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獅子大開口
大房要臉，遇到不要臉的潑婦，只能逼著自己繼續(xù)聽。
看她說出花兒來，看她到底多貪婪。
沈?qū)幚^續(xù)算賬，“家里的銀錢都在大嫂那里，噓——”
她豎起食指制止要發(fā)飆的吳秀娥，“大哥以前花的銀錢，后來賺錢應(yīng)該補(bǔ)回去，這才是讀書人的骨氣，做人的本分，而不是花家里的錢理所當(dāng)然，自己賺了又自己花也理直氣壯，這叫不要臉，叫螞蟥。”
裴端對螞蟥已經(jīng)有陰影了，不與她逞口舌之快，“你待怎的?”
沈?qū)帲骸耙郧岸莛B(yǎng)你，你賺錢也該把錢補(bǔ)貼回去。
第一，當(dāng)年我?guī)硭牡蹂X的嫁妝，都被大哥讀書用掉了。成親沒給我彩禮，你們要補(bǔ)給我，我不貪心，八吊錢好了。
第二，他種地養(yǎng)活你們，我們不和你們計(jì)較，一天照二十文好了，一年算八個月，一共補(bǔ)貼十年。一個月就是六百文，八個月就是四吊八百文，十年就是48吊，不多吧？我很厚道了。”
滿屋子都靜悄悄的，這一次不但裴端和吳秀娥被氣到失語，裴成業(yè)都沒發(fā)飆。
他們都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吳秀娥：你怎么不去死！做你娘的臭屁夢！
裴端：二郎也這么覺得？也覺得我欠他這么多錢？
裴成業(yè)：潑婦為什么會算賬？她怎么會算賬？難道她也很聰明？難道她兒子裴鶴年比我聰明？比我更適合讀書？
沈?qū)幰膊豢月暋?br />
她知道不可能這樣分家。
裴端不樂意不說，估計(jì)他也沒那么多存款。
談判么就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不給56吊，你也得給30，沒有？那就多給幾畝地。
十八畝地，一分三份，一房一份兒。
裴父跟著哪個兒子，地就在哪個兒子名下。
沈?qū)幒团衢L青是愿意讓他們跟著的，但是如果他們覺得長子是天，是耀祖，那就跟著大兒子也行。
他們現(xiàn)在還不到五十，還能干，并且還需要交稅呢，自然是吃那幾畝地。
以后需要養(yǎng)老，就把地平分給倆兒子，然后由倆兒子湊錢湊糧養(yǎng)。
這是現(xiàn)代農(nóng)村的分家養(yǎng)老方式，很公道。
這邊房子宅基地不大，住不下兩家，她和裴長青肯定要搬出去。
才不要和討厭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呢。
好一會兒裴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要五十六兩？讓你嫂子拿鑰匙開柜子，給你瞅瞅家里有多少錢。”
別說五十六兩，就是二十六兩也沒有！
他就不信不識字的二弟和潑婦能知道他賺多少錢。
沈?qū)幉豢蜌獾溃骸按蟾纾規(guī)湍銈兯闼阗~嗎？你打五六年前開始教書，一年少說也有三十兩，這五六年你至少賺了150兩銀子，補(bǔ)貼我們56兩，過分嗎？”
裴端以為原主和裴二郎不識字，不會算賬，不可能知道他賺錢的進(jìn)項(xiàng)。
可其實(shí)裴二郎很聰明，也細(xì)心，無意中聽大哥和大嫂說話以及聽大哥和朋友說話，也知道一些信息。
再者不是還有沈?qū)庍@個網(wǎng)絡(luò)小說愛好者么？
她和裴長青這幾天就給裴端算了筆賬。
裴端從7歲開始啟蒙，拜師交束脩，買筆墨紙硯，買書本，花不少錢。
一開始家里有積蓄，后來等他13歲第一次下場考試不中之后，家里就得賣地支持他。
因?yàn)閰⒓涌婆e是很費(fèi)錢的事兒，他年年參加縣試，每次報名、找廩膳生作保、路費(fèi)、住宿費(fèi)、和同學(xué)聚會、買往年考卷集錦等等都得花不少錢。
四處拜師求教更是個無底洞呢。
裴端屢試不中，19歲終于傍上吳童生，在吳童生的幫襯下第二年考過府試成了童生，之后考秀才又屢試不中。
后來可能自己也覺得這樣下去太過無恥，便一邊賺錢一邊讀書繼續(xù)考。
他抄過書，又來去柳家洼學(xué)堂做了啟蒙先生。
封建時代重視讀書人，也的確優(yōu)待他們。
普通人家讀不起書，就是因?yàn)槭憽⒐P墨紙硯、書、路費(fèi)食宿費(fèi)等都貴。
相對的，先生收入就不錯。
裴端參加過多次縣試府試院試，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yàn)教訓(xùn)，且在外名聲不差，人緣也不錯，這些年積累了不少人脈關(guān)系。
柳家給他開出一個月一兩半的固定束脩，每個月總有那么兩三次的外快，差不多也有半兩銀錢。
另外逢年過節(jié)，學(xué)生會給先生送節(jié)禮，柳家也會發(fā)節(jié)禮，一般都是一條肉，另外就是應(yīng)景的卷餅、粽子、月餅、飴糖等。
除此之外，柳家一年給兩套外穿的衣裳，兩雙鞋子，筆墨紙硯是用學(xué)堂的。
裴端也會幫人抄抄書，做做注解之類的，一年也有幾兩銀子的外快。
如此算下來，他一年差不多三十兩的收入。
城里一個賬房明面上一年也就這些收入。
在城里租房買糧過日子要精打細(xì)算，在鄉(xiāng)下卻是相當(dāng)滋潤的。
更何況他住家里的房子，吃家里的糧食，賺的錢自己拿著不交公呢。
他這樣賺錢已經(jīng)有五六年，算下來至少一百五十兩。
