經整整齊齊疊好放在一角。

        四個人并未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得竹凳子形制不一,坐下去答話說事顯得不倫不類。

        白果也沒有強求,問道:“母親有捎什么話過來?”

        “夫人聽說了您在丹州的一些事,很是憂心,惦記公子您的身體,囑咐公子有空回兆州一趟,說家里人都很掛念您。屬下今日看見公子氣色如此好,也好向夫人回話了!

        白果笑道:“煩跟母親說,我一切安好。丹州還有些許事需要處理,可能不會那么快回家。等瑣事暫了,再回去給父母大人請安。”

        “屬下等這次帶出來幾只家中的信鶻。既然找到了公子,公子不妨親自修書一封給家里報安?”

        白果點頭,道:“也好!

        一個人將隨身的包裹解開,拿出一節小指大小的圓竹筒,抽出里面的信紙;一個人擺好桌椅,鋪開筆墨;一個人到門口吹了聲亮哨,一只黑鶻盤旋著落在他的肩膀上。

        白果寫好信,疊好放進信筒里。手下接了,印了封泥,檢查后將信筒綁在那只黑鶻的腳上,走到門外,將黑鶻往空中一放,黑鶻騰飛而去。

        四個人收好東西,作揖行禮道:“既然公子無事,我等也就放心了。這就要啟程去辦事!

        白果欠身道:“這次怎么派你們來出來?家中一切安好嗎?”

        “家中一切都好。因為辦的事牽涉到太公時的人事,恐小年輕輩的不識禮儀,所以派屬下等前來!

        “是祖父時的人事?”白果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問,道:“那你們路上一切順利。以后回到家中再會!

        “是!彼膫人魚貫而出,看見坐在院子里的林木葉,留心多瞧了兩眼。

        林木葉被瞧得不太高興,心想這來找白果的人要是一茬茬每天都是一大早的,她這清凈日子也甭過了。

        白果與她一起去集市里吃了早飯,送她到醫館。林木葉道:“以后你不用接送我了!

        白果道:“我反正也是閑著沒有什么事!

        林木葉道:“陸飲果這個名字說出去是不是很多人都會想認識你呀?”

        白果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那好吧。你這兩天自己路上小心些,有什么事可以回家找我。”

        林木葉回到醫館,像平常一樣看賬。因為很長時間沒有過問,所以很多賬目她都需要過一遍。這樣一直忙到下午,楊柜走進來,道:“林柜,外面有人找。”

        林木葉從賬本里面抬起頭,心想難道白果又來了?

        “是余伯。”楊柜道。

        林木葉趕緊起身出去,將余伯迎至醫館的客室。

        “小姐原來就在潤州沒有走嗎?”

        林木葉將自己膝蓋受傷的事說了一下。又問余伯來找她做什么。按他們上次說的,如果不是有什么事,余伯不會找到醫館來。

        “今天早上,有人找到咱們家里,問了你的事情。”

        林木葉眼皮一跳,道:“問了什么?”

        “問說林家現在還在的小姐,是不是太爺的長子嫡孫!

        林木葉放下一半的心,更覺得奇怪,“是什么人?”

        余伯從懷里掏出一卷書冊,道:“他們說,當年太爺還在的時候,替您定了一門親事!

        林木葉有些哭笑不得,說:“什么親事。”她接過那個書冊。

        “這是當年雙方訂婚時立下的婚約。他說他們家袁老太爺與我們家太爺相識,因為雙方的長孫媳婦都有了娃娃,所以下約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話,就結為兒女親家。第二年兩個孩子生下來,他們袁家生了一個男孩,咱們家就是小姐您,于是就定了這門親。老漢不識字,小姐您看看這上面是不是說的這件事!

        書冊上寫明了雙方約定婚約的前后故事,后面抄著婚約書,還寫明了兩個孩子的生辰八字,女孩的生辰果然是自己的,只是兩個小孩都沒有說名字,因為雙方都還沒有正式取名。

        “這個婚書是抄本,不可作真。只要知道我的生辰八字,誰都可以寫這一份。他們是什么人?以前和我們家有來往嗎?”

        婚約書上面寫的袁家老太爺的名字叫袁青芝。她并不記得有這么一個人,更不知道有這么一門親事。

        “這個……小姐的婚事,老漢沒有聽說過?墒乔扑麄冋f話的樣子,不太像是來說著玩的!

        余伯從前在林家是馬夫,就算自己真的有一門婚約,只要還沒到真的準備婚事的時候,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他們來了幾個人?怎么說的?”

