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瑞貝卡輕車熟路地落在一間略顯昏暗的屋子里,清了清嗓子。
“叮咚,新的任務(wù)信息,請注意。”她敷衍地掠過俏皮話,懶洋洋地應(yīng)付著送達通知的要求。與之相襯的,沙發(fā)上幾個男人眼睛都沒抬,默契地忽略著她的存在。
室內(nèi)坐著的這些人,正是被她拿來當故事嚇唬小朋友的——“熱情”的暗殺小隊。索爾貝與杰拉德的事件過后,若將他們比作被組織牽制的喪家之犬,那么神出鬼沒的瑞貝卡,便是他們頸上松松搭著的狗鏈:名義上的情報協(xié)助,組織的監(jiān)視者。
瑞貝卡對自己遭受的冷遇完全無視,悠然自若地繼續(xù)看任務(wù)單:“在之后的一個月,組織需要你們把拉齊奧區(qū)清出來。‘清理干凈’,也就是,把所有索多瑪殘黨都處理掉的意思。算是個了不得的大活呢。”
她正對面坐著暗殺隊隊長,里蘇特·涅羅,這個即使坐在沙發(fā)上都高大得需要略微仰視的男人,背后微弱的白熾燈將他裝飾成一尊沉默的塑像。
室內(nèi)的空氣都被這氣氛凝滯,風扇半死不活地響著,蓋住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使加丘嚼碎冰塊的響動格外明顯。
“行,”最終普羅修特摁滅煙頭,“知道了!
瑞貝卡壞心眼地將紙業(yè)抖落在桌上:“那么,‘把拉齊奧區(qū)的五個省清理干凈’,這就是全部的任務(wù)信息。祝你們好運咯。”
她向后退,身形隱沒在陰影中。
加丘“咚”地一聲錘向桌面:“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搞什么!什么狗屁任務(wù)、五個省?這殺得完?干脆打去瑞士!他媽的……”
“不好意思,”瑞貝卡扒拉著沙發(fā)背探頭,“我還沒走哦?”
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加丘已經(jīng)雙手結(jié)滿冰晶,一把薅著瑞貝卡的領(lǐng)子把她提溜了起來。
“加丘!”
離他最近的霍爾馬吉歐想攔,但對著致命的低溫實在無計可施。被拎在半空的瑞貝卡卻毫無受攻擊的自覺,一點沒有抵抗,垂眼欣賞著“白色相簿”的紋路。
沉默的大理石雕像終于開口:“加丘,不要沖動!
這樣僵持了幾秒鐘,加丘認輸般嘆了口氣,覆蓋著雙手的冰晶霎時間化了一地。
瑞貝卡理了理領(lǐng)子,滿意地看到布料上沒有一點沾染污漬的跡象:“這項‘狗屁任務(wù)’,說到底只是打擊索多瑪而已。不是我自夸,以我對‘打擊索多瑪’這件事的熟練程度,兼職一下你們的‘情報顧問’還是綽綽有余的。所以,為了你們的任務(wù)進度,還是好好相處吧,各位!
她仍然是看向里蘇特,他也仍然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不過好在小隊其他成員并沒有阻止她說下去,最捧場的梅洛尼甚至停止擺弄電腦,擺出了聆聽的姿態(tài)。
哼,不管你們聽不聽得進去,瑞貝卡想,這任務(wù)分析會我今天是非開不可了。
“這個任務(wù),實際并沒有看起來那么抽象。”她想拿手比劃一下地形,肉眼可見地失敗了,“總之,索多瑪?shù)闹行脑缇娃D(zhuǎn)移到西西里島了。你看,留在中部的本來就不屬于核心層,最近那不勒斯又被我們完全接管,坎帕尼亞一帶到手后,拉齊奧區(qū)和南邊的陸路就‘啪’一下切斷了。”
“于是,中西部的殘黨就像孤島般游離在外,里邊大部分人四散開自立門戶,變成一盤散沙、不足掛齒。而熬到今天還能扛著招牌,試圖維持運轉(zhuǎn)的人,現(xiàn)在大概正在遠離城市的地方,狼狽地抱團取暖……瞄準有能力資助他們的人干掉,把資金流動卡住,之后無論做什么就都很方便。所以我的建議是:從羅馬的商人入手,順著關(guān)系鏈解決所有還在以‘索多瑪’成員自居的人,其余人暫且先不管。關(guān)于這個之后我會出一份調(diào)查名單。”
“如何?”梳理完畢,瑞貝卡終于露出輕松的表情,“雖然只是個粗糙的框架,但搭出大致計劃后,是不是一下清楚很多?”
里蘇特那雙奇異的、有著黑色鞏膜的眼睛漠然地望著她:“你想要什么!
瑞貝卡莫名被壓迫感一鎮(zhèn),后退了半步,尷尬笑了笑:“沒有什么功利的理由也可以吧?在索多瑪?shù)娜蝿?wù)上,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這不就行了。下次見。”
過了幾分鐘,確認她這會是真的走了,小隊的氣氛才將將緩過來。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有點惡心啊!币留斔鲝膲叺溺R子探出腦袋,“總有種被利用了的感覺……更惡的是,我們完全只能任她處置!
貝西恨恨道:“可惡,要杰拉德在的話,情報也不至于被……啊。”
普羅修特表情一瞬間有點猙獰:“喂!”
