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按了一下手中的控制器,上面投放的照片瞬間變換，變成了一張看起來有些模糊的老照片。

        照片上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人非常的胖,看起來比上一張照片的男人更加肥碩,他身上穿著黑色的不知道什么動物皮毛做成的衣服,身材不高，整個形態看起來不太像人而更像是一頭長毛的野獸。

        他的旁邊還有一個身材干瘦唯獨手臂上有著結實肌肉的、頭發灰白的男人，那個男人的臉色陰沉，他嘴里叼著一根農村自制的粗糙煙竹筒，手里拿著一把有著雪亮光芒的大刀，另一只手里提著一個紅色的水桶。

        他們的背后不遠處有一個低矮的泥瓦房子,更遠處有一些種著稀稀拉拉水稻的水田，而離他們最近是一個大樹,樹上掛著的是一個已經被開膛破肚的豬,清晰地露著空空的紅色腔里懸掛在他們的身后。

        照片的拍攝時間看起來是有些久遠，畫質也不夠清晰,但是還是能依稀辨別那個肥碩男人擁有剛才那個人類擬態修格斯的相似的五官。

        唯一的差別就是一個比較胖一個比較瘦。

        陳曦指著那個健壯的中年男人說道：“這是我們找到的關于修格斯的人類擬態出現的最早的信息。在十八年前,燕子村的一個殺豬匠，名字叫趙大志，趙大志在野外撿到了它,然后把它帶回了家。

        “三年后，趙大志在一次殺豬時出了意外，被一頭發狂的豬撞到了肚子救治無效去世,然后它就順理成章地接手了趙大志殺豬匠的工作，并且有了一個合法的身份——它現在也叫趙大志。”

        “它開始利用這個身份學習,包括人類的語言、文化和知識。”

        陳曦的臉上出現了淺淺的疑惑：“可能是周圍學習環境不太好的原因,燕子村是南方的一個偏遠山村,所以它對人類的語言并不算精通，和人交流的時候，說出的話一般都含糊不清，甚至還帶著濃重的口音。”

        “這只修格斯為了遠古種族，找上了小、江辭，并且在對江辭表現出來了攻擊欲望以后，它被江辭的寵物廷達羅斯獵犬制服了。”

        “我們猜測它做出這樣愚蠢的行為是因為饑餓，因為我們同時也查到了它上一次的進食時間到現在已經有半個月。”

        “它這次進食主要是為了離開燕子村，殺死它曾經的舊主，那些已經蘇醒的遠古種族。我們查詢了它離開燕子村后的行動路線，它先是躲在鄉下大巴車的后備箱進了z省，然后在z省買票到了云市，中間因為買錯票到了x省一次，最后花費了十多天才到了這里。”

        她講到這里的時候，會議室里面的人突然壓抑不住的開始討論了起來，本來安靜地環境也逐漸變得嘈雜了起來。

        “聽起來智商不太高的樣子，不是說擁有擬態的是高智商變種？”

        “它們很危險，普通人類看到它時接收到的沖擊已經會讓大部分人崩潰，并且它們的身體很難處理，不定型的身體也很難控制。”

        有人好笑地問道：“這是發生了什么？它突然瘦了這么多？難道異種也開始講究形象了？”

        “不管怎么樣，我還是搞不懂，它為什么會想不開去攻擊江老板啊？”

        有人覺得這個修格斯確實努力了，替它說了一句：“普通的修格斯只有最簡單的模仿能力，連話都不會說，這個修格斯能做到這樣，確實算是高智商變種了。”

        就連線上參會的人也開始交流了起來。

        一個外地分局的人對著李屹舟說道：“李局長，聽說海底也有很多被魚人馴服的修格斯？怎么樣，這次有動靜嗎？”

        李屹舟那張被曬成麥色的臉冷冷地笑了笑，他回道：“這些帶著奴性的生物在守候它們的新主。”

        “沿海那邊很忙啊，李局長你去了那么長時間了，也該輪換了吧？怎么不給戴所長說說讓你回來呆兩年？”

        李屹舟看著戴嵐山完美的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嗤笑了一聲：“回來干什么？戴所長巴不得我跑越遠越好。”

        ‘戴所長’三個字被他咬了重音，聽起來總有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誒，你和他都吵這么多年了還沒和好啊？”

