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然而江辭根本沒能聽見洛茲的話, 他睜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面前的場景。
今天是忙碌的工作日,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地鐵站中, 大部分人的臉上都帶著莫名惶恐的神色。
結(jié)伴的人幾乎不相互交流,落單的人也把自己裹成了看不清楚面容的樣子, 他們的樣子就好像周圍那些溫暖的空氣中現(xiàn)在正充滿了那些不潔的、惡毒的、令人作嘔的不邪物質(zhì)。
他看到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在自己的母親懷里像幼鳥一樣瑟瑟發(fā)抖,她含著自己的手指焦躁地啃噬著, 她的母親,一個麻木的女人卻只能用自己的嘴唇不斷在她的臉上和額頭上親吻著。而在她們隔了十幾米的另外一邊,那邊的一個男人, 也像是被關(guān)在動物園里的產(chǎn)生了刻板行為的動物一樣在一個藍(lán)色的大廣告面前轉(zhuǎn)著圈, 他的手指在空中指指點(diǎn)點(diǎn),嘴里說話的聲音含糊不清。
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不少的人同樣看起來精神狀態(tài)堪憂的樣子,疲憊, 驚恐和敏感。
江辭一直愣在原地,他問道:“這是發(fā)生了什么?”
洛茲擁著他往旁邊站了站,旁邊一個手舞足蹈的男人和他們擦肩而過。
他低頭和江辭說話聲音優(yōu)雅得像大提琴演奏:“那個東西的胃口很大,它不是選中了一些人, 可能在它的眼中, 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它的獵物。”
江辭茫然地看著他, 他的嘴巴張了張,最后說話的聲音小得幾乎快聽不見了,“所以, 其實(shí)它的目標(biāo)是整個 r 市。”
洛茲:“這是建在它們舊主的廢棄城市上面的新城, 被它視為了自己的領(lǐng)地。”
江辭:“它的領(lǐng)地……”
“嘻嘻嘻嘻嘻!”
這時, 一個男人大笑著從另一個方向跑了過來, 他隨便拉著一個女人胡言亂語地述說著:“我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她五歲啦,我的寶貝睡著了,乖乖的寶貝睡著了,我的寶貝睡著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我的寶貝什么時候醒過來!!!”
他說話的聲音是逐漸變大的,到了最后幾個字的時候,幾乎已經(jīng)成了尖銳的咆哮。
被他拉在手中的是一個年輕的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女人,她被他的動作嚇壞了,她的眼睛在呆滯了幾秒以后,也突然也尖細(xì)地叫了出來。
沒人幫助她,也沒有人制止那個男人的動作,就連那邊正在安檢的安保人員都是僵硬麻木的。
江辭松開了抓著洛茲衣服的手,他皺著眉頭往那邊靠了過去,但是在他還沒走進(jìn)的時候,那個男人就已經(jīng)放開了那個女人,他繼續(xù)嘻嘻嘻笑著往旁邊的出口走了過去,而那個女人的尖叫聲也停了下來,兩個人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分開來了,繼續(xù)走在之前的軌道上。
“……?”
江辭走到一半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們的這個反應(yīng)讓他的心里生出了絲絲縷縷的涼意。
這些人好像已經(jīng)對這種事情習(xí)以為常,他們的動作和行為讓江辭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人類而一群被牧羊犬驅(qū)趕著的乖順羊群,他們在強(qiáng)迫自己向往常一樣生活而不會出現(xiàn)偏差,所有的意外和誤差都會被那只看不到模樣的“牧羊犬”修正。
這里已經(jīng)不正常了。
洛茲走到了他的面前按進(jìn)了懷中,他說出的話語像是單純描述也好像是預(yù)言。
“恐懼已經(jīng)織成了蜘蛛的網(wǎng),餐盤已經(jīng)端上了桌,刀叉懸空……”
江辭把額頭抵在了洛茲溫暖的胸前,他閉上了眼睛,過了許久,他才抬頭對著洛茲說道:“我們?nèi)フ掖鲘股剑鶡粝麓卧偃タ窗伞!?
洛茲從來不會拒絕他的意見,他只是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
兩個人沉默著走出了地鐵口,因?yàn)樘毓芫衷诹硪贿叺慕值啦恍枰罔F,所
以他們需要步行出去。
出去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下起了大雪,那些大得如同鳥羽般的雪花從天上飄了下來,滿目的白,就連那個凍在冰里的行道樹都看不了一丁點(diǎn)兒棕色了,它們似乎死在里面了。
江辭已經(jīng)感覺到了,那些樹,那些在厚厚的雪被下溫暖的土壤中沉眠的草籽、根莖都已經(jīng)失去了生機(jī),本應(yīng)該在明年的春天中長出嫩綠的新生命的種子死亡。地底下無數(shù)的蟲子們小小的身體也僵硬地卷成了一團(tuán),一個白胖的昆蟲幼蟲身體外面也已經(jīng)長出了灰白的菌毛。
“洛茲。”
太安靜了,沒有說話聲,也沒有汽車鳴笛的聲音,連風(fēng)的聲音都沒了。
“我在。”
洛茲的聲音模模糊糊,遠(yuǎn)處店鋪的燈光也模模糊糊的,就好像暈開的水彩,下一秒就要全散開了。
江辭看著前方的路,感覺雪已經(jīng)淹沒了他的小腿,他轉(zhuǎn)頭對著洛茲說道:“洛茲,我們找個交通工具吧?”
