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瘋子
村長一走,屋外面又圍過來不少少男少女,扒拉著窗子指指點(diǎn)點(diǎn)。
王拓板起臉來:“功都練完了?要不要我喊教習(xí)過來給你們檢查檢查?”
此話一出,眾人齊齊變色,眨眼人就跑了大半,僅有零星幾個(gè)膽大的還躲在窗角,默不作聲地往里偷看。
屋內(nèi)安靜下來,王拓也懶得多管,回頭對著向苼笑道:“我們村不錯(cuò)吧?”
向苼看著窗外千山競秀,流水潺潺,微微頷首:“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了。”
王拓嘿嘿一笑,旋即嘆道:“這里是我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小秘境,就是地方偏了點(diǎn),這次要不是家中巡邏的長輩正巧碰見,咱們倆就要凍死在家門口了。”
向苼怔了一怔,眉頭輕皺,“你也被封印了?”
“無妨。”
王拓?fù)]出一縷火系真元,“四極禁侵蝕不深,我躺了四五天,禁制便自行消解,經(jīng)脈運(yùn)轉(zhuǎn)無礙了。”
向苼聞言眉頭微松,“那就好。”
“你先別想那般多。”
王拓接著安慰道:“爺爺給你準(zhǔn)備的傷藥都是極好的,不會引起四極禁暴動,用不了幾天就能下地了。你且先安心,那邊有我盯著,有什么消息我就立刻過來告訴你。”
向苼沉默了一下,輕輕點(diǎn)頭。
兩人接著閑聊兩句,王拓見向苼露出疲色,便起身離開,順便轟走了剩下熱鬧的幾人。
周圍徹底安靜下來。
見四下無人,向苼心念一動,一只裝滿元泉的葫蘆驀然出現(xiàn)。
看著手邊的葫蘆,她眼底掠過一抹微光。
元泉不比修真丹藥,性質(zhì)溫和,喝了也不會引起四極禁暴動,療傷效果絲毫不減。
只是其雖不會引起四極禁暴動,卻會加強(qiáng)四極禁的效果,增多四極禁失控的頻率。
失控與暴動不盡相同,但痛苦卻是實(shí)打?qū)嵉模还苣囊粋(gè),她都需要封住六識才能勉強(qiáng)扛過去。
是以在冰川途中,她為了縮短前行時(shí)間,一口也沒敢喝。
如今身在王家村,不用擔(dān)心痛苦昏睡帶來的危險(xiǎn),倒是能以此加快傷勢復(fù)原速度……
沉思片刻,向苼閉了閉眼,終是將葫蘆收了起來。
《欺天》陣盤的秘密太多,她不想給這里帶來災(zāi)難。
……
“爺爺,向苼她傷勢到底怎么樣,你說句話啊!”
書房里,王拓黏老村長身后,一副不問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
老村長從架子上拿來一枚古樸的玉簡,放在眉心貼了片刻,又放回去,不慌不忙地繼續(xù)找,一邊說道:“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這么著急,難不成是看上那丫頭了?”
王拓兩眼一瞪,“有你這么編排孫子的嗎?我和向苼那是過命的兄弟交情,被你這么一說……庸俗!”
“不是就好。”
老村長呵呵一笑,“你要是與人族通婚,列祖列宗怕不是會氣得活過來,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王拓臉色微變,面上罕見地沒了輕松憨厚,冷冷開口:“提這個(gè)作甚?”
老村長輕瞥了他一眼,微微搖頭:“出去一趟,怎么脾性還是這般,一點(diǎn)就炸。”
王拓抿緊嘴唇,“是您老不守約定,先提此事。”
“罷了罷了,是爺爺?shù)腻e(cuò)。”
老村長擺擺手,沉默片刻,緩緩道:“你那過命的兄弟,傷勢之重,實(shí)乃爺爺生平僅見。”
王拓心神一震,立刻忘了之前的話題,連連追問:“連你也沒辦法?”
“不是爺爺醫(yī)術(shù)不到家。”
老村長神情微肅,“而是爺爺想不通,肉身到了那般油盡燈枯的境地,那丫頭……為什么還活著?”
時(shí)間一晃眼過去五日。
這五天過來伺候三餐和換藥的,都是之前向苼醒來見過的那名少女,名叫王玥兒。
王玥兒每每過來,嘴里從來沒有一句好話,照顧向苼卻很細(xì)心,沒出過岔子。
第六天,王玥兒替向苼拆了藥布,看到腿上縱橫交錯(cuò)的青紫痕跡,臉色有些不自然,別過頭去哼聲道:“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你身子還虛著呢!別亂跑,免得給我添麻煩。”
向苼見她心口不一的模樣著實(shí)可愛,溫然一笑:“都聽玥兒姑娘的。”
“什么姑娘?”
王玥兒起身嬌哼,“我可是問過拓哥哥的,你比我還小,叫我姐姐!”
向苼從善如流,順從地叫了一聲:“玥兒姐姐。”
王玥兒沒想到向苼真會叫,瞬間鬧了個(gè)大紅臉,“你……你……”
她你了半天,結(jié)結(jié)巴巴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惱羞成怒,抱起藥盒拔腿就跑。
向苼啞然失笑,這般不禁逗。
這王家村的人,淳樸善良得過分,難怪會養(yǎng)出王拓那樣的性格。
她拾起床邊王玥兒早就備好的拐杖,推開房門。
微風(fēng)拂過,似也吹散了臥床數(shù)日的苦悶,向苼臉上泛出一絲笑容,拄著拐杖向外走。
不遠(yuǎn)處嬉戲的孩童們看到向苼,立刻一溜煙地圍過來。
“你就是拓叔帶回來的姐姐?”