        “沒必要吧？這都多久了。”

        “……”

        “安靜。”

        在他們激情討論了一會兒后，戴嵐山終于出聲主持了場子。

        等大家都閉上了嘴以后，他的眼睛看向了旁邊的柯倫。

        紅色頭發的柯倫坐在了戴嵐山的右手邊，接收到了戴嵐山的指示后，他的眼睛先落在了沿海分局的李屹舟的臉上。

        兩個人充滿了奇怪火藥味的對視了一眼，柯倫才謙遜地低頭開始講話：“變種修格斯擁有高智商，也有學習能力，它們對人類的語言和文化十分感興趣，非常樂于去學習。”

        “密大曾經發現過偽裝得十分完美的修格斯，它已經可以用完美的社禮儀和不同階級的人類打交道。”

        “它還混到了一個不錯的社會地位——一個從遠方來的有錢的大商人，它甚至還控制了一批知道它本來面目的人類替它做事，如果不是在某次進食的時候被人撞見，它可能現在都還在扮演著那個有錢闊氣的商人。”

        “我們認為在它們在進入人類社會足夠長的時間后，它們完全可以完美扮演人類而不被人類發現。”

        等他講完了，開會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完美偽裝就意味著它們可以出現在任何場所，任何一個人類都可能是它。

        戴嵐山：“根據現在的信息，縮小范圍，目標放在禿頭的中年男人，身體肥胖但是異常柔軟，語言能力不佳，有的可能已經具備一定的社會地位……變種修格斯有一定范圍的領地要求，盡快把它們找出來。”

        “另外，需要關注各區域的邪/教人員情況，我懷疑修格斯和唐落珠達成了什么協議，它們安靜了這么久，突然大規模出現不是偶然。”

        s省，也就是處理柳嫻事件的分局局長鄭峰突然開口說道：“戴所長，我們發現駱駝山的修格斯是被人引出來的。它之前一直盤踞在駱駝山的隧道中間的一個龐大地穴里，應該是以前遠古種族建造的城市。”

        “被人引出來的……”戴嵐山沉吟了一下，問道：“人查清楚了嗎？”

        鄭峰：“沒有，他們很隱蔽，我感覺他們可能和全知秘教有關。”

        “全知秘教！”

        有人小聲地叫了一聲，然后眼睛奇怪地看向了孟陽秋。

        孟陽秋：“！”

        他急得開始大叫：“和我沒關系啊！我和那個什么什么教沒有一點關系的啊！我對特管局忠心耿耿，是領了正式編制的合格員工！”

        他的身份特殊，也是第一次來參加這種大型會議，本來整個人就是看熱鬧的吃瓜狀態，結果哪知道那些大人物說著說著就突然把箭頭對準了自己了。

        黃無惡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事，全知秘教不關你的事。”

        戴嵐山：“全知密教信奉的是萬物歸一者，上次祂和孟陽秋完成了交易就算是加入了進來，全知秘教的話……他們可能遵循了祂的指示。”

        鄭峰：“他們打算做什么？”

        戴嵐山回道：“暫時不清楚，作為我們和唐落珠以外的第三股力量，我希望他們最好是和我們組成一個穩定的三角形，直到伏行混沌對這個游戲失去樂趣。”

        這次開會的人除了孟陽秋還是高中生的小孩，其他的都是加入特管局好幾年的老油條，聽完了戴嵐山的話，都小聲地議論了起來。

        黃無惡看著一臉癡呆的孟陽秋問道：“說起來全知秘教還是你奶奶創立的，你現在也是門的信徒了，按道理來說，全知秘教應該會和你聯系啊？”

        孟陽秋使勁地搖了搖頭：“真的沒有，我除了小時候見過那幾個全知秘教的人，長大了對他們都沒什么記憶了。”

        “好吧。”

        ……

        “江哥，全知秘教竟然想讓我加入他們的教會，他們是不是想陷害我啊，戴所長給我說了搞邪/教被抓到了可是要坐牢的，牢底坐穿的那種。”