普通的農(nóng)戶人家，一年別說三十兩銀子，收的糧食交完稅還能糊口就不錯，想多吃兩斤肉買匹布都沒錢，要是生病都得靠賣糧食才能抓藥。
只有家里勞力多，不用在家農(nóng)忙才可以擠出時間給大戶幫工賺現(xiàn)錢。
最累的一天也就二十四文，一般的22文左右，一年頂多干兩三個月。
可一旦讀書有了成績，賺錢對他們來說就相對容易。
大富不行，小康卻是可以的。
這只是童生，如果是秀才，只要不是品行敗壞被人不齒的，還有人脈關(guān)系的，一年五六十兩是可以的，有些手段多的百兩不是夢。
這也是裴端驕傲的資本，也是裴端怕沈?qū)幦チ彝蒴[騰讓他丟臉的緣故。
他怕失去這一切。
這要是有良心，他總得給家里買個五畝地吧？
上好的水田一畝12到15兩，中田10-12兩，下田七兩上下。
可他不但不給家里買田，甚至舍不得拿錢給爹娘兄弟改善生活，屋子破了都得爹和弟弟想辦法修繕，他一毛不拔！
他的錢自己花加孝敬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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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56兩銀子，兩間土屋子可以作價四吊錢，一共是六十兩。
再分六畝地。
現(xiàn)有的糧食就平分。
其他就是各房自己的東西。
裴端是真的被驚到了。
潑婦怎么會知道自己賺多少銀錢？
雖然不是全對，但也大差不差。
原本裴端恨不得讓他們凈身出戶，別說六畝，四畝他也不舍的，就給幾斤糧食拉倒。
如果老二跟著鬧騰，他頂多把那四畝給他們。
六畝？
包括兩畝中等水田和兩畝上好旱地？
你做夢呢？
可現(xiàn)在沈?qū)幉恢皇且�地，還要六十兩銀子，裴端就不知道要怎么罵她了。
他想罵沈?qū)庁澋脽o厭，想罵她不知道天高地厚，想罵她……
最終只有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不可理喻。
可他們不給，沈?qū)幘筒幌＃�要去吳莊和柳家洼找人評理。
這真是要了裴端和吳秀娥的血命，“爹，娘，你們管管她！”
而且這種家務(wù)事兒外人一般不管，他們都沒法告官，也沒法找里正評理，更沒法兒把老二家的趕出去。
他們見老二不吭聲，就只能無奈地求助裴父裴母了，希望他們拿出爹娘的氣勢來，把這潑婦給摁住。
可他們也不想想，爹娘的威信是他們夫妻給踐踏沒的，他們不尊重爹娘，又怎么指望二房尊重？
他們打碎了父母的尊嚴(yán)，又怎么能指望爹娘可以用父母特權(quán)壓住二房？
裴端不想這個，他想的是爹娘果然偏心，爹娘果然也憎恨自己讀書害得家里日子艱難。
爺爺啊，您老怎么就走了呢？
要是您還在，何至于此呀？
裴父見大兒兩口子和老二媳婦僵持不下，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他道：“一筆寫不出個裴字，咱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吶，都為這個家想想，都讓讓兄弟。實(shí)在不行，就請你們叔伯過來主持吧。”
“不行！”裴端立刻反對，他一介童生，是有身份地位的，怎么能讓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老泥腿子來調(diào)解？
要請也得請秀才公或者童生好友才行。
但凡讓讀書人瞅瞅，都得罵這潑婦實(shí)在是不可理喻，不懂讀書人的珍貴。
都得罵她有眼無珠！
他默默地背誦著道德經(jīng)，冷靜片刻道：“甭管你們兩口子找誰算的家里有多少錢，可你也不想想，錢賺得多，花得不更多？
我是童生不假，我平日里不得應(yīng)酬？去拜訪師長，和同窗好友相聚，那不得花銀錢？
一個月一兩半銀，一多半是我和成業(yè)在學(xué)堂吃飯，就家里交那點(diǎn)糧食夠吃什么的？
學(xué)堂供應(yīng)炒菜，別人都吃，我們不吃？
現(xiàn)在家里只有不到十兩銀，我們都是按月領(lǐng)錢按月花的，你愛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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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喝花酒，讓我們給你出錢？
你要是不想給六十兩銀子，那就三十兩外加四畝地。反正你賺錢多，買糧吃也行，攢錢再買地也不費(fèi)勁。”
吳秀娥再也忍不住，尖嗓子喊道：“你不讓我們過日子了？不讓爹娘活命了？你想逼死我們呀？”
雙方車轱轆話說了一車。
最后還是決定找長輩過來評理決斷。
裴端也不在乎才拒絕請長輩轉(zhuǎn)眼自己打臉丟人，他冷哼：“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我先前怕丟人不讓長輩過來主持分家，你覺得他們偏向我還是你？到時候你頂多拿四畝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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