“姐姐長得真好看,比玥兒姐姐還好看。”
“你說壞話,我要去告訴玥兒姐姐!”
“那我不理你了!”
“……”
孩童們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吵起來,很快忘了向苼,爭著往王玥兒住處跑。
向苼正要離開,卻見腳邊還有一個(gè)扎著沖天辮的女童,兩眼水靈靈地看著自己,“姐姐,你陪我去聽故事好不好,我一個(gè)人不敢去。”
向苼正不知道去何處散心,聞之,欣然應(yīng)允。
向苼?zhàn)〉目臀蓦x村口很近,被女童拉著沒走多遠(yuǎn),就看到女童口中說的大樹。
這棵樹顯然有了年頭,樹蔭如蓋,郁郁蔥蔥,還未接近便能遠(yuǎn)遠(yuǎn)嗅到一股清新靈粹之風(fēng)。
成精了。
向苼心中升起這個(gè)念頭,莫名地想到夢中那棵足有數(shù)十人寬的大樹根。
“喝!”
猝然傳來一聲大喊,驚回向苼神思。
她定睛一看,只見一披頭散發(fā)的老者正蹲在樹根底下,對著樹根在神神叨叨地說著什么。
劍瘋子?
向苼想起王拓當(dāng)年所言,瞇了瞇眼,低頭見女童正也看著她,小臉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瘋子爺爺講的故事可好玩了,就是嚇人,我娘不讓我跟他說話。”
向苼捏了捏女童的小手,拉著她來到樹根近前。
劍瘋子本來在小聲說話,看到有人過來,立刻不說了,一雙渾濁的老眼直勾勾地盯著向苼,眼瞳發(fā)暗,分外瘆人。
女童嚇得小嘴一癟,差點(diǎn)哭出來。
向苼擋過女童視線,正要拱手行禮,劍瘋子卻忽然激動起來,二話不說雙膝跪地,連磕好幾個(gè)響頭。
“師父!”
向苼微驚,下意識拉著女童退開。
劍瘋子看到,頓時(shí)委屈地兩眼通紅,“師父,您真的不要我了?”
向苼立刻出聲解釋:“前輩,您認(rèn)錯(cuò)人了。”
劍瘋子卻好似聽不到這句話,兩眼直直盯著向苼,口中不停地認(rèn)錯(cuò):“師父我錯(cuò)了,不要拋下我。師父,我不該違逆您,師父……”
向苼蹙起眉頭,正不知如何處理,衣襟又被輕輕扯動。
“姐姐,瘋子爺爺又發(fā)病了,你說什么他都聽不見的。”
女童從背后探出頭來,眼里已經(jīng)沒了害怕,反而帶著一股期待:“過會兒就好了,瘋子爺爺清醒后,就會講故事啦。”
向苼聞言心中稍安,便就拉著女童在一邊坐下。
果真沒過多久,劍瘋子念叨聲漸漸慢了,最終停了下來。
他緩緩起身,看到等在一邊的向苼二人,喟然一嘆,“見笑了。”
向苼連忙起身行禮:“是晚輩貿(mào)然來訪,還請前輩恕罪。”
“什么恕罪不恕罪的。”
劍瘋子溫和地笑了笑,撩過一頭凌亂的青絲,在石桌前坐下:“難得見到有外界之人進(jìn)來此地,還能陪我說說話,很好。”
劍瘋子意外地好相處,向苼心神也放松下來,跟著坐下。
女童爬上石凳,迫不及待地問道:“瘋子爺爺,昨天的故事你還沒講完呢!”
“怎么,你還想聽?”
劍瘋子呵呵一笑,捋過花白的胡須,“這可算不得好故事,你聽到最后,若是哭了鼻子,可不能怪我。”
“不怪不怪,瘋子爺爺,你就接著說嘛!”
女童雙手撐著下巴,一雙眼睛明亮如月,語氣嬌憨得很。
劍瘋子面露無奈,“那徒兒心高氣傲,得天道機(jī)緣,自然將師父的警告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此后一意孤行,沉迷天劍術(shù)數(shù)百年,終至大成之境,一身劍道修為已然超過大師兄,當(dāng)為師門第一。”
“哇,好厲害!”
女童兩眼發(fā)光,“那他變得這么厲害了,他師父肯定不反對了吧?”
“不。”
劍瘋子搖頭,輕聲嘆息:“師父,將他逐出了師門。”
“為什么?”
女童一臉不理解,“徒弟都這樣了,師父還不喜歡嗎?”
“徒弟也覺得十分委屈,可后來發(fā)生的事,證明師父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劍瘋子垂眸掩去情緒,復(fù)又笑道:“明日你再來這里,我接著給你將后面的故事。”
“什么?才兩句話就不說了,瘋子爺爺,你太過分了!”
女童氣得眼淚直打轉(zhuǎn),“我娘說得果然沒錯(cuò),你就是大壞蛋!我再也不來了!”
說完,女童頭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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