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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叢林法則


角落的裴成業(yè)腦子嗡嗡的,仿佛有數(shù)萬只蜜蜂在狂舞。

        它們都在笑話他是笨蛋,蠢貨,不如堂弟聰明,不如弟弟有讀書天賦。

        應(yīng)該把他趕回家,不讓他讀書了,讓弟弟去讀。

        所有人都會嘲笑他。

        噩夢成真!

        裴成業(yè)覺得天塌了。

        爹對他寄予厚望,讓他一定要早點考上童生,考過秀才,考上舉人老爺,讓他……

        他才九歲就要承受這么大的壓力。

        這個混蛋裴鶴年還在一邊擠兌他,要將他踩下去。

        他不能忍!

        這時候裴鶴年扭頭朝他笑了笑,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哥哥還不會背的千字文我也會背了呢。”

        “啊——”裴成業(yè)直接爆發(fā)了,跟頭兇狠的狼犢子一樣撲上去,握拳就朝小鶴年狠揍。

        裴大伯抱著孩子呢,小鶴年立刻縮在大爺爺懷里。

        裴大伯皺眉,臉色沉下來,一把握住裴成業(yè)的肩膀,厲聲道:“成業(yè),你怎的對弟弟如此兇?”

        裴端一直沉浸在震驚、恐懼、憎惡、懊悔的復(fù)雜情緒中,現(xiàn)在也被兒子嚇一跳,他忙起身喝止:“成業(yè),冷靜!回房背書去!”

        旁邊的沈?qū)幙吹枚紵o語至極,你兒子顯然被你的厚望壓出心理疾病了,現(xiàn)在他被一直瞧不起的弟弟比下去,本身就要崩潰,你不但不疏導(dǎo)他還讓他去背書?

        這就是你說的愛兒子?

        同時也被小鶴年給震驚到,這孩子……不同凡響啊。

        你這是多早熟?多腹黑?

        智多近妖可不好,于健康有礙,小孩子還是單純一點快樂一點好。

        很快,她又理解了孩子的做法。

        小鶴年這樣純粹是被變態(tài)的環(huán)境逼的。

        他爹若是不蠢,他肯定是家里的寶兒,讀書識字就是他的特權(quán)而不是裴成業(yè)的。

        可偏生他爹蠢得很,那他的聰明就是大伯和大伯娘的眼中釘肉中刺。

        因為家里本就不富裕,供一個讀書人都費(fèi)勁,不可能供倆。

        他和裴成業(yè)只能二選一。

        搶奪教育資源不只是大家族會干,窮人家一樣會。

        所以他被逼著小小年紀(jì)就學(xué)會裝笨,不笨沒活路啊。

        都是裴二郎個混蛋害的!

        當(dāng)?shù)牟唤o媳婦兒孩子擋風(fēng)遮雨,還成為砸向他們的疾風(fēng)驟雨,小孩子能不變態(tài)嗎?

        她瞬間心疼了。

        沈?qū)幧焓职研→Q年抱回自己懷里,跟他貼了貼小臉,柔聲道:“鶴年真棒,真是個勤奮好學(xué)又細(xì)心會思考的好孩子。”

        要是不勤奮,怎么可能這么小就識字?

        要是不細(xì)心會思考,怎么騙過欺負(fù)他的大伯?

        想起裴長青說的裴端打壓裴二郎的事兒,沈?qū)幘陀X得惡心,原主記憶里他帶著鶴年啟蒙的那些日子估計也是惺惺作態(tài),故意試探,好像打壓裴二郎一樣打壓小鶴年。

        沒想到小鶴年太過敏銳,被他一嚇唬就縮回去,不敢表現(xiàn)。

        畢竟一個自小不被父親疼愛,總被呵斥的孩子他有什么自信?

        他哪里敢顯擺自己聰明?

        遇到一點敵意他立刻就能敏銳地捕捉到,迅速縮回安全區(qū)去。

        他就像一只敏感的小動物,靠自己的本能察言觀色,感知周圍環(huán)境對他的態(tài)度。

        這明明是他的家啊,這里是他的爹娘、爺奶、大伯,可他卻活得好像住在黑暗森林,小小年紀(jì)就被迫領(lǐng)悟了叢林法則。

        小鶴年是男孩子都這樣,那小珍珠呢?

        她看似單純可愛,心里又藏著什么傷痛呢?

