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雖說那妖冶男子蘭花訣印所衍化的一記彈指，看似平淡無奇，沒能引起分毫的天地異狀，但它卻是一門神通，一門能夠讓他人身魂分離后，永世不能再融合的歹毒神通！

        寒冷。

        極端的寒冷。

        秦牧感覺自己就好似被萬年寒冰給凍住了一般，除了思想還能掙扎之外，他竟然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疼痛。

        撕心裂肺的疼痛。

        或許如坐針氈是一種幸福，當你感受到自己靈魂仿佛在被一只無形大手，強行剝離肉身的痛楚之時，你會渴望痛快地死去！

        秦牧內心在吶喊，在掙扎，在嘶吼，在咆哮！

        他不甘心，不甘心如此不堪地被人擺布，不甘心就這么毫無反抗地逝去，哪怕是戰死，也要比這種屈辱的死法好上千萬倍。

        “咦，我的離心分魂術即便是那剛剛邁入神通境的修士，也頂多只能抵抗十息左右的時間，這家伙明明只是神體五重的修為，按理說體內元嬰未結，他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才是，為何現在都已經過去三息時間了，他的元魂還在體內呢？”

        不遠處，妖冶男子內心驚疑的同時，對秦牧產生了極其濃烈的興趣，而秦牧身后的白旺，卻是冷眼旁觀，絲毫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但沒有人知道，白旺那淡漠的神情之下，是何等的焦急。

        時間一息息地過去了，當第五息來臨之時，秦牧元魂之中產生的痛楚已然達到了極致，并且他的身上，竟然有了一絲殘影出現，細看之下，那殘影竟然是他的元魂！

        “嘖嘖，多么強大的元魂啊，這個小家伙還真是有趣。不錯，我喜歡，若是吞噬了他的元魂，恐怕我的修為又會精進不少了。”

        看著秦牧那即將離體而出的元魂，妖冶男子竟然露出了一絲貪婪且又嗜血的神色，這一幕被白旺捕捉到后，內心的焦急更是強烈了三分不止。

        “可惡，還需要十息，只需要十息就夠了，秦牧，你一定要挺住啊！”

        白旺內心在嘶吼，但是他無法開口說話，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那白旺看似默不作聲，但實際上，他嘴里一直在念叨著什么，竟是無比復雜的咒語。

        十息雖短，可是對于此刻秦牧來說，哪怕只是一息，也都有如隔世一般漫長。

        漸漸地，他覺得身子已經無法感受到那刺骨的冰寒了，有的僅僅只是一絲涼意，透徹心扉。刺骨的冰寒，竟然已經蔓延到他元魂之中了！

        也不知是不是痛覺的麻木，隨著涼意逐漸強烈，痛楚開始緩緩減輕，直至最后消失。

        這一刻，秦牧覺得世界都變了，變得陌生了，變得暗淡了，變得無比寧靜了，變得讓他感到害怕。

        忽然間，他看到了一道極其熟悉的背影，那種熟悉讓他不禁為之顫動，為之恐慌。

        視線漸漸偏移，很快，他看到那背影的正面，看到了一那張柔美而不失俊朗的臉龐，看到了那臉龐之上，死灰之中帶有濃烈不甘的雙眸……

        那是他自己，是他秦牧的肉身！

        “不！”

        秦牧猛地驚醒過來，兀然睜開雙眼，他看到了一片血色的天空，還有一輪血色的彎月。

        那不是月亮。

        能夠吸收月華加快修煉甚至修復傷勢的秦牧，對月亮是何等的熟悉，所以他敢肯定，那絕不是月亮，甚至可能并非是一個星體，而是幻覺罷了。

        坐起身，大概地掃視了一下左右，入目所見，盡是荒漠，無邊無際的荒漠。

        凄涼絕美，甚至在血月的照耀下，顯露出一種落寞蕭瑟之感，若是那種歷盡滄桑的人來到此地，恐怕會不由自主地啜泣起來。

        “你醒了？”

        淡漠的話語聲，略感熟悉，來自身后。

        秦牧急忙轉身看去，映入眼簾的，是那張讓他并不怎么喜歡甚至有些厭惡的臉龐，那是白旺。

        白旺此刻換上了一襲白衫，盤膝坐倒在地上，嘴角殘留著血漬，蒼白的臉龐之上掛著一抹濃濃的虛弱，似乎是受了重傷。

        “這是哪里，小白呢？”

        秦牧皺了皺眉頭，他沒看到小白的身影，想要努力地回憶先前所發生的一切，卻發現自己腦子里空白一片，沒有絲毫關于來時的記憶。

        “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知道，這里是小白出生的世界，至于小白去了哪兒，這個得問你了。”白旺有氣無力地回答著，看起來他所受的傷還真的不輕。

        “問我？”秦牧露出了一絲狐疑之色，他不明白白旺的話語到底是什么意思，亦或者說，他懷疑白旺根本就是在欺騙他。

        尋思了片刻之后，秦牧沉聲開口道：“是你把我帶到這里的嗎，你能不能把前后經過都說一遍，我有些記不清了。”

