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臉上也露出了一個笑,  他說道：“戴所長，下午好。”

        他之前在  r  市聽到戴嵐山開始否定自己所做的事情的時候，就已經對他的狀態產生憂慮。

        他也知道戴嵐山的大腦只有一半是人類的,  另一半是機械造物。

        曾經黃無惡他們來找他講述八卦的時候,  偷偷和他說過，他們戴所長不僅行為模式很像機器人,  對感情的處理方式也很像機器人,  是直線條的。并且他的大腦還有一個很不講道理的功能，就是他能自己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可以把那些讓人類和人類之間產生感情的激素直接在大腦清理掉,  然后讓自己時刻保持著一個冷靜的狀態，不會因為感情而影響自己的判斷。

        這是他能穩穩掌控特管局這么年的原因，同時也是讓李屹舟苦逼了這么多年的原因。

        因為在戴嵐山的腦子中，從最開始就認定了李屹舟的身份是他的養子，并且從小到大他也都是一直把李屹舟當成了繼承人培養的。

        結果沒想到李屹舟在青春期過后，十分叛逆地直接對戴嵐山表白了。戴嵐山勃然大怒,  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在他們糾纏了一段時間后,  李屹舟發現自己毫無辦法,  戴嵐山始終軟硬不吃，最后才一個人跑去沿海不和他見面了。

        當時黃無惡是這么對江辭說的：“我們戴所長一看就是心懷天下的人,  兒女情長只會影響他拔劍的速度。李屹舟他雖然人很優秀，但是吧，我們戴所長已經有了比愛情更加偉大的追求了。”

        在  r  市的那會兒,  江辭就能感覺到他對人類的態度好像有些不對勁,  心里就隱隱擔心他會對人類失去感情,  戴嵐山可是特管局的主心骨,  他要是放棄了，那就是要徹底亂了。

        現在聽到戴嵐山的狀態恢復了正常，他的心也終于是放下來了。

        “我還在想江老板什么時候會聯系我呢，都過去三天了。”

        江辭說：“我也沒想到會需要這么久，我意識不太清晰，還是洛茲把我帶回來的，對了，r  市怎么樣了？”

        戴嵐山聲音十分平穩，他說道：“r  市死了不少人，再加上  r  市里現在還多了一些被吸引過來的異種，一些人肯定猜到了什么，但是目前還沒有出現很大的輿論，之前李屹舟他們在外面把情況穩定得很好，陳曦的工作能力也很強。”

        “我們后續的工作安排就是盡快把里面剩下的人轉移出來安置，r  市里肯定不能讓他們呆了，里面全是你殘留的力量。”

        “我的力量？”

        “是的，你的力量。r  市現在都還郁郁蔥蔥的，直接在冰天雪地中變成了一個茂密的植物園，我們測試了一下，普通人類只要在里面待了一天以上，就會出現手腳僵硬反應遲鈍的情況，現在在里面待了三天的人，皮膚經開始長出來樹木的木紋了，估計待久了最后會被同化為一棵樹。”

        江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對著電話說道：“我沒想到會這樣……”

        戴嵐山打斷了他，說道：“這已經是很好的處理方式了，至少有很多人活了下來。”

        “那些孕婦們怎么樣了？”

        “她們狀態不錯，昨天剛好有一個孕婦的孩子出生了。”

        江辭驚喜地說道：“生了？”

        戴嵐山：“是的，生了一個女孩。”

        “女孩……”

        江辭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他過了幾秒才說道：“女孩很好。”

        “她們時常提起你，我會向她們轉告你已經回來的消息的。”

        “好的！謝謝戴所長。”

        等掛完電話，江辭想了一下，就對著里面的洛茲喊道：“洛茲，你看到我在  r  市里抱著的那根梨枝了嗎？”

        洛茲從廚

        房中走了出來，他骨節分明的手上還沾著晶瑩的水滴，似乎剛才是在里面清洗什么。

        “梨花？”

        “對，就是一根開得很滿的白花的枝條。”江辭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應該算是我的……眷屬。”

        妮妮，那個擁有超高靈感的女孩，不僅看到了修格斯，并且還感應到了江辭，從她能自主控制自己身邊的那些人偶模特開始，她就已經被污染了。

        她不止一次偷偷向江辭表達了想一直跟著他的欲望，就連在睡夢中，精神都會向江辭靠近。

        人類不能向他靠近。

        江辭眉眼都垂下來了，沮喪得像是一只被淋了雨的可憐小貓。

        洛茲看著自己對那些低等的仆從仍然充滿了憐憫的小妻子，心里也像是裝滿了黏糊糊的糖水。

        他站在他的面前捧住了他的臉，低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她在呢，我幫你帶回來了。”

        就算是沒有帶回來，洛茲現在就算是爬，也得順著時間線爬回去把那根梨花給江辭拿回來。

        “帶回來了？”

        江辭臉上頓時蒙上了一層生動明亮的光彩，他直接在洛茲的嘴巴上吧唧親了一口，甜蜜蜜地說道：“洛茲，你真好！”