        想起小珍珠暴打裴成業(yè)的樣子,沈?qū)幍男挠忠痪揪镜摹?br />
        分家已成定局,也不需要她再盯著,她就把小鶴年抱回西廂放床上,讓他和裴長青躺一會兒。

        裴長青幽深的眸子和小鶴年黑亮的大眼對視一瞬。

        小鶴年立刻嘿嘿一笑,伸手?jǐn)堊∨衢L青的脖子,軟軟地叫了一聲:“爹。”

        打今兒起,他們也有爹疼娘愛了。

        裴長青身形一僵,下意識就想把這小子丟出去,卻被沈?qū)庌糇〖绨颍坏媒┲碜咏邮芰恕?br />
        沈?qū)幐衢L青和裴母、小珍珠夸小鶴年立功,讓大家伙兒一起夸他。

        雖然他們并不怕裴端搗鬼,她和裴長青對合同非常敏感,不可能不過目,肯定會發(fā)現(xiàn)裴端搗鬼。

        可原主和裴二郎不識字,他們不能當(dāng)場戳穿,只能過后找人看看主持公道。

        那樣的話費(fèi)時費(fèi)力不說,還得跟大房扯皮吵架,即便能重新寫契書也煩人。

        所以小鶴年當(dāng)場戳穿裴端,當(dāng)場打臉,既讓長輩們更討厭裴端,也讓他們更同情二房。

        這可幫了她和裴長青大忙呢。

        裴母也驚訝得不行,她整天和倆孩子在一起,雖然知道小孫子不像大兒子貶低得那么呆笨,卻也不知道小孫子這么聰慧,竟然偷偷學(xué)識字!

        沈?qū)幙淞诵→Q年,又把一直乖乖幫奶奶照顧爹的小珍珠抱起來,心肝兒肉兒地好一個親。

        夸她有力氣,能保護(hù)自己和弟弟,還夸她體貼會照顧人,“你幫奶奶把爹照顧得這么好,娘可得好好謝謝你呢。”

        小珍珠被她親得咯咯直樂,又乖又甜,聲音也軟綿綿的,“娘,嘿嘿。”

        沈?qū)幮睦镆曹涇浀模阉糯采希屗团衢L青親近一下。

        她知道小珍珠一直想和爹娘親近,只是裴二郎眼里只有大侄子,對自己兒女總是無視。

        小珍珠也想和爹親近,以前她不敢,因為爹兇。

        現(xiàn)在爹都不會兇他們的。

        她也學(xué)著小鶴年的樣子,伸手去摟裴長青的脖子。

        裴長青一左一右掛著倆崽兒,身體直接僵得不會動了,只能拿眼神兒控訴沈?qū)帯?br />
        沈?qū)幘托Α?br />
        小珍珠如愿以償,笑得很甜,扭頭對裴母道:“奶,分家你跟我們過,真好。”

        裴母眼睛紅紅的,她趕緊擦了一把,笑道:“哎,奶跟你們過,奶給你們做飯,織布給你們做新衣裳。”

        她從沒想過分家跟著二兒子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反而要干更多,免得大兒子不要她,二兒子也不要她了。

        她這一生從小到大就怕被人趕出去,無家可歸。

        她沒有地,沒有家,她只有男人和孩子。

        要是男人孩子不要她,她能去哪里?

        她無處可去。

        她只有加倍干活兒,討好兒子媳婦們。

        西廂氣氛溫馨甜蜜,堂屋卻緊張嚴(yán)肅。

        裴大伯幾個臉色嚴(yán)肅地看著裴端,“童生大侄子啊,這契書要不請別個寫?”

        裴端無地自容,一直不停地冒冷汗。

        他弄虛作假被侄子戳穿,想不承認(rèn),可大伯拿著那份契書,意思很明顯,你不承認(rèn)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找人念念。