        結果隔了幾天，一個周日的下午，幼兒園和忙碌的高三生都放假的時間點，孟陽秋和奇珂珂兩人結伴來到了江辭的花店里，向他訴苦來了。

        孟陽秋的臉在邪神力量的作用下，普通人看起來是他本來的樣子，但是在江辭的眼中卻是一副沒有五官的空白面孔。

        其實也不算沒有五官，他的臉上面顯示的是奇珂珂畫的一個二次元動漫男神的臉，那張在二次元紙片人的身上無比帥氣的臉出現在了三次元真人臉上的時候，看起來無比的怪異。

        江辭也覺得那張畫的臉比他本來的沒有五官的空白面孔恐怖多了，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傷害小孩幼小的心靈，就只能低頭看著地上放著的一堆干枝梅花。

        現在是冬天，正好是梅花上市的季節。

        江辭從地上拿起了幾根枝條，旁邊的奇珂珂就給他遞了一張粉紅色的包裝紙，等他包好了后，孟陽秋也拿了一根彩色的包裝帶遞給了他。

        他用那個彩色帶子把一小把臘梅枝干給捆好了，然后順著孟陽秋的話問道：“全知秘教不是一直都很隱秘嗎？他們怎么突然來邀請你了？”

        “事情是這樣的，就前天我晚上上完晚自習從學校出來，在路過了一個老巷子的時候，突然就從旁邊冒出來兩個穿著黑西裝的彪形大漢，他們二話不說的就把我抓進了旁邊的一個黑洞洞的輔導機構里。”

        “等等！哪里來的穿黑西裝的彪形大漢？你之前給我們說的不是兩個瘦弱的中年男人嗎？”

        孟陽秋擺了擺自己的手，說道：“夸張手法而已啦，你看江哥就從來不在意這些細節。”

        江辭搖了搖頭，對著他說道：“不，我只是被另一個細節吸引住了。”

        然后他就疑惑地問道：“他們為什么是把你帶到了一個輔導機構里？”

        “因為我們學校周圍全是各種輔導機構啊，除了輔導機構就是早餐店。”

        江辭點了點頭：“好，你繼續。”

        “等我到了那個地方的時候……”

        現在的孟陽秋看起來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在當時他可是被嚇慘了。

        當時他在被帶過去的路上，他都已經把各種情況在腦子里模擬了一遍了，就連遺書都在腦子里想好了。直到他進了房間里面，看到了那個同樣沒有臉的男人時，他才冷靜了下來。

        那個男人在見到他的第一面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孟陽秋。”

        孟陽秋看著他直接問道：“你是誰？”

        “我叫方高卓，雖然你不認識我，但是我知道你的名字已經很久了。”

        孟陽秋只是見識少了一點，他又不是傻，從面前男人和自己相同的身體狀態來看，他就已經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了。

        他直白地說道：“知道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們找我干什么？”

        “你的奶奶，季晴芳是全知秘教的重要成員……”

        孟陽秋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我奶奶已經過世了。”

        那個男人被噎了一下，說話的語氣也帶上了一些不耐煩：“我們當然知道，不然也不會找上你，她不僅全知秘教的重要成員，也是全知秘教的創始人之一，銀鑰匙一直是由她保管，‘門的陰影’也是她來處理的。”

        孟陽秋奇怪地看著他：“鑰匙一直都是我奶奶的，什么叫交給她保管，還有‘門的陰影’，我就想知道你們是遇到了門的陰影？還是你們有人接觸到“門”的力量然后蛻變成了‘門的陰影’？”

        “……”

        方高卓：“孟陽秋，我們應該聚集在一起，探索這無窮的智慧，還有那些難以形象的空間……門的背后就是神之地，是智慧之地！”

        “那你們自己去開門就行了唄，關我什么事？”

        方高卓：“……”

        孟陽秋還繼續說道：“而且你現在說的這些話完全滿足了我們國家對邪/教的定義，我覺得你們還是早點去特管局自首比較好，或許還能從輕處罰，少坐幾年牢。”

        ……

        江辭緩緩地放下了手里的梅花枝，他旁邊的小鹿也不把手里的修格斯當成橡皮泥捏來捏去了，兩個人都用一樣的表情盯著孟陽秋。

        “然后呢？”

        孟陽秋用一種十分懊惱的語氣說道：“然后他們就一臉生氣地走了，我本來還想問問他們是不是和修格斯有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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