        “來了四個人。早上我在庭里曬花生,他們問我說林御史家祖祠是不是在這里。我說是。他們說他們家是老太爺的舊識,特地從兆州過來,太爺既然不在了,林家還有沒有后人在。因為小姐吩咐過不要對陌生人隨便透露您的事情,所以沒我敢回答,問他們說是林家的什么相識。他們說是姻親,從前孫輩的訂了婚,沒想到沒成婚,林家就遭了難,所以過來拜祭太爺。我只好把他們請進去。

        他們祭奠了太爺,然后說起我們太爺和他們袁太爺在兆州相識,很是佩服我們太爺的口技,袁太爺是相士,說看咱太爺,長子有文曲之氣,又說起雙方的兒媳生產的日子差不多,有姻親的緣分。咱太爺不信,說如果真的被袁太爺相中了,就訂下這門親。結果沒多久,老爺果然考了狀元,第二年夫人生下了小姐,袁家那邊生了個孫子。所以雙方正式下定,立了婚約,交換信物。袁家的孫子缺木,所以定了林家送的是一對沉香木雕的大雁;小姐缺金,所以袁家送了一對金鑲玉的大雁。婚事就這么定下來了。

        只是袁家的孫子沒足月就出來了,身子一直弱,袁太爺說在弱冠以前要避諱婚事,孫子才能長得壯實,加上后來咱們林家到了南邊做官,也沒有聯系袁家,所以雙方斷了聯系。

        到了袁小少爺弱冠之年,袁家派人找林家,才知道林家出了這么大的事。這幾年袁小少爺還仍未婚配,前一段時間,潤州這邊有很多做生意的人來,有傳聞說林御史的女兒還在,所以他們奉主人之命,特地過來商議婚事。說著就把婚書拿了出來。還說其實已經打聽清楚了,還在的就是大小姐。

        他們讓我把婚書轉交給大小姐,請大小姐考慮后回話,他們會在潤州的調翰客棧等三五天。”

        “他們長得怎樣?”

        “身材魁梧,大約四五十歲左右,看起來會武功,挺干練,說話客氣——對了,還有這個。”

        余伯從懷中又掏出兩張紙。是兩張裱過的工筆素底設色彩圖,紙張筆色很新,顯然是剛畫的。

        “他們說當年林家給的信物現在由他們家保管,不能帶出來,所以畫了圖畫。還有當年給林家的信物也一起畫了圖畫出來。請小姐仔細認一認!

        林木葉接過看時,只見一張紙上畫了正反兩面一塊圓團的木雕,雕著兩只互繞成團的大雁,頂部鏤空可以穿線,畫工十分精細,毫毛畢現,連土灰黑的沉香木紋都看得清清楚楚。畫有手掌那么大,實物應該小一些。圖的左下角空白處題款漢隸“辛酉年夏”,鈐了一個正方陽文象形印章,似乎是個“陶”字。

        林木葉心底暗暗吃驚。她一聽說來人是練家子,先懷疑是月牙谷的人糾纏來了。但看這樣的底蘊,如果來的真不是月牙谷的人,那么是什么人?再看畫里的東西,確實沒有什么印象。她掀過去,看第二張圖。

        第二張圖上畫著同樣大小的一對大雁,造型略有不同,材質是金鑲白玉,背面還點綴嵌著藍青紅等三色寶石,雕工、畫工、同樣精細,落款印章都一樣。

        林木葉看著第二張圖沉吟,怎么覺得有些眼熟?

        她將圖拿得遠些,拇指和食指扣圈,讓圖畫里的那個圓玉佩看起來有扣圈那么大,然后端詳了一會兒。

        忽然,她的腦中閃現小時候她在花園假山上玩時,這塊圓玉佩戴在她脖子上的情形。

        只是很短的一瞬間。她看清了假山、水池、玉佩,還有秋天的太陽,然后一片空白。

        她覺得天旋地轉頭涔涔,閉目支頤,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小姐?”

        她搖搖頭,道:“這個玉佩我好像見過。但是婚約一事……我四歲時爺爺去世,小時候的事哪里記得?父母也似乎未曾提起過……也許偶爾提起過但我忘記了?……但可以肯定他們從未跟我認真說過此時,難道是因為我未到及笄之年,所以一直都不急著告訴我?”

        “小姐見過這玉雁?”

        林木葉扶額:“有些印象,但……想不清。”

        “這么說,小姐與袁家的孫少爺真的有婚約?”余伯說著說著,臉上不由露出喜色。

        “不好說。袁太爺還在嗎?”

        “說是已經去世二十幾年了。”

        林木葉自言自語:“這么說,我們林家遭難的時候,袁太爺已經不在了,袁小少爺弱冠、還有這次來問婚約,也不是袁太爺派人來的?”

        假如真有這份婚約,雙方怎么會怎的一點聯系也沒有呢?因為袁小公子體弱就忌諱婚事,又是什么道理?假如真有這份婚約,兩家應該有聯系,而當年林家遭難,兩家結約的老一輩都不在了,袁家下一輩的為了避難裝聾作啞見死不救,等袁公子到了成親的年紀,自己這個當年結親的人死而復生,又礙著他們的事兒了,這才找上門來,想解約?可是假如兩家一直有聯系,為什么父母沒有跟自己說,而當年家中遭逢大難,也未曾想過向袁家求援呢?是因為袁家為了避難拒絕了?