“……貝西,”里蘇特緩緩站起,他的的聲音如生鐵般艱澀冰冷,“過去的事情……所有事,從今以后,都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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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呼!不細想的話,真有些度假的意思。”瑞貝卡搖下車窗,卷發(fā)被地中海初秋的暖風吹動,“趁著收錢的機會,偶爾來兜兜風可真是享受,會開車可真是厲害啊,福葛。”
雖然有些路怒癥,而且一路上神經(jīng)緊繃得話也不說,但福葛車技還是勉強可以的,瑞貝卡輕快地想。
福葛找了個路口停車,卻不急著下,平緩了一會兒情緒開口道:“你今天早上去哪了,瑞貝卡。”
瑞貝卡撇撇嘴:“什么啊,原來特地開車過來是這個原因嗎?真是讓人白高興一場。”雖這么說,她卻完全沒被打擾興致的樣子,陽光透過樹影灑下,街道的人聲構(gòu)成安定的白噪音,瑞貝卡舒適地瞇起眼。
福葛沒被她帶過去:“你最近并不是在給波爾波做事吧?”
“嗯,”瑞貝卡表情純良,“我去了離索多瑪更近的地方!痹俣嗟乃]口不談。
福葛有些頭痛,抹了把臉,胡亂組織了語言:“最近小心一些為好。你這段時間的動作稍微有點過火……要知道,‘顯眼’是件很危險的事。別的不說,你總歸也要為布加拉提考慮!
他說完偷偷瞧向副駕,瑞貝卡托腮望著窗外,看不清表情:“嗯,我心里有數(shù)。不會讓你和布加拉提難辦的。”
沉默。
瑞貝卡驚叫一聲:“警隊的怎么這時候過來了!完,走一套例行檢查時間就久了,說不定還添點處罰什么……今天收不成管理費了耶!
“?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福葛顧不上在意先前的氣氛,“他們沿著街刮幾筆就走的。坐這等一會兒就行!
“才不會呢,”瑞貝卡莫名其妙挺自信的樣子,“因為那可是……”
今天巡邏的可是雷歐哦!穿上這身制服又帥了不少,她不無感慨,兩年,雷歐長成不錯的大人了呢。難辦啊……以雷歐的性格,會不會和店家起沖突呢?這邊好幾家都是熱情的產(chǎn)業(yè),其余也多少與組織有所關(guān)聯(lián),簡直一查一個準。哎,打起來就不好了。
到時候該幫哪邊呢?她幸災(zāi)樂禍地想著。
“你看,就是那樣。”福葛指了指不遠處:阿帕基潦草地掃了眼店面,熟練從店家遞來的煙盒里抽出一卷紙幣收好,他似乎是笑了,視線避開店員手中卷煙的綠色火光。
等等?瑞貝卡呆住了,“等等,那可是……”
她啪地一下從車里消失了。
“雷歐,”她怒氣沖沖,懟在阿帕基面前,“雷歐,看著我!”
阿帕基當然聽不到她的聲音。
瑞貝卡怔怔看著自己的手指被阿帕基的肩膀穿過,苦笑了一下,驚異于自己的魯莽與不合時宜。天天泡在替身使者堆里,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個已死之人。
她無力地僵在原地,任由阿帕基穿過她沒有影子的肢體,精神上的怪異感充斥她的思緒。
福葛被車門絆住,沒能阻止她被直直穿過去,他來不及注意自己手腕的磕碰,只知道幽靈女孩的身形正肉眼可見變得暗淡模糊:“瑞貝卡。!”
被這一聲喚回了神智,瑞貝卡焦急地轉(zhuǎn)過頭,卻發(fā)不出聲音,也無法控制靈體邊緣繼續(xù)消融。
此時的福葛顧不得其他,只能抓住一個念頭:替身!啊皇翘嫔硎拐撸液吞嫔聿鸥嗨啤!彼@么說過。
紫煙一把抓住瑞貝卡的手臂,那存放著病毒的甲胄質(zhì)地堅實,以此為起點,瑞貝卡的與周圍的邊界重新變得清晰,她總算被帶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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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同事看阿帕基站了半天,過來催收工,“認識的人?”
“不……沒什么,”阿帕基搖頭,“大概聽錯了。”
同事哽住:“?你這家伙還真是吊兒郎當……算了,換季時候也正常。”
換季啊,阿帕基若有所思,那剛剛突然的一陣發(fā)冷,有點犯惡心,也是因為入秋了吧。
晚上他照例喝了點,一把栽在沙發(fā)上,隨手把白天的零錢一推。茶幾上的煙灰缸太久沒倒,受潮發(fā)臭了,沾臟他垂落的袖口。
他嘖了一聲,隨手在沙發(fā)布上蹭了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據(jù)悉,多名涉嫌制毒販毒的犯罪嫌疑人于弗羅西諾內(nèi)省落網(wǎng),將與近日兩起相關(guān)案件一起依法開庭審理,”二手電視接觸不良,新聞報道伴隨著沙沙的噪音,“其分銷頭目于昨日的意外身亡,死因仍在調(diào)查中……近年來,幫派犯罪分子不斷落網(wǎng),掃黑工作推進卓有成效——”
阿帕基煩躁地關(guān)掉電視,低頭卻見墊杯子的上周報紙上赫然印著“索多瑪”北區(qū)頭目被捕現(xiàn)場的照片。
他緩緩地癱進沙發(fā)里,仰視著天花板的霉斑,嘲弄地勾了勾嘴角。阿帕基捂住臉,沾了廉價威士忌的手指黏黏糊糊,帶著擦不干凈的煙灰的臭味,但他已不再在乎。
“什么啊……太晚了吧,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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