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貝卡第三次抬頭：“你實在累的話，可以去沙發那里睡個午覺，福葛。”

        福葛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抱著堆得山高的資料逐條整理，筆尖有些顫抖：“不勞費心，我，這周的賬目已經快搞定了。”

        瑞貝卡挑眉，看著他那副強打精神的蒼白面孔。

        布加拉提這兩天神出鬼沒，小隊處于散養狀態。據瑞貝卡打聽，布加拉提應該是在幫波爾波做一件私人任務，而且干得不錯，以至于波爾波一高興，就把他們上個月端掉的那間倉庫以及周圍那片都劃到了布加拉提小隊的管轄范圍。

        這也直接導致了強迫癥福葛開始加急整理新片區的資料和賬目，為了在布加拉提回來之前把事情搞定，兩天沒睡一個整覺。天地良心，他才十四歲，再這樣過勞下去，“熱情”就成了壓榨未成年的印尼血汗工廠了。

        “福葛，”瑞貝卡再次開口，“你覺不覺得，咱們小隊真的急需擴招新成員了？”

        福葛隨口敷衍了幾句。見他答話，瑞貝卡瞇眼笑起來，接著開始以一種輕柔的音調漫天瞎扯些沒營養的話題，不時用手上的紙頁制造些背景音。福葛半夢半醒，也顧不上抱怨她聒噪，一邊機械地書寫，一邊分出心神接話，沒多久就一頭扎到桌子上昏睡過去。

        福葛一覺睡了兩小時，等醒來午后的日光已充滿房間。那不勒斯午后的強光與左邊的幽靈女孩構成一幅和諧的畫面，讓他茫然自己是否還在夢中。

        瑞貝卡坐在他對角。她面前堆著福葛沒完成的賬目，慢悠悠地審核條目謄抄整理著，時不時停下來，低頭呼擼一把紫煙的腦袋等等，紫煙？

        福葛掙扎著想爬起來，可是他還沒徹底睡醒，也可能陽光太扎眼，他猛地踉蹌一下。

        “噢，你醒啦，”瑞貝卡聽見聲音便停下動作，和紫煙一塊兒看著他，“你很久沒讓他出來了吧，看把孩子悶得，只能趁你睡覺偷偷找姐姐玩。”

        福葛晃晃腦袋，找回一點清醒：“胡扯。你現在已經可以把別人的替身拽出來了？你到底是什么類型的替身？”

        “好無趣啊。”瑞貝卡玩起紫煙手上的膠囊，“也不是啦，你剛才做噩夢了吧。”

        福葛一僵，一把收起紫煙，避開她的眼神：“不清楚，醒了就忘了。”

        瑞貝卡點頭，抽出兩頁紙，擺到福葛面前：“你真的得好好睡一覺，你看，光這里你就搞錯了三個地方。”

        福葛抓了一下頭發煩躁地檢查，瑞貝卡一把把紙抽回去，笑道：“不過心地善良的瑞貝卡已經幫你改好了，怎樣，感激嗎？”

        “瑞貝卡。”福葛的聲音有點啞，不過比平時更溫和，“嗯……如果你需要這些數據，可以直接問我要的。”

        瑞貝卡臉色一變，不過很快就恢復原狀。她磨磨蹭蹭地收好手上的文件，又把幾張紙夾進她的記事本里，慢悠悠嘆了口氣：“你為什么不能稍微笨一點呢？那樣更可愛。”

        福葛喝了口水：“鑒于我現在即使知道你有秘密，也仍然不覺得你會害我們——顯然，盲目地。我覺得已經退步不少了。”

        “好吧。”瑞貝卡投降，“我確實不會。但是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在做什么。”

        福葛嘆氣：“你是不是經常趁我不注意找紫煙玩？這簡直就是作弊，我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沒辦法懷疑你。”

        瑞貝卡笑：“說不定你就是特別喜歡我呢？”

        “拉倒吧。”福葛惡寒了一下，不過馬上恢復了，“算了，隨便你。”

        瑞貝卡大叫：“你沒有原來可愛了，福葛！之前那個會臉紅的福葛跑哪兒去了？”

        “啥？”布加拉提聽到最后半句，“福葛，你什么？”

        瑞貝卡和福葛嚇了一跳，同時望向門邊。布加拉提拿著一沓紙走進來，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么。

        “瑞貝卡，你什么？”布加拉提又問。

        “呃，沒什么。以及，”瑞貝卡把桌上的資料攏了一下，交給布加拉提，“這里，是福葛通宵完成的新片區賬目。檢查一下，布加拉提。”

        福葛被瑞貝卡這明目張膽的轉移話題給震驚了，不過布加拉提只是輕咳了聲，翻閱起福葛和瑞貝卡的工作成果，沒再就此事多說什么。

        瑞貝卡接著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只鼓鼓的文件袋來：“還有這個，這是警局里本區檔案的復印件，我覺得可以和組織給的資料對比著看。”

        福葛騰地一下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一道刺耳的噪音：“等等，你什么你什么時候？”

        布加拉提拍拍福葛的肩膀，示意他冷靜：“聽我說，瑞貝卡，還有一件事。剛才我去波爾波那里，他給你派了個任務。你介意說說是怎么回事嗎？”

        福葛臉色蒼白地看著她。

        瑞貝卡摳著布加拉提給的任務資料袋，看起來非常坦然地說：“我私下里和波爾波見過幾次面，上交了一些情報，有時他還讓我幫忙處理一些瑣碎的工作，都是些微小到不至于布置給小隊的活。作為交換他答應讓我參與打擊索多瑪的行動。就這樣。”

        布加拉提坐到她左邊的椅子上：“那你可以一開始就直接告訴我們，瑞貝卡，我們是一個小隊，而不是等到我還要從波爾波那里聽說我隊員的事情。”

        瑞貝卡嘆氣：“我剛才拿出來警局資料的時候就想說來著。呃，好吧，或許不是所有這些。我是說索多瑪是我的私事，不是嗎？像是我私心上希望參加行動，而不是作為小隊的工作需求。這和小隊利益沒有關系，所以我認為沒必要特地宣布一遍。”

        布加拉提搖頭：“我想索多瑪的覆滅是每一個組織成員都希望看見的。”

        瑞貝卡站起來，深深看了他一眼：“或許吧。總之我現在該去做波爾波布置的任務了。”

        布加拉提向她點點頭，瑞貝卡從窗簾的陰影里消失。

        福葛扶額：“你對她最近在做的事情有頭緒嗎？”

        “我只知道個大概，”布加拉提說，“她最近越來越多地直接向組織上交情報，其中有一些非常重要的，甚至引起了老板的注意。”

        福葛說：“而這些聯系都是越過你進行的。奇怪的是她并沒有那種丟開小隊謀取前程的野心。”

        布加拉提打趣說：“你確實是有點奇怪了，福葛。你聽起來把全部的信任都給了她，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么？”

        福葛搖頭：“和她組隊一周，還不至于墜入愛河。但我認識她已經兩個月了，我能看出她的頭腦清晰。她很聰明，理智而平靜，既不追名逐利，也沒有被復仇蒙蔽雙眼。布加拉提，我尊重她就像我尊重你。”

        “那就好，”布加拉提平淡地說，“波爾波還告訴我，老板對她的能力很好奇，將來很可能將她調派到其他小隊，執行一些特殊的任務。她待在這里的時間必然不會太長，我們該慢慢開始尋找新成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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