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安排
蘆生看著楚譽,眨了下眼,失望說道,“你沒有將人救出來?你不是進了石屋嗎?”
因為救不出林伯勇,楚譽的心情本來就失落著,被蘆生一問,心情更加的不好了。
他沒有說話,薄唇緊抿,看向昭陽的府邸方向,眉頭蹙起沉思起來。
林伯勇在昭陽的手里,昭陽心情好,留著他一命,心情不好,隨時可以殺了林伯勇。
可是,將林伯勇帶出密室,林伯勇又活不了……
在沒有找到那個會咒術的異人之前,他不能讓林伯勇有任何的閃失。
但,該怎么幫林伯勇呢?
楚譽想不出辦法來,心頭沉悶悶的。
“師兄?師兄?”蘆生見他緊皺眉頭默然不語,只看著前方出神,慌忙問道,“看什么呢?”
楚譽回過神來,“得想個法子……”
蘆生走到他的面前,詫異地看著他,“你在琢磨什么事?想什么法子?”
楚譽回頭看著蘆生,“我是說,想個法子,混進昭陽的府里去,看著林將軍。”
蘆生一笑,“混進啊,找個聰明的人混進去,不就得了?”
楚譽當然知道,要找個聰明的人,但是呢,這個人不僅要聰明,還得大膽心細,最好會武。
他打量著蘆生,“你去!
蘆生年紀不大,混進府里,不會引起昭陽的懷疑,誰會想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會是個施毒高手?
蘆生不怕昭陽,他嘻嘻一笑,“有沒有好處?沒有好處,我可不去!
楚譽俯下身來,瞇著眼盯著蘆生,冷冷一笑,“你們這些人,吃本王的,拿本王的,用本王的,住本王的王府,到了本王有麻煩時,一個個還跟本王講條件,有沒有覺得,很過分?”
話說,他都交了些什么朋友?
一個個總喜歡跟他講條件,西門鑫如此,公孫霸是如此,他師傅姬忘塵更是如此。
所以,小小年紀的蘆生有樣學樣。
蘆生卻不生氣,“不要那么小氣嘛,反正你銀子多,聽說,你不到五十歲,不能娶媳婦,也就是說,你還會單身三十二年,這三十二年中,沒人幫你花銀子,你的銀子全堆在庫房里,不怕長霉?”
楚譽:“……”他冷冷說道,“說吧,要什么好處?”
什么叫擔心他的銀子長霉?不就是想花他的銀子嗎?
這小毛孩子,借口真多。
“你幫我找到我的父母,你提什么條件,我都答應你。”蘆生收了臉上的嬉笑,認真說道,“人人都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只有我不知道!
月色下,少年的臉上,漸漸地顯出一些落寞來。
楚譽也斂了臉上的諷笑,凝眸看著蘆生。
自己是孤兒,但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其他的親人是誰,父母的祭日是哪天,他可以去祭拜父母,去訴說自己的心事。
霜月也是父母亡故的孤兒,小時候被家中遠親賣給姬師傅做侍女,也知道家鄉在哪兒。
只有蘆生,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父母是誰,父母是不是在人世,他是個棄兒。
雖然蘆生平時一直是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樣子,但看到西門鑫的老爹,尋到長白山,拿竹條子抽西門鑫,罵著西門鑫老大不小還不娶妻子時,蘆生的眼睛里,常常會流露出羨慕與落寞來。
可見,他盼望有親人。
尋找蘆生的父母,并不容易,當年,姬師傅也打聽過蘆生的父母,整個長白山的人都說,沒聽說有丟小孩的。
毫無線索,蘆生的身上,也沒有任何標志,怎么找?
蘆生被姬師傅撿到時,是夏天的時候,只有一個月大小的樣子,光著身子,睡在一個木盆里,身上蓋著一片大荷葉。
木盆從上游飄過來,最后,卡在河邊一叢蘆葦叢中。
被路過那里的姬師傅撿到了。
因此,懶惰的姬師傅,就給蘆生取名蘆生,意思是說,蘆葦叢中獲得的新生。
“好,我答應你!背u點了點頭,不管找不找得到,他都要答應下來。
蘆生心中多了一分希望,會覺得人生的前路,一片光明。
他不希望蘆生不快樂。
蘆生咧嘴一笑,“師兄,你手里人多,叫他們去打聽,根本不是難事!
楚譽說道,“你的事情,我不會放任不管。我的事情,你答應下來,就不得反悔!
蘆生笑嘻嘻說道,“放心吧,師兄,我這人從不失信于人!
楚譽唇角微揚,“好,那么,事不宜遲,你明早就去昭陽的府上!
蘆生爽快地點頭,“是,師兄!
