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高興，瑞帝膝下，現如今只長平王一個皇子，將來若是……

這一代伯爺有未來帝王的干爹干娘這層關系在，下一任伯爺又是跟大皇子一起長大的情分，謙寧伯府的前程，只怕是不可估量。

宰府門前七品官，他好歹也算謙寧伯府的大管家，還是禮部直派下來的，只要沒有出大紕漏，就連陸文且這個謙寧伯，都無權拉他下馬。

你說，他能不高興嗎？

晚上，趙天澤也過來了，還送了份價值不菲的喬遷賀禮。

和陸文且進了書房，一陣嘰里咕嚕之后，便把他沒理解明白的話語，還有瑞帝的未盡之意，又掰開揉碎地為其解說了一番。

陸文且沉默半晌，頹廢地低下了頭。

等他離開之后，便取消了李管家提議的大擺筵席，表示從今往后低調做人，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府里眾下人也要謹記于心，誰要敢不開眼，出去惹是生非，撞到他槍口上，就別怪他這個伯爺不講情面。

還跟一大家子，推心置腹地長聊了一通，特別是長平王，人家上門盡心招待，沒事兒少去人家門口瞎晃蕩刷存在感。

作為他懂事的回報，趙天澤吩咐禮部，又給陸文星和方鐵柱安排了一處宅子，雖說不能和伯爵府的規格相提并論，卻也讓兩家人受寵若驚了好一陣，請示過陸文且兩口子后，才戰戰兢兢地住進去。

只留下劉氏和老林氏兩個老的，在這座伯爵府里，享受著呼奴喚婢的神仙日子。

華長平還是會來，來得很是勤快，從小帶大的情分，可不是蓋的。

碰上開心的事兒，想跟干爹干娘一起分享；遇到難過的事兒，想跟他們說一說。

哪怕給不出有用的建議，他也覺得心里頭松快。

整個京都城的人，都對這個憑借著撫養大皇子，而一飛沖天的謙寧伯府很是好奇。

一開始，自然是看不上的，但大皇子頻頻在謙寧伯門口府現身，他們又開始蠢蠢欲動想要結交一二。

奈何謙寧伯府行事低調，饒是他們抓破腦袋，也沒尋著門路。

就連在工部任職的陸文星和方鐵柱二人，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有活就干，沒活就玩，從不參與上下級之間的人情往來。

背后靠著護國公這棵大樹，也沒人敢尋他們倆的晦氣。

陸知義很是爭氣，來京城的當年，就考上了舉人，三年后又中了進士。

五年前，娶了縣城一戶殷實人家的小女兒，這會兒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已經兩歲了。

中了進士之后，一腔抱負的他，帶著妻女遠赴外地，做了一個七品縣令，勢必要有一番大作為。

瑞帝早年吃了太多苦，還受了好幾次危及生命的重傷，加上帝王也不是那么好當的，不說權衡各方勢力，光每天雪花一般飛來的折子，就是一項重任。

每到陰雨天，就渾身難受，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酸，還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動不動就從天黑咳到天亮，人也迅速地蒼老下去，整個太醫院連同神醫在內，急得是抓耳撓腮，卻沒有一點兒辦法。

這天下朝之后，瑞帝宣了長平王，看著比他還高出半個頭的兒子，欣慰道：“皇兒，你長大了，也該成親了……”

“你回到京城已有幾年，朝中的局勢也有大致的了解，可有合你心意的姑娘？朕著禮部去辦……”

華長平的腦海中，一下就想到了他的干妹妹——陸卿晨。

那個懶懶散散的姑娘。

瑞帝突然起了這個話題，著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主要是他還沒和謙寧侯府通過氣兒，別的不怕，就怕干爹干娘舍不得卿晨入宮，更怕卿晨自己不愿意。

可又不敢瞞著不說，生怕父皇一時興起，再給做了個糊涂月老，隨便給他指一門親事，

父皇日漸消瘦的面容，他也心生不忍，索性雙膝跪地，一臉恭敬道：“啟稟父皇，孩兒中意謙寧伯府之女陸卿晨，懇請父皇成全！”

瑞帝長嘆一口氣，“又是謙寧伯府啊……”

“皇兒，朕只你一個皇子，身份尊貴到無可比擬，正妃之位可不同凡響，謙寧伯府的姑娘給個側妃的位置，已經是格外開恩。”

華長平聞言，又把頭埋了下去，“還請父皇成全！”

瑞帝這一生，從對哪個女子上心過，就是難產而亡的長平母親，都只是他當年后院中的一房小妾，他是理解不了那種愛得死去活來的感情。

可想到先皇和在他兩歲時就過世的母妃，又似乎明白了一些，嘆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遂了你的意，父皇這就下旨……”

不想，華長平卻拒絕了，“還請父皇寬些時日，兒臣……兒臣先去一趟謙寧侯府。”

他得先去問問，看卿晨妹妹想不想嫁給他，萬一，要是萬一……

從小長到大的情分，他不忍用皇權去給她施加威壓。

那是他從小就想呵護一輩子的人兒，怎舍得如此待她？

若是不能做一對恩愛的夫妻，那他情愿以兄妹的身份，就這么過一輩子。

“哦？”

瑞帝正了正身形，慈藹的神情一變，瞇著眼打量著下方跪著的人，話里透著冷意道：“你是朕唯一的兒子，是這大好江山唯一的繼承人，你還怕她不樂意？”

上位者突然釋放出來的威壓，讓華長平心下一顫，可他依然倔強地跪在那兒，“回稟父皇，謙寧伯府不敢有不臣之心，是兒臣想親自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

瑞帝并不傻，看兒子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兒，雖不知道兒子心里的具體想法，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點兒。

他突然深感疲累，不耐煩地揮揮手道：“如你意便是，朕乏了，你跪安吧。”

“兒臣告退。”

華長平暗暗松了口氣，父皇對他的感情有多深，他自然知道，但對謙寧侯府那股子隱隱的敵意，他也能感覺出來。

就怕父皇一個不高興，再借著這件事清算謙寧侯府，那他一輩子都得生活在愧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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