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言小魚走到畫室外的旋轉樓梯處曬太陽。

        她站在旋轉樓梯的半層處，水泥樓梯旁是掉了漆皮的藍白色旋轉水泥圍墻，她的高度正好可以把下巴擔在上面，于是她抬起胳膊伏在圍墻上，下巴放在自己的臂彎處，瞇著眼感受著陽光的溫暖和不算太燥熱的微風。她的身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放松。

        查查叼著一根注心餅干走了過來，停在言小魚身邊。她正在網購戰袍，最近加入社團的幾個學弟還算秀色可餐，她已經一口氣網購了好多套不同風格的戰服，生怕那些小鮮肉一不留神就被學妹們捷足先登。

        “據我上次吃烤肉那晚的觀察，鹿浮城對你好像有點兒意思。”查查的眼神從網購中□□，正經地望向言小魚，“不同于其他女生的那種意思。”

        “是嗎？”言小魚表面淡定從容，心跳卻很慌亂。

        關鍵是鹿浮城在那天過后，根本沒有消息發來。

        “但是，你記得我說過的話吧？”查查“咔噠”一聲把手機鎖屏，鄭重其事地正告言小魚，“像你這樣戀愛經驗幾乎為零，因為蓋倫不配當你初戀的單純少女”

        查查近一步湊近言小魚。

        “根本不是鹿浮城的對手。”

        在舞美系，鹿浮城的作品備受矚目。

        因為他是特招生。自然更為老師所看重。

        此刻，他的手機收到了一條微信——

        “明天就可以見到了，卻感覺時間變慢了。”

        來自莉桃。

        鹿浮城心情復雜的看完信息，放下手機，盡可能找回思路繼續投入在手頭作品上。

        莉桃又發來一個表情，是一個托著的手掌心。

        鹿浮城若有所思，拿起手機，尚未回應。

        “狗頭呢？”

        莉桃不解的又發來微信。

        鹿浮城從常用表情包中找到一個狗頭，發了過去。

        對于這種“伸手接下巴”的小互動，莉桃一直樂此不疲。她好像一定要看到自己的手掌心有鹿浮城發來的狗頭才心滿意足。

        “你這兩天發狗頭不那么及時了。”

        莉桃再次發來微信，稍有不滿。

        第二天，女魔頭的課。

        言小魚看著早已成為過去時，卻尚未完成的蓋倫的半身像，厭煩到無以復加。

        言小魚還在摳腦殼，女魔頭就已經走到了她旁邊的同學畫板前。

        “乖乖，你的型都沒起準。”女魔頭推了推眼鏡，雙手抱懷，退后一步仔細端詳片刻，“就別說調子了。”

        那個男同學很是震驚，“老師，我這頭發都畫完了啊。”

        女魔頭愛莫能助的拍拍男同學的肩膀。

        男同學明白了老師的意思，崩潰的喊出來。

        “臨摹，不是照抄，你懂我意思吧？”女魔頭兜兜轉轉，走到了言小魚的身后。

        言小魚開始緊張起來，抓緊表現出一副很賣力在修改的架勢。

        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已經駐停在了耳邊。

        “言小魚，你談過戀愛吧？”女魔頭犀利的目光直視她。

        言小魚沒想到女魔頭走到她這里，話風改了路子。

        “啊？談過。”言小魚低下頭，聲音小的堪比蚊子。

        “看不出來啊。不是真愛吧？”女魔頭對著蓋倫呆若木雞的畫像揚了揚下巴，徑直走向了別處。

        這是什么意思？！

        女魔頭這么說，那意思到底是畫的行還是不行？

        言小魚更糾結了，還需要改嗎？還是說也能湊合著交差？

        查查投來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言小魚在女魔頭背后偷偷做出“到底啥意思？”的攤手，對查查回應。

        查查聳聳肩轉回了身子。

        不過女魔頭的話倒是提點她了。

        真愛。

        必須真的愛那個人，才能畫出神韻吧？

        言小魚想著。

        市美術館門口。

        鹿浮城打理了發梢，陽光波點灑在他額前的碎發上，光斑縹緲。

        他翻看微信聊天記錄，劃過去一片女生頭像的聊天對話框，言小魚的微信也被刷了過去。

        片刻，鹿浮城又往上刷微信，停在了言小魚的微信對話框。

        “今晚有時間一起吃飯嗎？”

        鹿浮城剛發送了消息，就聽到一個御姐的聲音。

        “浮城！”

        他側目，是莉桃跟工作人員道別后出來了。

        鹿浮城趕忙收起手機，上前接過莉桃手中的一堆文件資料。

        “真奇怪。”莉桃打量著鹿浮城。

        “什么？”鹿浮城不解。

        “怎么會有人到了顏值巔峰，還能越來越帥。”莉桃發自肺腑的贊嘆。

        鹿浮城被莉桃的夸贊逗笑，“住哪？我送你去附近吃飯。”

        “就在你學校那邊。走吧，終于有機會體驗你的日常了。”

        鹿浮城開動汽車，放在中控臺的手機彈出言小魚回復的消息，“好啊，晚上見。”。

        鹿浮城沒有察覺，在專心開車。

        莉桃將言小魚的信息看在眼里。

        言小魚一直等到晚上回了宿舍，都只吃了兩根查查的注心餅干。

        她特別怕鹿浮城會突然找她，說自己因為什么原因耽誤了碰面，她卻因為吃飽不能跟他一起享受美食而遺憾。

        但現在都已經八點半了，應該不會再找她了吧？

        言小魚鼓足勇氣，主動發送消息，“晚飯還一起吃嗎？”