        然后就一臉高興地看著四周，又問道：“你放到哪里去了？”

        洛茲下半身的身體都扭成麻花了，但是臉上依舊端著一張完美戀人的臉，他一臉穩重地牽著江辭的手走去了客廳的角落。

        然后江辭就看到自己家放書的柜子上多了一個漸變水粉色的陶瓷花瓶，花瓶細長，里面就插著一根梨花的枝條。

        枝條上面開滿了像雪一樣的花，花瓣上面還有小小的水珠，新鮮得就好像它是早上剛從梨樹的枝頭折下來的一樣。

        江辭摸了摸它的花瓣，小聲地嘆了一口氣，他沒有吃掉妮妮的靈魂，妮妮可能已經順著這個宇宙的規則成為一個新的小生命了。

        不過，他很快就平復了心情，轉頭對著洛茲說道：“帶回來就行，先吃飯吧，不是菜都已經做好了嗎？”

        “嗯，都是你喜歡的。”

        江辭還沒靠近餐桌就聞到了桌子上飄來的飯菜的香味，大部分都是重口味麻辣的。

        “好香啊。”

        他感嘆了一句，然后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

        果然，桌子上的飯菜都是他喜歡的菜色，直接滿滿當當的一大桌子，包括鹵豬蹄、麻辣魚、辣子雞、糯米排骨、糖醋排骨、小炒黃牛肉……

        看著它們，江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后，臉上就重新帶上笑容了，眼神也變得十分期待的樣子。

        “看起來不錯。”

        他和洛茲面對面地坐著，洛茲的手邊還放著一個圓鼓鼓的表面十分光滑的石頭壇子。

        他拿了兩個小小的玻璃杯，往里面倒了一點淺紅色的酒液后，就把其中一杯遞給了江辭。

        江辭接過來聞了聞，這個酒有若有若無的腥味，但是仔細聞的時候，那個腥味又消失了，只剩下了酒的味道。

        他輕輕抿了一口，口感有點辣辣的，有點像人類釀造的高粱酒，但是又沒有高粱酒烈，還有點甜甜的，酒液順著喉嚨落進了胃袋后，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逐漸暖了起來。

        “呼，好喝。”

        “不要喝太急。”洛茲在他對面提醒了一句

        江辭沒聽，這個味道甜甜的酒十分勾人，多喝了幾口后，他的眼尾已經紅了，他看著對面洛茲俊美的臉，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吃燭光晚餐。

        他又看著桌子上豐盛程度堪比宴席的大魚大肉，說是燭光晚餐又有點奇怪……不過，管他的，好吃就行。

        他愉快地夾了一塊魚腹放進嘴里，開心地吃了起來，期間還對洛

        茲進步神速的廚藝大加贊賞，夸他現在已經有陳嬸老公手藝的八分火候了。

        不論他說什么，洛茲就在他對面點著頭。

        江辭的酒量不好，那一小杯酒喝光了，雖然沒有讓他失去了意識，但是也已經到了話語變多，說話不經過大腦的階段了。

        他夾著一條炸得金黃酥脆的小魚兒，對著洛茲一臉認真地說道：“小時候，我媽媽經常對我說，男孩子就是要學會做飯，不會做飯的話長大了以后會很難找到老婆……洛茲，如果你是人類的話，現在肯定可以找到老婆，你做飯特別好吃。”

        “嗯，我確實已經娶到老婆了。”

        江辭咬著油炸小魚兒的尾巴，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對哦，你是我對象，我們已經結婚了。”

        小乖在他的腳下蹭來蹭去，時不時把自己的腦袋從他的胳膊肘下鉆了出來，一雙眼睛水汪汪地期盼地看著桌子上的酒。

        江辭放下了筷子，認真地盯著它。

        小乖：“汪嗚嗚嗚……”

        他看了幾秒后，慢吞吞地把手放在了它的腦袋上，把它按了回去，“乖狗狗，等會兒再吃。”

        小乖只能可憐巴巴地趴在江辭的腳上。

        江辭重新拿起了筷子繼續吃飯，他夾起了一塊鹵牛肉放進了洛茲的碗里，嘴里像是碎碎念一樣地說道：“還好你不是人類，如果你是人類的話，你見到我的第一面就被我報警抓起來了……”

        “你們邪神還很不講道理，人類都是結婚了才生孩子的，而且你知道你知道你之前那個行為在人類中間叫什么嗎？叫騙婚，是違法的……還好小鹿生下來以后十分可愛……”

        “小鹿……小鹿……”

        江辭吃飯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甚至最后都直接停下了，他發現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洛茲看他不吃了，也疑惑問道：“怎么了？”

        “小鹿！”

        江辭嚇得臉都白了，整個人都清醒了，他直接站了起來，一臉驚恐地對著洛茲叫道：“小鹿呢？小鹿怎么不見了？小鹿被我吃掉了？”

        他依稀、恍惚地記得自己變大了以后吞掉了一個充滿了能量的東西。

        而那個東西當時，好像還在他的身邊叫他媽媽。

        媽呀——江辭現在也很想叫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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