楚譽又說道,“不過,你得換身裝扮。”
蘆生一點都不拒絕,“你怎么安排,我怎么聽。”
楚譽揚著眉,“嗯,你先跟我去王府。”
“是!碧J生興沖沖地答應著。
在昭陽府里鬧成一團時,楚譽帶著蘆生到了譽親王府。
楚譽叫過紀管家,命紀管家當夜去尋一套丫頭的衣衫來,越舊越好,給蘆生穿。
紀管家一愣,給蘆小公子穿丫頭的衣衫?
但楚譽堅持要他去找,紀管家抽了抽唇角,當夜就去尋衣衫去了。
蘆生驚得跳了起來,“師兄,你怎么叫我扮丫頭?我是男的,正宗男兒!如假包換的男兒!我小時候,你還脫過我的衣衫,給我洗過澡,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長得像女孩兒,你怎么叫我穿丫頭的衣衫?那會不論不類的!我還怎么見人啊?”
楚譽伸手按著他肩頭,瞇著眼看著蘆生,“蘆生!彼,“昭陽是女子,能近身服侍的,都是女人,或者是,太后賞給她的太監。而那些男子護衛,是近不了身的,只能遠遠的相隨,太監和侍女,二選一。”
“要不,我當個太監?”蘆生說道,“我這么小,裝成太監很像的!
楚譽搖搖頭,“蘆生,你是混入昭陽府,不是直接進昭陽府。每一個太監,定期要到內務府檢查身體,特別是小太監,就怕凈身沒有凈干凈。你混得過去嗎?”
蘆生兩腿一夾,慘白著臉問道,“不會吧?還要檢查?”
楚譽點頭,“要檢查,每月月中檢查。這離月中,也沒有一二天了,檢查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你怎么混過去?昭陽為人機警。要是發覺有人混進她府里,要想再派人進去,就難了!
蘆生眨巴了幾下眼睛,不情愿地點了點頭,“好吧,那就裝丫頭吧。”
唉,誰叫他長得太像女孩子呢?
身上沒有特征像,這臉像啊。
蘆生心中直嘆氣。
……
景府。
快三更天時,郁嬌發現,楚譽進了她的臥房。
她撩起帳子坐起來。
渾身帶著夜的涼意的楚譽,沒有像往回那樣,一進屋,就猴急著撩起帳子往她的床上擠來。
今天,他只靜靜地站在床前,就這樣俯身看著她。
他沒有說話,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郁嬌看得清,他眼底里流露出的柔意,還有一些別的什么情愫在里頭。
“楚譽?”郁嬌坐正身子,詫異看著他,“你……不睡?”
半夜三更的,他站在她的床前做什么?
他這樣子,不像是要跟她擠一床睡覺的意思。
“嬌嬌。”他道,“你睡吧,我看著你!
郁嬌打量著他,狐疑著問道,“你今天的樣子,可不對勁啊。有事瞞著我?”
她瞇著眼,踩著便鞋走下床來。
楚譽伸手一撈,將她摟進懷里,“你是想要我陪你,睡?嗯?”他略帶調笑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然后呢,伸手在她后背上輕輕地揉著。
“誰要你陪?”郁嬌拿手指尖,點著他的胸口,沒好氣說道,“放手,我睡了!
他再揉下去,她的骨頭都要軟了。
楚譽摟了她一會兒,才放開手,“早些睡,明天該去太師府上了吧?”
他說得隨意,郁嬌還是猜得到,他心中裝著心事。
郁嬌點了點頭,“我起得來,倒是你——”她抬頭看他,“楚譽!彼,“既然我們決定,這一世相偕走下去,你就不該瞞著我事情。不管是好的,是壞的,你的,我的,我都想知道。因為——”她認真看著他,“我擔心你……,不管是歡樂的,還是悲苦的,我們都應該彼此分享與承擔,你不能一個承受著!
雖然她的前世,在很小的時候,就失了母親,父親也長年不在身邊,但她有景家人關愛著她,護著她。
而楚譽,生下來就沒有母親和父親。
在他還沒有學會走路的時候,外祖父和外祖母也相繼去世。
除了一個李皇后關心他,沒人管他過得好不好。
甚至,還有不少人,希望他早死。
他一直是一個人承擔著所有的悲喜歡樂。
現在,她希望替他分擔他的悲愁,分享他的歡喜。
楚譽望著她,眉眼漸漸舒展開來,按郁嬌的能力,現在還沒有辦法替他分擔他的悲愁,但是,她這么說,這么想,已經讓他很是欣慰了。
他終于,走進了她的心里。
他的執著,換來了她的真心相待。
楚譽當然不會對郁嬌說實話,說,林伯勇被昭陽困在府里。
他微微嘆了一聲,蹙著眉尖說道,“我記得,李太師的孫子李炎,很喜歡你?”
郁嬌一愣,話題怎么轉到這兒來了?
她的臉色一沉。
“沒有的事,楚譽,你聽誰說的?這是冤枉我!我好久沒有去聚賢書院了,也沒有再跟他見面,他說不定都忘記我了,怎么可能會喜歡我?”她歪著頭看他,揚著唇角,“你不會是……,想起這件事,才大晚上的睡不著,跑來質問我的?”
