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就放心吧。

為了這個娃子，她不會一直消沉下去的。

陸文且還在那兒問，“她啥也吃不下，要不給她開個，能讓胃口變好的方子？”

媳婦兒本就胃口不大，這幾天更加讓人心疼，全加起來，怕都沒超過半碗飯。

更別說，肚子里還個娃，她咋能頂得住？

“是藥三分毒，方子可不能亂開。”

大夫不急不躁，語速緩慢地說道：“最有營養的，都是日常可以吃到的，像米飯、豬肉或雞蛋啥的，那才是最養人的。”

陸文且看了眼媳婦兒，激動地聲音都大了起來道，“誰不知道那些養人？問題是我媳婦兒吃不下啊！”

“那就給她買點米糕啥的，或者煮點粟米稀飯，熬得稠稠的，也別貪多，一餐讓她少吃點兒，一天多吃幾次，省得再吐了……”

大夫是個脾氣好的，對上風風火火的陸文且，半點不滿也沒有，反而給他出主意，“還有，多問問她自己，可有啥想吃的。”

“唉！這寒冬臘月的天兒，樹上干巴巴的，不要說果子，葉子都沒幾片，要不叫她吃點酸酸甜甜的果子，胃里也能好受一些……”

陸文且眼前一亮，“山楂呢？曬干的山楂果，泡水給她喝可以不？”

記得阿花小時候吃不下飯，大嫂就買了點山楂果回來，給她泡水喝。

加點兒紅糖進去，小丫頭抱著茶碗，都舍不得放。

效果也好，當天晚上，就吃了小半碗飯。

“這可不行！”

不想大夫卻趕忙擺手，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嚴肅看著他道：“懷了孕的婦人，山楂可是大忌，千萬不可胡亂給她吃！”

“真出點兒啥事，娃子保不住不說，大人還會傷了身子……”

“這么嚴重？！”

陸文且嚇了一跳，這下也不敢瞎出主意了，老老實實坐下來。

虛心討教道：“還好我多嘴問了一句，老大夫，您再給我說說，都有哪些不能吃的，我都一一記著，別的倒也不怕，就怕一個不小心，再好心辦了壞事。”

大夫滿意地點點頭，“這即將要做阿爹的，倒很是稱職，這樣吧，我直接給你寫一張，省得你一時再給記漏了……”

說著，就取出一張寫方子用的紙張，下筆如神地寫了起來，一邊寫還一邊念……

陸文且聽得認真，隨手拉住媳婦兒微微涼的手，用力揉搓幾下，兩人相視一笑。

這幾天縈繞在方雨桐臉上的悲傷，霎時間全消了。

她也是想通了。

人死不能復生，阿奶已經去了找大堂哥，她也無力回天，自己的生活，卻還要繼續往下過。

可不能一直沉浸在，阿奶離世這件悲傷的事情里不可自拔。

更別說，這會兒還有了娃子。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腹中的胎兒，她都得堅強起來。

陸文且接過大夫遞過來的紙張，小心翼翼地疊好收起，扶著腳步有些虛浮的媳婦兒，緩慢地出了醫館大門……

“媳婦兒，既都出來了，就別急著趕回去，我扶著你到處走走，去前面那條街看看，那邊都是些小吃攤子，你看看可有啥想吃的……”

方雨桐連著躺了好幾天，越躺越不想起，這會兒好不容易起來出了門，也覺得自家男人這主意好，點點頭同意了。

走了一段路，方雨桐突然停下腳步，深深吸了兩口氣，指著前面一個煙霧繚繞的鋪子，問道：“前面好像是賣包子的？”

說著，還摸了摸自個兒癟癟的肚子。

陸文且看得大喜，點頭如搗蒜地說道：“對！你想吃是不？那邊人多，你在這兒等著哈，我去給你買兩個大肉包子回來……”

“我不要肉的！”

方雨桐搖頭道：“我聞著好像有酸菜的味道，買酸菜的吧。”

一說酸菜，她嘴巴里就分泌出好些口水，不自覺地就吞咽了兩下，肚子適時發出一聲輕響。

“成。”

陸文且點頭。

雖說大肉包子更有營養，但難得媳婦兒想吃。

酸菜就酸菜吧，總比蔫唧唧地躺在床上，他有力無處使來得強。

這會兒已經接近年關，大街上好些出來置辦年貨的人，包子鋪門口擠了不少人，咿咿呀呀地好不熱鬧。

陸文且不管三七二十一，三兩下就擠到了前面。

“三個……不！六個酸菜包子。”

先給媳婦兒吃兩個，剩下四個留著，等到了晚上，萬一媳婦兒還吃不下別的，好歹也還有酸菜包子頂缸。

前面被擠得快要站不住腳的人面露不滿，扭過頭來就要開罵。

待看到人高馬大，看著不太好惹的陸文且，立馬偃旗息鼓了。

掌柜的高聲應了一句，“好嘞！六個銅板……”

陸文且皺了皺眉，“你家價錢倒漲得快！”

前不久他才來買過一次，那時還是兩個銅板三個素包子。

去年剛開張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一個銅板就能買兩個。

現如今，直接一個銅板一個了。

不過抱怨歸抱怨，不差錢的陸文且，還是快速掏出六個銅板，往掌柜面前一拍……

“呵呵……小本生意，現在天寒地凍的，啥都漲價了，我們也沒辦法……”

掌柜的笑著解釋了一句，撿起了面前的銅板。

“六個酸菜包子，您收好啊，好吃下次再來……”

掌柜的手勢很快，不到兩息功夫，熱騰騰的六個酸菜包子，就遞到了他手上。

他捧著包子，火速鉆出人群，朝不遠處的媳婦兒奔去。

“快吃，這會兒還在冒熱氣兒呢，吃著正正好……”

方雨桐很給面子，也不知是咋了，原本毫無胃口的她，聞著空氣中淡淡的酸菜味兒，就覺得自己一口能吞下一頭牛。

一邊吞口水，一邊輕聲抱怨道：“咋才買這么點兒？”

陸文且驚詫地抬眸看了媳婦兒一眼，忍著笑意道：“你先吃，吃完我再去買就是……”

這么點兒？

這可是六個包子！

媳婦兒以前吃一個差不多就飽了，頂了天兒也就只能吃進去兩個。

果然，方雨桐吃了一個后，第二個才吃了小半個，就把剩下的往自家男人手上一推，“我吃不下了，這點兒給你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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