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爽！”

方雨桐把那一口酸中帶甜的汁水吞下，分外滿足地長嘆出一口氣，只覺得整顆心，都被填滿了。

媳婦兒這么給面子，陸文且露出了一臉姨母笑。

看來，剛才那一趟貴賓樓，去得還挺值的。

用三聲爺爺換三十個桔子，更值。

省著點兒吃，夠媳婦兒吃一個月了。

“桔子涼，這大冷的天兒，你一次可別吃多……”

他嘴里說著話，手一伸就從她手里取走了那個還沒開始剝皮的，反手便揣進了衣兜。

方雨桐扁了扁嘴，莫名有些委屈。

可后來想想，陸文且說得也有道理，涼食兒吃多了確實不好，她是個即將當娘的人，可不能全由了自個兒的性子……

索性便由著他了，反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文且，這段時間的事兒太多了，上次咱們說過，要給茍順尋摸一個合適的娃子，你心里可有啥章程？”

這種事兒，原本是急不來的，可這會兒娃子已經進了她肚子里，由不得她不急。

就算兩口子已經達成了共識，但就怕萬一哪天，陸文且這混不吝的一個念頭突起，又想把自家的長子，送給別人做兒子。

雖說不能保證，現如今肚子里的這個，就一定是兒子，但那也有一半的可能。

這種事兒，容不得一點意外。

聽媳婦兒說起這事兒，陸文且一愣，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你咋突然想起這事兒來了？”

方雨桐扶了扶肚子，隨口說道：“事兒總得有個先來后到，答應茍大哥的事兒在前，總不能咱們的娃子都落了地，人家的，卻還不知在東南西北哪個角落吧……”

陸文且嘆了一口氣，“理兒是這么個理兒，但好的娃子沒那么容易找到，總不能隨隨便便從大街上領一個回來……”

“自從茍順出事兒以后，我也曾留意過街面上的那些乞兒，不是賊眉鼠眼一肚子壞主意，就是呆頭呆腦任人欺凌，說實話，一個我也看不上。”

三教九流的人，他看得多了。

他們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陸文且就能大概猜出，那人是啥樣的脾性。

他實在不想，隨隨便便領回來一個，去應付為他豁出了一條命的救命恩人。

方雨桐沉思了一陣，斟酌著提議道：“那些人在乞兒堆里摸爬滾打那么些年，沾染上一些不好的習性，也是在所難免，書上不是說人之初性本善嘛，要不咱們把目光放在剛出生的娃子身上？”

“剛出生的？”

陸文且眸子一亮，還真聽了進去。

“對！剛出生的娃子，啥事兒也不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就是咱倆得多費點事，但咱欠人家茍順一個大恩，費神些也應當，等抱回來后，咱們悉心教導他，不說往后多么光耀門楣，最起碼也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算起來，還跟我肚子里的年歲相差不大，將來兩人也有個玩伴，豈不是更好？”

“到時候，他們可以一起吃一起睡，一起闖禍一起挨打，還可以一起進學，到了學堂打架都有人幫忙，也不至于被人欺負了去……”

“再加上大嫂肚子里那個，這要是三個人湊作一堆，那才熱鬧呢，阿娘只怕要笑到合不攏嘴……”

方雨桐原本是隨口一說的，但越說，越覺得這事兒靠譜。

陸文且邊聽邊點頭，最后索性狠狠地抱了媳婦兒一把，感嘆道：“媳婦兒，你咋就這么聰明呢？”

其實他心里，對媳婦兒提出這件事兒的初衷，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

一開始，他心里確實不好受，覺得媳婦兒有點不信任他，他陸文且一口唾沫一口釘，當初既然答應了她，就從沒想過反悔。

但后來想想，媳婦兒剛有了娃子，護崽是她作為一個母親的本能。

若是她對這個娃子不上心，一副愛咋咋地的樣兒，他才該著急呢。

畢竟這個娃子也是他陸文且的，媳婦兒在意這個娃子，也就等同于在乎他這個男人。

只是，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

“這寒冬臘月的天兒，誰家能這么狠心，才剛生出來的娃子，就能丟出去給咱們撿？”

方雨桐胸有成竹道：“撿肯定沒那么容易撿的，但抱養一個，還是很容易的。”

“就像石子村，每年少說也得抱養出去好幾個，雖說抱出去的大部分都是丫頭，但小子也不是沒有。”

“咱們還可以篩選一下娃子的爹娘，不說別的，最起碼不能是傻子，身體也要康健，不要那種佝腰僂背的，一看就跟得了肺癆似的……”

“也不要那種矮冬瓜似的，記得你曾說過，茍大哥對他自己的身高，就很是自卑，咱們得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哪怕補償人家爹娘一點兒銀錢，也比抱回來一個不知底細，養到四五歲，才發現是個傻子來得強……”

陸文且擔憂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畢竟人家原本有自己的爹娘，只是因為我要報恩，就硬生生把人家的骨肉親情斬斷……”

方雨桐嗤笑一聲，“你以為誰都像你阿娘一樣，對自家娃子掏心掏肺？這世上多的是只管生不管養的，家里都窮得揭不開鍋了，還一年一個地生，咱們把他抱過來，讓他衣食無憂地長大，反而是做了一件善事呢……”

陸文且思量了片刻，兩手相交一握，下定主意道：“成！就按你說的來，只是你現在懷有娃子，這事兒就交給我來辦吧。”

說著，就起了身，看他那樣兒，顯然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方雨桐趕忙拉住了他，“那你可得往遠些去找，最好一輩子也碰不了面的那種，萬一那做爹娘的是個沒臉沒皮的，見兒子發達了，又開始貼上來，以‘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為由，硬要逼著那娃子盡孝道，咱們白忙活一場不說，還免不了被外人指指點點……”

陸文且頓住腳，覺得媳婦兒說的有道理，“那我不自己出面，多托幾道人手，從別的縣城抱一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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