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太陽很好。好暖和。

        陸祖光說：“本官有公務在身，延誤不得，叫牛讓路。”

        親兵大搖大擺過去，他咳了一聲，抖抖皮帶，罵：“你這兩個死牛聽著，本縣縣長來了，知不知道？閑雜人等，快閃開。”

        兩頭牛瞪著眼，嘴巴咀嚼著不久前吃到肚子的禾稈。

        卡車司機說：“按兩聲喇叭，嚇走行了。”

        說完，長長短短地按了一會喇叭。

        兩頭牛卻不為所動。

        親兵火了，掏出手槍，向天空打了兩槍。

        兩光牛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想卻跑來了一頭狗。這狗一直跟在牛的身邊的。為了防止有人偷牛，主人家便訓練了這條狗，忠心耿耿地保護著兩頭牛。

        狗一吠，全村的狗都跟著叫了起來。

        很多人都跑過來看熱鬧了。

        陸祖光緊張在搓著手，失聲思舊了起來：“哎呀，說好得保密的，神不知鬼不覺就到了鄉公，不是最好的嗎？現在，眾目睽睽這下，還有誰不知道我來過？”

        親兵又朝空中打槍：“告訴大家一個消息，縣長陸祖光沒有來過，大家快快散開。”

        陸祖光壓低嗓子說：“笨蛋，快快趕了狗，開路。”

        親兵正正帽子，舉起槍，向那狗走過去。

        “住手！”

        陸祖光猛然一叫，跳下了車來。他微笑地揮手，十分和藹地和夾道的群眾打招呼。

        “笑面虎！”有人罵。

        陸祖光裝作沒聽見，便去牽牛。他一上去，摸摸牛耳朵，說：“牛大哥，請借路一行。”

        那兩頭牛可從來沒見到過穿著這么整齊的人，而且一身黑衣服，不由驚懼，一溜煙跑掉了。

        那條狗，也跟在牛的后面，空空白白地讓出一條路來。

        親兵搔著頭，問：“縣長，我們是黨國的官員，哪用跟這些畜牲說話？”

        陸祖光的臉緊了一下，隨后又松馳開來，洋溢著無邊無際的微笑，向旁邊的群眾說，說：“我們都親如一家，秋毫無犯。”

        有人厭煩地說了句：“假裝的？”

        陸祖光聽到那了，一分神，腦袋撞在車門上。他摸著痛處上車，就像挨打了的蛤蟆，肚子里鼓滿了氣，兩個字沖口而出：“刁民！”

        親兵聽到了，立刻附和：“對呀，跟這些刁民，從來都不用客氣的。”

        陸祖光白他一眼：“多嘴，你懂什么？”

        親兵的身子矮了下去，不敢再說話了。

        一路上，陸祖光不斷地吐口水，忍不住說：“那牛繩，太臭了！”

        林俊昌夾在群眾之中，接著悄悄跟在后面，向著鄉公所摸過去。

        林俊佳屋子里，又繼續開會。

        陸祖光乘坐著吉普車繼續向前駛去。

        很快，吉普車駛到了西鄉公所的大門處，并在哨崗前停了下來。

        沒有一個人在這里迎候。

        親兵站在門口，高聲叫：“有人嗎？這兒有人嗎？”

        陸祖光心里一肚子氣，仍然說：“稍安勿躁。”

        一陣狗咆哮而來。

        親兵的火來了，仍然說：“哼，狗仗人勢，人都死到哪兒去了？”

        陸祖光皺了皺眉頭，他感到國民黨的軍隊這樣魚肉百姓，橫行鄉里，已早已喪失人心，如果再這樣不加收斂，勢必大廈將傾，他故意走過去，向狗敬禮，以示親民。

        跟在后面的親兵發愣了，最后也向狗敬了個軍禮。

        陸祖光看時候到了，便說：“這是一只國民黨的狗，它也應該受到尊重。”

        親兵到里面轉了一圈，出來報告說：“里面一個人也沒有。”

        陸祖光沉吟：“怎么會這樣？擺什么‘空城計’？”

        親兵把半開的門推開：“進去等吧。”

        “不，別進去了。”陸祖光坐到了車上，對司機說，“往回開。”

        親兵跳回到了車上。那車子便往回開。

        走了一段路，陸祖光說：“往左開。”

        司機終于明白了，陸祖光要到桃榔東鄉公所。

        果然，很快到了桃榔東鄉公所，

        陸祖光遠遠下了車，向門口走去。親兵緊緊跟在他的后面。

        陸祖光背著手，走到崗哨前，發現了一支槍。

        陸祖光把槍抓在手，說：“人呢？”

        旁邊斷墻處冒出了個腦袋，那人小聲說：“我不是人嗎？”

        陸祖光以為他在拉屎，便寬容地說：“快快完了，我有話跟你說。”

        哨兵卻把手指豎在嘴邊，壓低嗓音說：“小聲點，別嚇走了這個蟋蟀”

        陸祖光直截了當地過去，干脆利落地給他一巴掌。站崗時間去捉蟋蟀，他感到無論怎樣也說不過去。

        哨兵想還手。

        親兵的手槍頂住了他的腦袋：“看我一槍崩了你。”隨后往膝蓋上一腳：“也不看看誰來了。”

        哨兵跪到了地上：“長官饒命！”

        陸祖光指責說：“為什么不帶槍？”

        哨兵聽了，急忙過來，將槍拿了回去，抓在手上。

        陸祖光說：“哨兵絕對不能麻痹大意，需要嚴格的紀律。你應該知道，只要有一點的疏忽，就會送命的，送很多人的命。”

        陸祖光說完，不滿地看了哨兵一眼，然后走進東區公所。站在院子里，突然把伸向親兵。

        親兵趕緊將望遠鏡遞到了他的手上。

        陸祖光沒拿，卻說：“石頭。給我石頭。”

        親兵撿了一塊石頭，遞到他手上。

        陸祖光接過石頭，朝墻上扔去。

        沒動靜。屋里一陣喧嘩。

        陸祖光又朝屋頂上丟了兩塊石頭。

        屋子里熱鬧依然。

        陸祖光索性拉墻是那繩子，這是警報系統的開關。

        頓時，警報聲大作，

        然而，并沒有陸祖光看到的迅速持槍各就各位的景象。屋子里有人罵：“誰吃飽了沒事干？又玩警鈴，一會砍掉你的手。”

        陸祖光從親兵手上拿過槍，向著天空，開了兩槍。

        屋子里的人都跑了出來。他們聚在一起打牌，以及喝酒、

        有人問：“誰亂開槍了？想嚇死人么？”

        陸祖光又開了兩槍，嚴厲地叫：“鄉長，過來。”

        大家站著沒動。

        有人說：“兩個鄉長都去喝酒了。”

        有人補充：“西鄉公所的甘鄉長訂親，把當官的都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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