        白旺倒也沒有賣關子，直言道：“還記得那個妖冶男子嗎，他應該是神通二重陰虛境老怪，那時候你中了他的神通，后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奇跡般地活了下來，并且你體內還散射出了無數金芒，也正是那金芒，給我創造了逃跑的機會。”

        話語到此戛然而止，就好似說完了一般，但秦牧并沒有開口接上，更沒有追問，而是耐心地等待著，他知道，白旺絕對還沒有真正地說完。

        果不出其然，白旺停頓了片刻之后，好似稍稍恢復了一些力氣，故此繼續講解起來，“我消耗了大半的元魂精血，這才在一件法寶的幫助下，帶著你和你的寵獸擺脫了那妖冶男子的追殺，隨后又在你的寵獸的引導下，來到了這里。”

        “那小白呢？”

        秦牧知道，這一次白旺依舊沒有把話說完整，但是他對小白的愧疚讓他無法像先前那般鎮定，故而忍不住追問起來。

        白旺聞言略顯怪異地看了秦牧一眼，“你真的不知道？”

        秦牧微微一愣，覺得白旺那副模樣不似做假，于是皺起眉頭反問道：“知道什么，難道小白的失蹤與我有關？”

        白旺沒有立刻回答，雙眼直直地逼視了秦牧片刻，發現秦牧并沒有避開他的目光，雙眸之中也是一片坦蕩，于是半信半疑地回答道：“進入此地后，不知為何，你的眉心突然爆發出一團極其耀眼的金光，在那金光的照射下我什么也看不到，待到金光消失，小白便不見蹤影了。”

        秦牧聞言內心一動，但是表面卻是不動聲色。

        “我眉心藏有金色能量團之事極其隱秘，他若非親眼所見，絕不可能說出那番話語，因此他的話，并非全然不可信。

        當然，也不能全信，畢竟虛實之道不可琢磨。

        可以說，他的話語，只能信一半。

        只可惜我無法內視那金色能量團，不然的話倒是可以一探究竟……”

        內心沉吟著，秦牧沒有繼續去追問白旺，反倒是有意無意地與白旺拉開了一些距離，仿佛是在刻意提防白旺一般。

        白旺見狀苦澀一笑，搖著頭譏諷道：“白某現今修為十不存一，莫說是你了，就算是你那只初生的寵獸，恐怕也能輕易地將我咬死，你又何必如此膽小呢？”

        秦牧沒有理會白旺。

        的確，白旺是很虛弱，但是那只是外表罷了，真實狀況又有誰能夠知曉呢？

        秦牧沒有想過去加害白旺，畢竟白旺好歹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因此他也不會有絲毫的麻痹大意。

        “我有辦法讓你突破現在的修為，甚至可能一舉達到神體九重之上！”

        不遠處的白旺突然說出一句十分突兀的話語，毫無征兆，使得秦牧不由得微微一愣，險些沒能反應過來。

        “什么意思？”在提升修為的誘惑下，秦牧不自覺地接上了白旺的話語。

        白旺苦澀一笑，帶著一絲無奈說道：“我的元魂精血被燃燒了大半，恐怕此生是再也沒有晉級得希望了。”

        “所以呢？”秦牧依舊不解。

        白旺微微搖頭，“我準備好了一切，本欲借此一舉突破至神通一重合神之境，可是現在看來……”

        話語說了一半便被他給生生地吞了回去，隨之露出了一臉的黯淡之色，嘆息道：“唉，此事不提也罷，只能說，白某生當有此劫難。

        但白某不想死，更不想認命，你若肯答應白某一個請求，白某自當送你一場造化，一場能夠讓你的修為在短時間內，直接突破到神體九重之上的造化！”

        秦牧聞言雙眸之中閃射出了一道精光，很明顯，他心動了，只是心動之余他還有些猶豫，畢竟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并且似乎還有諸多破綻，加之白旺又是心機深沉之輩，所以他不敢輕易相信白旺。

        遲疑了片刻之后，秦牧問出了心中的第一個疑問，“不想死是什么意思？”

        “以你我現在的修為，要么選擇被困在這里，要么就是出去送死。”白旺淡然回答，神情之中有些譏諷的韻味，好似在嘲笑秦牧至今都無法認清現狀一般。

        秦牧聞言沉默了，的確，神通境老怪都開始搜捕起他們兩人來了，若是出去的話，等待他們的唯有死路一條，可是留在這里，也一樣難免一死。

        “我憑什么相信你。”

        隨著話語聲再次響起，秦牧問出了他心中的第二個問題，也是最為重要的問題。

        白旺似乎早有準備，他內心冷冷一笑，好似陰謀得逞了一般，不過其表面之上卻是無比的鄭重其事，“我白旺在此以自身修為與元魂發誓，若是我并非真心讓你提升修為，必當遭受魂飛魄散之苦！”

        秦牧聞言雙眸猛地一縮，隨后極其凝重地朝著白旺注視而去。

        在神武大陸，以修為和元魂發誓，那是絕不能違背的，這就好似與上天建立契約一般，倘若違背誓言，他自己所說的下場，必會成真！

        凝視著白旺雙眸之中的坦蕩與無畏，秦牧和白旺對視了好一會兒，這才稍稍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我便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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