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也不說話。葉雙生把牛皮書拍在桌上，莫命瞄了一眼，瞬間慌了，還是大意了。

        “你、你別信這個，都是假的，它亂寫的。”

        “那你告訴我苦生蠱究竟是怎么解的？！”她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一把揭穿一切、寒光凜冽的利刃。

        見莫命一直不說話，她便猜到了一切，為什么要瞞她呢，她從來沒有這么生氣過。葉雙生咬字很重，哽咽著：“所以我的苦生蠱根本沒有解，只不過是蠱蟲轉移到司合體內了，對嗎？！”

        莫命默默點頭。

        她紅了眼眶，怒道：“你們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說，什么都不和我商量？！現在真的一點退路都沒有了啊……”

        “和你商量你會同意嗎？”

        自然是不會的。莫命語氣平淡，聽不出他現在的心情。

        葉雙生發起脾氣，道：“可是這是我自己的命，為什么要他替我承擔！”

        “世上之事本就無常，何來命運一說？”

        “那也不用他這樣啊！你為什么要同意呢？”

        莫命低下頭，這件事情是他理虧。他承認他自私，他只想要魔尊活下來，至于怎么活下來，他并不關心。

        葉雙生看到那本書時，就知道蠱蟲只能轉移一次。她絕望地跪坐在地上。她不該睡著的，不該讓他就這么無聲息地把一切都做了。

        可是他都不告訴她……

        她不怕疼的……

        葉雙生喃喃問道：“那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她知道苦生蠱有多疼，她感受過。蠱蟲在她身上時就已經很疼了，現在在他身上只會越來越疼！為什么啊？

        司合……

        “沒找到。”

        三個字重重砸在她心上。葉雙生魂不守舍地走出去，他不用什么都替她承擔的……

        當初千鬼背竹的解藥她好歹還能大著膽子闖到魔界去要解藥，可是現在呢？是真的無能為力……

        她就這么一直走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命不太放心，在后面悄悄跟著，見她都要跌到池子里了，還沒來得及上前，就看她被洛司合抓住。

        葉雙生的胳膊被人抓住，她轉身一看，撞上洛司合那張俊美白皙的臉龐。可是看他的樣子明顯很不舒服。一想到苦生蠱，葉雙生便松開他的手，想減輕他的痛苦。

        她的手再次被他緊緊握住。

        “雙生，你剛剛差點扎進水里。”葉雙生拉回思緒，低頭一看，才發現這里有一個水池，她只差一步就跌到水里了。她立刻離他站得遠些，看看他的臉色有沒有紅潤一點。洛司合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看到莫命在她身后對他做口型便什么都知道了。

        莫命看洛司合在這里，先行離開了。如果說他不佩服洛司合，那絕對是假的。他活了這么久，還真沒見過像他這樣做了這么多還一聲不吭的。

        葉雙生現在好想抱著他哭一場，可是她不能，連抱抱他都不行。她淚痣旁掉下幾滴晶瑩剔透的淚，她就這么站著，就這么看著他。

        “雙生，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你沒錯。”

        過了許久，她才問：“為什么？為什么要瞞我？”

        “雙生，我……”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他也想過如果她知道了該怎么告訴她，可是現在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就說不出口了。

        “你知不知道這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她淚水汪汪，讓人心疼。

        “我……我知道。”他不怕死，他只是怕不這樣做，她會撐不到找到解蠱之法的那一天。

        “可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活著不好嗎？”

        “活著很好，但是我不能沒有你。”

        “那你想過我嗎？”

        洛司合怔住了，他只想過想要她好好活下去，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如果他死了她該怎么辦。

        他每靠近一步，她都后退幾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洛司合直接上前將她抱住，不讓她掙脫開。

        葉雙生的眼淚不斷涌出來，再也止不住了。她哽咽道：“你放開……你放開……不要再增加痛苦了好不好……”洛司合不肯松開，他緊緊抱住她，忍著心口碎裂的疼痛吻了上去，含住她的唇，他也哭了。