        鹿浮城沒有回應。

        言小魚準備起身去買烤玉米。她發現在椅子上發呆太久，背部酸痛極了。

        走到鏡子前，言小魚發現自己的樣子真是可笑，他或許根本就沒把她當一回事。

        言小魚走下樓，出了宿舍苑區，故意站在外面小道上徘徊許久。

        一旁有幾對情侶正熊抱在一起，正在感慨因為不同專業，期末放假時間不同，有一方可能要先撤了。

        言小魚還沒收到放暑假的任何小道消息，她懷疑他們是放假最晚的那批。

        看了看手機，仍然沒有鹿浮城的消息。

        言小魚揉了揉腹部，決定獨自去覓食。

        燒烤攤前。

        言小魚懶洋洋的在攤前掃了碼，就目光呆滯的等待起烤玉米串。

        一個身影走近她，“小魚學姐？”

        言小魚抬起頭，發現是上次烤肉的學弟，但她一時間想不起他的名字，只好故作熟悉的堆起笑容，“你也才吃飯？”

        “我們都吃好久了。你要不要過來坐？”學弟熱情的指了指一旁的矮桌。

        老天。

        言小魚別過頭，發現那桌全是小男生，她過去坐干嘛？還不尷尬死。

        “不了，我買完就回去了，下次吧。”

        “好。”學弟很有禮貌的一直笑。

        “拿點紙巾過來！”那桌有人喊道。

        “好！”學弟從烤爐旁輕輕抽了幾張餐巾紙。

        不遠處，剛吃完晚飯走出餐廳的鹿浮城翻看手機微信，有幾十條不同女生的信息。

        莉桃從便利店買清口糖出來，看到鹿浮城挨個點掉微信對話框的紅點，卻都不回復。

        他的目光唯獨在備注“言小魚”的微信對話框停留了許久。

        又是在車上時給他發微信的那個女生，莉桃思量著。

        “我先過去了，學姐。”學弟帶著紙巾，示意要回到矮桌。

        言小魚笑著點點頭。

        剛好，烤玉米已經熟了，老板裝好袋子遞給了她。

        言小魚的身影落寞地離開了。

        鹿浮城收起手機，抬腳走在路上。

        莉桃若有所思，扶了扶肩膀的背包帶，跟上他。

        鹿浮城掏出煙盒，點了根煙。

        鹿浮城的煙，他自己抽三分之一，風抽走了三分之二。他夾著煙不丟，只是想掩飾沉默。

        “真的有在嘗試養魚？”莉桃再次尋找話題。

        鹿浮城點點頭，又一番沉默。

        “其實我也沒那么擅長養魚。那是你的專長。”鹿浮城笑著看莉桃，“偽裝養魚老手，還挺難的。”

        鹿浮城兀自在心中確認。

        “可憐你那些魚了。”

        “可以送走。我下學期就搬回宿舍住了。”

        “你確實不擅長養魚。”莉桃抿了抿嘴。“我的影展主題是覺醒，很希望你能出現。”

        “去的話，我會告訴你。”鹿浮城淡淡回應。

        鹿浮城陪伴莉桃走到校外的一家賓館門口，目送莉桃進去，落寞離開了。

        言小魚漫無目的的拎著玉米走在路上。

        手機推送了本地新聞，是年輕女攝影藝術家莉桃的影展，即將在本市美術館舉辦。

        言小魚看著莉桃的新聞照片眼熟，驀地又回想起鹿浮城在miss酒吧接那個微信語音時，女孩的頭像。

        竟然是同一張照片。

        她心神不寧的深呼了一口氣，抬起頭環顧四周。

        幾個男女生正踩在滑板上，以滑動s形越過擺在地上的彩色屏障。

        其中有個反戴白色鴨舌帽，戴一枚耳釘的男生正單腳蹭地面，另一只腳控制滑板方向，企圖使用慣性帶動滑板運行起來。

        這個男生是她的初中同桌智瑜。

        自從他在美院讀了工業設計專業，他們就很少再有接觸或交流。

        當智瑜完成一個漂亮的外轉尖翻，幾個圍觀的人都連吹口哨帶鼓掌。尤其幾個女生還發出了花癡的尖叫。

        智瑜現在看起來在同學間小有名氣。

        看看手中快涼透了的烤玉米，再對比光環熠熠的智瑜，言小魚轉身回了宿舍。

        第二天課間。

        言小魚來到旋轉樓梯處透氣，俯視看到有學妹正在小廣場擺攤兜售手機殼裝飾物。

        上課鈴還未響，言小魚雙手抄兜下樓來到攤前，看到許多小裝飾物。

        女生的手中正在擺一套小魚裝飾物的奶油膠手機殼。

        需要自己動手diy的那種。

        言小魚一眼就中意了。

        “要哪個？”女生抬眼問言小魚。

        “你手里那個。”

        女生仔細查驗了下小魚裝飾物，遞給了言小魚。

        言小魚掃碼付款。

        她起身，發現女魔頭已經拎著包朝這邊走來了。

        整節課，言小魚都在悄悄動手制作著手機殼，直至最后完成，比較了一下放在手機上的樣子，還算融洽。

        她滿心歡喜的收好了精致的小魚裝飾物，想著有一天手機殼可以出現在鹿浮城的手機上。

        如果鹿浮城真的愿意收下，那他應該也是對她有意的吧？

        言小魚期待的充滿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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