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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漢奸該死


  “咕咕咕……”
  天啟二年二月初一深夜,當(dāng)遼東大地的冰雪徹底融化,涼爽的時節(jié)也到來了。
  可是涼爽的時節(jié),卻無法與遼東東部的堿場堡掛鉤。
  堿場堡,此地處鳳凰城東北部,寬甸西北部,下太子河北岸,往北二十里外便是建虜?shù)囊欢聣Ρぁ⑺蓸淇凇?br />  過一堵墻和松樹口后,沿著上太子河走,便是遼東重要關(guān)隘的鴉鶻關(guān)。
  從鴉鶻關(guān)到建虜?shù)呐d京赫圖阿拉,便只有不到八十里的距離。
  也就是說從堿場堡到赫圖阿拉,實際上也不過就是一百四五十里路程,是明軍直接威脅到赫圖阿拉的最前沿。
  這樣的地方,在孫應(yīng)元、戚元輔、戚元功三人揮兵打下后,自然留守了重兵。
  此刻的堿場堡內(nèi)、駐扎著三千明軍,城頭有二斤弗朗機炮七十二門。
  在戚元輔的安排中,等燕山所的火炮運抵寬甸后,堿場堡最少要有四十門五斤炮,十門十斤炮。
  在堿場堡后三十里的孤山堡,也要有最少三十門五斤炮,十門十斤炮。
  不過、由于時間還沒到,目前燕山所的火炮還在海上飄著,因此駐守堿場堡的明軍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駐守。
  只可惜、堅固的城池,往往是從內(nèi)部被人攻破的……
  月上枝頭的時候,堿場堡內(nèi)、城門不遠(yuǎn)處的小巷院內(nèi)漆黑一片,只有主屋之中亮著燭火。
  燭火飄零,屋內(nèi)開始傳來了“噔噔”的石頭碰撞聲。
  當(dāng)一塊塊長條石板被翹起,所露出的不是壓實的泥土,而是一個長寬五尺的大口子。
  口子底部有清晰的水聲,而這時、黑洞洞的口子內(nèi)部出現(xiàn)了火光。
  “放梯子!”
  遼東口音響起,撬石板的三人在一個身著錦袍的商人指揮下,將旁邊的木梯組裝,用木槌將楔子緊湊后,一點點的放下。
  不多時、梯子已經(jīng)徹底放好,而梯子也在顫動之后,從黑暗中爬上來了一個背負(fù)甲胄,赤裸上身,留著兩根丑陋金錢鼠尾辮的矮壯男人。
  “明軍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吧?(女真語)”
  矮壯男子一邊開口,一邊脫下背上的甲胄,在旁邊三個漢人的幫助下著甲。
  至于那個商賈則是點了點頭道:
  “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只知道這是大汗統(tǒng)治時修建的水渠,在看到城中一些街道的水渠狹隘,無法入人后,便放棄了巡查,根本不知道水渠越往太子河便越寬大。”
  商賈回答之余,一名又一名的建虜從中爬出,很快他們就擠滿了屋內(nèi)。
  那名建虜換上了甲胄,一看便能認(rèn)出是后金之中的甲喇額真。
  “貝勒已經(jīng)帶人在北城外五里游弋,現(xiàn)在只需要拿下城門就可以了,有城防圖嗎?”
  “有、在這里。”漢人商賈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了城防圖。
  那甲喇額真接過城防圖看了看,隨后叫五名牛錄額真前往偏屋商議怎么拿下城門。
  隨著時間過去、這處院落的屋內(nèi)、谷倉內(nèi),庭院內(nèi)都站滿了人。
  在街上巡邏的明軍聽到院內(nèi)有動靜,便走到了門口敲了敲門:
  “李秀才,你里面怎么雜聲那么多?”