        又哭又酸澀的眼淚流到他們嘴里，但是卻像一支箭一樣刺得他們難受。

        她一直想掙脫開，抱一下就已經很疼了，更何況是親？奈何他的力氣實在是大她許多，如今她連替他減輕痛苦都不行。

        這是唯一一次他親她的時候她在哭，也是唯一一次她那么想掙脫開。

        直到聽到她的抽泣聲，他才停下，將她松開一些。

        “是不是弄疼你了？”

        葉雙生搖搖頭，推開他后退幾步。

        “你會疼的……”

        洛司合突然眉頭一皺，一口血吐出，沾在胸口上。她慢慢靠近，掛著兩條淚痕替他擦掉血跡。

        “不要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他捏捏她的臉，氣若游絲。

        “這話你以前就說過。”

        “一定有辦法的。”

        葉雙生心想：“現在中蠱的明明是你，怎么反倒來安慰我了？”她癟著嘴，不再說話了。

        她擦掉眼淚，又離他站得遠了一些。以前后退是因為恨他，而現在后退卻是因為愛他。

        葉雙生現在就像一把隨時能要他命的利刃，稍微靠近就會傷到他。她慢慢退后，道：“司合，你等等。我去找莫命，我帶你去無虛教找宋凌云，實在不行我們……我們就去找棲尉，找爹爹，總、總有辦法的！”

        洛司合看著她邊哭邊跑開的樣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莫命聽了葉雙生的話，問道：“你又打算離開魔界？”

        她點點頭，回答：“我一定要找到解蠱的辦法，魔界就交給你了。”

        “罷了，我魔族也不是無情無義之輩，你去吧。什么時候回來？”

        “找到為止。”

        莫命同意以后，她與洛司合便離開了魔界。出發前，她對洛司合說：“司合，你一定要和我保持點距離，就當是為了我，我想讓你多活幾年。”

        雖然不太愿意，但是他還是答應了。

        白笠山——

        祝曠看他們兩個不太對勁，問道：“你們……這是？”

        葉雙生低下頭，將除了有關魔界的一切告訴了他們。祝曠知道以后馬上張貼告示，尋找天下能解苦生蠱之人。他懂那種失去摯愛的痛，他不希望這個被整個白笠山寵著長大的小師妹也嘗到這種痛苦。

        葉雙生馬上動身前往無虛教，宋凌云因為楚千珩一事一直心懷愧疚，很是熱情，親自見了她。而她也知道，只要是和洛司合沾邊的事情葉雙生是沒法冷靜的，若是她一沖動直接一把火把無虛教給燒了，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葉雙生沒有多言，也懶得和無虛教的人廢話，直接說明來意：“貴教蠱術天下第一，不知可能解苦生蠱？”苦生蠱的事情宋凌云也有所耳聞，她本想盡量替她辦成想辦的事情，好叫她放過無虛教，可以聽是苦生蠱，還是犯了難。

        宋凌云手指微微動了動，回答道：“苦生蠱并非所有弟子都能學，它……它是無虛教的禁術。相傳是無虛教還名叫殘陽教時，教主顧桑所創。”

        “既然是禁術，那本禁書在何處？”

        宋凌云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南枝長老，那本禁書只有歷任教主可以接觸，可我繼位時，它……已經被楚千珩拿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宋凌云的樣子很糾結，不像是假。

        葉雙生深呼吸一口氣，她已經不剩多少耐心了，又問：“所以現在，會下苦生蠱的只有楚千珩，能解蠱的也只有她，對嗎？”

        宋凌云點頭，她現在擔心極了。她感覺到葉雙生明顯不耐煩了，葉雙生又與無虛教有過那么大的仇，如今洛司合身中苦生蠱也是因為無虛教，她不敢直視葉雙生，這樣一個殺人只在一念之間的謫鳳若是情緒過激，還真有可能滅了無虛教。

        宋凌云給葉雙生倒了杯茶，連忙低聲道：“我……我們會派人搜尋楚千珩的！”

        葉雙生冷笑一聲，道：“找到了又如何？你們有能力抓住她嗎？”

        宋凌云不再敢說話，一直在冒冷汗，就連心都跟著抖了三抖。楚千珩現在身份已經暴露了，他們一群凡人，怎么和白鳳相比？

        想抓楚千珩，宋凌云怕是再修煉八百年都做不到。況且楚千珩狡猾，找到都絕非易事，更何況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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