然而這次他的話語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反應(yīng),他的身邊現(xiàn)在空無一人。
“洛茲?”
眼前的畫面突然抽動了一下,地面上的雪突然全都化開了,江辭周圍突然涌出了無數(shù)的行人,有人上來在對著他一直說話,但是他聽不清,有人在拉扯他,他也躲不開。
他眼前的畫面黑了下來,然后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個狹小的房間里。
這是一個二十平米的單間,只有一扇門,一個小窗戶,墻上全都貼著廉價的淺黃色壁紙,看起來用了很久已經(jīng)臟污。
房間里挨著最里面的墻壁有一個單人床,床上有一床白色帶著藍(lán)色花朵的被子,而床的邊上有一個立著的鐵架子上面掛滿了各種衣服,衣服顏色大都鮮艷,其中還夾雜著幾件裙裝。
挨著門的另一邊有一個低矮的棕色方形桌子,桌子下面還有幾個更矮的塑料凳子。和桌子相對著一邊有一個長條形狀的架子,上面有一個電磁爐和一疊白色帶紅色的碗筷,是一個簡易的灶臺。
一個典型的囊中羞澀的人租住的房子,房間的主人應(yīng)該是一個單身女人。江辭看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在心里評價道。
他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但是洛茲的突然消失讓他變得謹(jǐn)慎了起來。
他從床上站起來去窗戶邊上看了看,外面依舊是冬天,外面有人類生活的痕跡,也有雪的痕跡,只是那些大得出奇的雪消失了。
“砰——”
突然他的背后突然出來了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響,江辭猛地轉(zhuǎn)頭,然后他就看到是那邊簡陋灶臺上,放著的那個鍋上的鍋蓋被什么東西頂了下來。
之前那個鍋里還存放著這個房間的主人的食物,但是現(xiàn)在那個食物變成了另外一副粘稠的惡心樣子還把那個鍋蓋給頂了下來,它們像一個大鼻涕蟲一樣趴在了鍋的邊緣,對著他不斷拉長著自己惡心的身體。
江辭默默地走了過去,從地上撿起了鍋蓋,然后把鍋邊緣的東西都懟了回去,重新給它蓋上了。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把這個東西徹底解決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開門吧,我們今天該去做檢查了,今天輪到你了,你的肚子里的那些東西還好嗎?它們應(yīng)該還不錯吧?我覺得它們應(yīng)該還不錯吧?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吧!對吧?”
江辭聽到了外面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說話的時候翻來覆去,明明是同一個問題卻用不同的問句問了好幾遍。
“謝謝,我還不錯。”他站在門口回復(fù)道。
“那就開門吧。”外面的女人再次催促道:“開門吧,到醫(yī)院去,今天輪到你了,該你做檢查了,開門吧,開門。”
江辭現(xiàn)在門背后沒有動,沒有說話也沒有開門。
外面的那個女人在叫嚷了一陣后,聲音就逐漸小了下來,江辭聽到了她拖沓地走在地面上的腳步聲。
腳步聲逐漸變小,過了一會兒后,腳步聲又重新出現(xiàn)。
是她離開后又回來了。
這次江辭聽到了外面無數(shù)珠子落在地面上的聲音,他往后面退了兩步,低頭看著下面門的縫隙。
無數(shù)的珠子從門縫中擠了進(jìn)來,彩色的,水淋淋的,中間還有一個黑色的小點(diǎn),看起來很像是他小時候玩過的那些彈珠。
那個珠子在地面上亂滾,最后突然停了下來,它們齊齊轉(zhuǎn)了一個方向用那個黑色小點(diǎn)盯著他,全是一些惡毒地如同毒針一樣的眼神。
“我看到你了,出來吧,出來吧。”
江辭面無表情地和它們對視了一會兒,然后直接踩著它們走到了門的背后,打開了門。
門外面是一個赤有/裸著大半身體的中年女人,她絲毫不在意地露著自己的大半個胸膛。
“走吧,做檢查。”
江辭的眼睛看向了地面:“做什么檢查?”
“去醫(yī)院,你的小崽子該出生了,它們很健康,放輕松,沒有挑中你,神從來不吃懷著崽子的人……”
她這句話差點(diǎn)讓江辭以為自己回到了懷著小鹿的時期,他嚇得直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好,是平的,還有隱約的腹肌輪廓。
江辭:“那就走吧。”
……
洛茲看著面前帶著無數(shù)金色首飾的黑法老,眼睛越發(fā)不善。
但是那個黑色皮膚看不出來年紀(jì)的男人眼睛里卻帶著無比愉悅的笑意。
披著面紗的烏先生沉默地站在一邊,潘先生的黑色羊蹄落在了椅子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安靜且危險的氣氛。
同時,特管局各分局也拉響起了警報。
“……警報,r 市……被割裂了。”
“失蹤……聯(lián)系不上戴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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