        他恐懼得很,生怕自己的名聲信譽(yù)毀于一旦,這樣的話他作為童生帶來的好處就會蕩然無存。

        “大伯。”他喉嚨干澀,疼得厲害,短短的一刻鐘里,他仿佛經(jīng)歷了一輩子之久。

        這一刻真是難以忘懷,會刻進(jìn)他的骨子里,永遠(yuǎn)永遠(yuǎn)地牢牢記住。

        他只好按照裴大伯幾個的意思又重新寫了三份分家契書,把房屋抵錢、田地、銀錢以及爹娘養(yǎng)老等都寫得清清楚楚。

        至于家里那點存糧和各樣家什兒,因為沒有值錢的牲口,且零零碎碎太多就不需要寫在契書里,自家根據(jù)需要自己分就好了。

        反正銀錢和地都分了,也不差那點零碎家什兒。

        關(guān)鍵即便分家大房的地也是裴父種,水也是裴父挑,所以農(nóng)具什么的怎么分他們壓根兒沒感覺。

        吳秀娥頂多盯著灶房使勁,要鍋要櫥柜的。

        這些沈?qū)幐静缓退嬢^,要抓大放小,抓主要矛盾。

        分家之后他們的房子是頭等大事兒。

        在吳秀娥唧唧歪歪灶房幾樣家什兒的時候,沈?qū)巻枎孜皇宀謇镉袥]有可以借住的房子。

        裴大伯:“也就里正家能騰出空屋子來,不過他肯定不外賃,再就村南頭老譚家那三間破屋子,瞅著墻塌窗爛的,其實房梁房檁都是好的,修修屋頂和墻皮就能湊合住,怎么也能對付到把咱家房子蓋起來。”

        他看沈?qū)幰鈩樱恿司洌熬褪枪铝懔愕牟淮蠛每础!?br />
        村里人甭管和鄰居處得好不好,背后怎么說鄰居壞話,但是都不愛住孤零零的屋子,喜歡有鄰居簇?fù)碇踩钟袩岷鯕鈨骸?br />
        沈?qū)巺s覺得挺好,“那我明天去鎮(zhèn)上找譚家問問看,先跟他們租賃幾個月。”

        自家起碼得蓋三間房,再加上院墻,怎么也得入冬才能蓋好。

        裴大伯面露難色,“老譚家吧,人不大好相處,要不還是我去替你們問問。”

        他是裴家現(xiàn)存幾個長輩中的老大,里正也要給幾分薄面,其他人也不敢輕視。

        聚族而居的習(xí)慣就是有困難找本家大哥、大伯,沒有就找族里長輩。

        而只要小輩找到面前,長輩也都要盡力幫助。

        裴大伯是老大,平時也喜歡關(guān)照族內(nèi)小子們,以前也提醒過裴二郎,只是裴二郎眼里只有他哥,不但不聽反而覺得大伯挑撥關(guān)系,嫉妒他大哥。

        裴大伯沒面子,也就不愛管了。

        現(xiàn)在裴長青和沈?qū)帉λ苁亲鹬兀旨ぐl(fā)了他的責(zé)任心。

        沈?qū)巺s是獨立的人,蓋房子秋收不得不找人,去跟譚家商量租房子哪里還用大伯出面?

        若是這個她都做不了,那以后甭出門了。

        “大伯,讓我試試吧,要是租下來還得麻煩大家伙兒幫我們修修呢。”

        裴大伯想了想,分家以后二郎要是身體不好的話,很多事兒都得他媳婦兒出面,的確得學(xué)著辦事兒。

        他就同意了。

        至于去里正家上報析戶另立戶帖的事兒,沈?qū)幐鼪]想假手于人。

        裴大伯等人見她說得自然,沒有半點害臊畏懼的樣子,也是頗為驚異。

        二郎兩口子真就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說完正事兒他們就先告辭。

        外面雖然小雨停了,但是一直陰天,沒有日頭看不出時辰。

        按照各自肚子的感覺,估計到了吃晚食的時間。

        沈?qū)幜糸L輩們吃飯,他們自然不肯。

        她便再三致謝,又跟著裴父裴母把長輩們送出門去才回轉(zhuǎn)。

        裴端和吳秀娥故意置氣,不肯送長輩出門。

        以前裴端也不送,自覺讀書人身份不一般瞧不起這些叔伯,如今受了氣自然更不送。

        裴大伯幾個以前就對此有意見,現(xiàn)在更加生氣。

        “這要是眼里沒咱們,考上秀才也白搭。”

        “他眼里只有童生老丈人,咱們算老幾?”

        伯娘嬸子們更瘋狂吐槽。

        “侄媳婦以前拿著架子瞧不起咱們,整天說二郎媳婦兒潑婦,今兒看看二郎媳婦好的很,倒是她很能撒潑。”

        “可不咋滴,她嗷一嗓子就朝著二郎媳婦撲過去,給我嚇一跳,瘋婆子也就那樣。”

        “還有成業(yè),見天出來進(jìn)去看見我就沒個好臉兒,連聲奶奶都不叫,可不如鶴年懂禮。”

        說到小鶴年,他們又激動起來,“這孩子真厲害,不讀書白瞎了。”

        “對,瞅著比成業(yè)更有讀書天分,以后肯定考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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