        “你看那三個袁家的仆從,衣著言談中,能看出袁家家世如何?袁家又是以什么為生業?”

        “老漢看著覺得挺富貴。袁家說是世代家中是相士,也有經營一些生意!

        林木葉對自己的想法深以為然,“他們有沒有說要什么答復?”

        “這個倒沒有。我一直都沒有說小姐還在!

        如果是月牙谷的人,裝這一出有什么用呢?好像沒什么用。

        如果不是月牙谷的人,那么如今林家破敗,他們自然是來退婚的。林木葉知道在有些地方很重視婚約,即使是走過場的退婚,想必對他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儀式。當年他們見死不救,這種人家,何必相見。

        主意已定,林木葉說:“那麻煩您走一趟調翰客棧,跟袁家的人說:當年林家出事的時候,我年紀還小,父母還沒來得及跟我說起婚約的事情。等林家遭難,我僥幸逃脫,逃亡中已經嫁人生子了。現在袁家來說婚約,一來我們林家遭逢大難,已經拿不出當年的婚約和信物,婚約真假難辨;二來就算婚約是真的,我當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成親生子,現在人事全非,婚約自然作廢。因此請袁家不必在意婚約,燒了就是;如果袁家規矩一定要解除婚約的證明,我也可以手寫一份原委,并非什么難事。”

        余伯聽了,想要開口勸她。

        林木葉道:“我說的是實情。假如袁家是好心來問婚約,我怎可再嫁?假如袁家當年對我家見死不救,我又怎可嫁?既然總歸是不能結婚,而且婚約真假難辨,我們還是當沒有這一回事好了。為了防節外生枝,我不會出面,你也不要跟袁家人說起的我的任何事。”

        說罷又將要跟袁家人說的話教了兩三遍,余伯記住了。

        “那兩張畫和那冊婚書也一起還給他們。”林木葉送余伯出客室,叮囑道。

        “我知道——小姐,一段時間沒見,你說話好多了!

        林木葉愣了一下,笑道:“是么——你見了他們,他們要是有明確答復了,你再來找我。按我想,他們可能還要把消息送回去,然后才會給我們回話。你不用急著來回跑。”

        余伯道:“沒關系,我腿腳還快,多跑幾趟無所謂。”

        林木葉道:“現在不是農忙時候么,你田里忙。而且萬一他們硬要知道我的事,說不定會跟著你找到我,反而不好!

        她這么說,再看余伯臉色,覺得他應該聽進去了。這才安心送他出了醫館大門。

        剛轉身,馮大夫道:“先生叫你有空去找她,在藥房!

        林木葉到藥房,柳云婷正在揀藥。

        “余伯走了?家里沒什么事吧?”

        “沒什么事。我上次說要去達州,他就一直以為我在達州,所以跑醫館來,想醫館傳信給我!

        “嗯!绷奇梅畔聮幍闹窈Y,道:“上次去你家聽你說話,就覺得你說話順當許多。今天再聽更是如此。最近有吃什么潤喉的藥嗎?”

        林木葉搖搖頭:“沒有,除了剛開始時膝蓋的傷,沒再吃要藥!

        柳云婷讓她坐下,細細檢查了她的喉嚨。

        “看樣子是比去年好多了。是不是你最近話說得多了,也有鍛煉的裨益?”

        林木葉想平常在家里時跟白果說話,的確比自己一個人時說話的時間要多許多,“可能是吧。”

        柳云婷脫掉手套,道:“我打算過幾天回扁鵲谷一趟。你要不要一起?扁鵲谷里或許有可以根治你喉疾的辦法!

        林木葉吃了一驚,“您要去扁鵲鎮?”

        先生是扁鵲鎮的弟子,師承醫仙穆弦清。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從她認識先生以來,先生就不太喜歡談扁鵲鎮,更忌諱談那位師公。上次師公路經潤州,特地來看先生,先生都以醫務繁忙為由,避而不見,現在怎么又說要回扁鵲鎮呢?

        柳云婷道:“嗯。我打算把老三和小四小五都帶上。扁鵲鎮杏林高手如云,弟子們過去多認識學習,一定多有精進。唐鰲也會去。”

        “哦。大約什么時候去呢?”

        “我還沒跟他們說,大家商量一個時間。我們走了以后,醫館暫時閉館,中間還有些許事需料理妥當。需要個三五天吧,也要看個人的安排籌措。”

        林木葉點點頭。出了藥房,才知道醫館里眾人都知道這件事了,大家聚在一起稍稍說了幾句,各個歡喜地下班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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