她就知道,楚譽的心胸,從來沒有寬廣過,一直小氣巴拉的,疑神疑鬼,擔心她紅杏出墻。
她怎么可能會看上其他的男子?
郁嬌想起他的嫉妒,想起他風塵仆仆來京,第一時間不來看她,反而是跑去打斷景昀的竹簫,是又好笑又好氣。
這個醋壇子!
得虧她同景昀一直保持著距離,要不然,有了一點誤會的話,他還不得打斷景昀的腿?
楚譽不希望她追問他的心事,故意裝著吃醋的樣子,冷哼一聲,“對,你心中要是敢裝著別人,我不介意,現在就拔光你的衣衫,跟你把事情辦了!
郁嬌怒,“你敢!我身子還沒有長全呢!”
“這不是什么大問題,大不了,我動作輕一點。”
郁嬌:“……”她怒道,“你可以滾了!”他這是跟誰學的?還知道輕一點,重一點?
她怒氣沖沖地鉆進帳子里,睡去了。
楚譽也不生氣,幫她掩好帳子,防著蚊子鉆進帳內,“不要想別的男子,閉上眼睛,想著我。”
“做夢吧,你!”她狠狠瞪一眼站在帳外的楚譽。
她總是想著,怎么對他好。
他呢,總是想著,怎么欺負她!
“夢里想著我,也是可以的!”楚譽俯下身,看著里頭,微微一笑。
郁嬌:“……”
……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雖然楚譽時不時地說,想將郁嬌如何如何,但郁嬌知道,楚譽也只是說說。
他不會不尊重她,而強迫她。
睡得遲,郁嬌還是早早就醒了。
今天要去李府赴宴,太師夫人大壽,全京城的豪門大族,都會派人前去捧場。
郁嬌不想讓景老夫人操心她的儀容,所以,早早就起了床,讓紅珠來服侍她梳洗。
霜月是個粗枝大葉的人,梳頭都不會,更不會幫她調胭脂了。
她梳頭的時候,霜月忙著整理她的軟劍,和一些小藥瓶。
霜月出門,身上總少不了帶一些瓶子,裝著毒藥或是解藥。
紅珠笑道,“霜月,你跟著小姐去赴宴,怎么還帶著劍?難不成,要去打架?”
霜月白了她一眼,“這叫防患于未然!”
紅珠搖搖頭,好笑說道,“哪有你想的那樣嚴重?人家太師府,今天人多,一定會派不少護衛守護,用得著你這般帶著劍去?”
霜月懶得跟她解釋了,她防的又不是一般的小人,而是明面上,敢欺負郁嬌的人。
說笑間,景老夫人那里,又派人來催了。
郁嬌已梳妝好,帶著霜月,往景老夫人的正屋而來。
赴宴的時間還早,她們是先在家里吃罷早點,再去李府。
在景老夫人那兒,郁嬌又遇上了景昀。
景昀仍同往日一樣,對郁嬌愛理不理的。
就像,郁嬌并不存在一樣,獨自一個人站在景老夫人正屋前的花園里,給幾株新開的石榴花澆水。
郁嬌喊他一聲“昀表哥”,景昀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景夫人和景老夫人,看見二人這副樣子,是又氣又笑。
景家二房沒有收到邀請的貼子,但景老夫人喜歡景蓁,也希望郁嬌有個伴,將景蓁也一并喊來了,要帶她一起去赴宴。
這正和景蓁的心意,因為,景蓁同楚禎已經約好了,要在李府會面,她正想求大房的老夫人帶她出門,沒想到,大房里已經同意帶她出門了。
到了辰時,景府一行人,才往李府而來。
景老夫人和景夫人各坐一乘轎子,景蓁和郁嬌坐馬車,四人的侍女則坐了另一輛馬車。
景老爺子年歲大了,懶于出門,景昀和景文忠正在朝中為官,不能不去,各騎著馬匹,走到最前頭。
楚譽依然是“云七小姐”的護衛,跟著景府的仆人們一同前往。
……
和心情大好的郁嬌出行不同,林佳蘭出門前,可謂是心煩意亂。
她剛買來沒用多久的小丫頭小桃,偷了自己的賣身契,跟著百靈跑掉了,一時之間,她買不到稱心的侍女,可這出門,她不帶待女又不行,只好帶上家中唯一的婆子胡媽出門。
胡媽年紀大,長相也差,糊糊涂涂的,連個胭脂膏也調不好,氣得林佳蘭不時地破口大罵。
又看到時辰不早了,林佳蘭只得忍著怒火,“沒用的東西,待我今天事情辦好了,看我還會不會要你!”
林佳蘭心中憤憤然,罵著胡媽。
只要今天,她的計劃得逞,只要她將瑞王世子弄到手里,要多少仆人沒有?
這個又老又笨的婆子,掃地去還差不多,哪里夠資格帶著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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