  門被敲響、瞬間院落之中寂靜一片,而那被稱呼李秀才的商賈聽到聲音,瞬間看向了剛從屋內(nèi)走出的甲喇額真。
  “……”甲喇額真沒有說話,而是臉色一沉,示意李秀才去門口應(yīng)付,隨后看向了屋內(nèi)的十個白甲巴喇牙。
  不用多說,這十個人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當(dāng)即取出了弓箭輕聲輕動的爬上了屋頂。
  其中六人跟在了李秀才背后影壁,透過影壁的孔洞,眼睛死死的盯著大門門縫,身形時刻準(zhǔn)備跟著門板而動。
  作為精挑細(xì)選的“獵手”,他們知道躲避人的目光,和躲避動物的目光是一樣的。
  獵物緊張時,目光會把面前的一切收入眼中,但如果他發(fā)現(xiàn)沒有危險時,那就是他最松懈的時候。
  “吱……”
  “李秀才,我說你……”
  門栓被抽開,十一名明軍站在門口,一個小旗官在李秀才開門的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們?nèi)胙壑幨菦]有人,但一種預(yù)感讓小旗官不自覺摸上了自己腰間的刀柄。
  “劉爺?怎么了?”
  李秀才笑呵呵的詢問小旗官,但是下一秒他就忽的蹲在了地上。
  電光火石間,漆黑的庭院內(nèi)射出了六支箭矢,只是一瞬間便射中了六名明軍面頰,箭桿沒入大半的同時,黑暗中四道身影從明軍身后偷襲。
  冰冷的刀子割斷了脖子,灼熱的鮮血滾滾而出,四名明軍想說話,卻覺得喉部如拉風(fēng)箱一般,說不出半個字。
  “嗶!”
  木哨被吹響了,小旗官躲過了六支箭矢的偷襲,蹲在地上翻滾了一下,吹響木哨的同時拔腿就跑。
  四五枝箭矢同時射來,但射中甲胄只讓小旗官覺得背部一沉,被甲胄成功抵御。
  小旗官還在欣喜自己能跑,還傳遞出了消息,但是在他跑出小巷的一瞬間,一個鐵骨朵就迎面砸來,瞬間將他砸翻,面部血肉模糊,死的不能再死了……
  “向北門出發(fā),速度要快!”
  ‘……’
  沒有什么聲音,當(dāng)甲喇額真擦了擦自己手上的鐵骨朵,當(dāng)即便對小巷中的人馬下令。
  聽到命令的建虜都點了點頭,不再掩飾的大隊殺向城門處。
  但木哨聲終究是提醒了明軍,很快、擊鐘鳴金聲同時響起,城內(nèi)頓時火光四現(xiàn)。
  “轟隆”一聲,參將府的方向打出了十余道煙花,煙花幾乎將長寬不過一里的堿場堡照亮。
  北門大道上,整裝支援而來的一哨五百余明軍,與源源不斷從小巷中涌出的后金建虜撞到了一起。
  “殺賊!”
  “蒙克圖,你帶人去奪城門樓,放吊橋、開木門!”
  明軍守備帶人與人數(shù)相當(dāng)?shù)暮蠼鹋鲎苍诹艘黄穑黄菰o訓(xùn)練的他們,熟練的使用戚家軍的左右分變二伍鴛鴦陣。
  依托陣型,他們將各條小巷的后金軍堵了回去,但他們根本不知道、糾纏并不是后金的意圖。
  在他們還在糾纏時,蒙克圖率領(lǐng)三百建虜殺向了城門處。
  三千人的堿場堡,分為兩班,夜間只有一千五百人,而其中他們又分為五個部分,這代表每個城門處不過三百人。
  當(dāng)三百訓(xùn)練不到一年的明軍,與三百后金精挑細(xì)選的精銳碰撞在一起,結(jié)果是毫無疑問的。
  城門失陷、城門樓被攻破……
  “開門!”看著地上躺著的明軍尸體,領(lǐng)頭的蒙古圖招呼起了甬道內(nèi)的建虜,而他們直接把城門閂直接抬了起來。
  吱……
  城門被打開,露出的是實鐵的千斤閘。
  只是不等蒙克圖他們有所舉動,城門樓的建虜便開始轉(zhuǎn)動絞盤,千斤閘被吊起后歸位,蒙克圖再帶人打開了最外層一道城門后,吊橋也被應(yīng)聲放下。
  “放火!”蒙克圖對城樓上的人大喊,一名建虜聽到后,當(dāng)即就把角樓一角的一個猛油罐提起。
  他提著猛油罐走到城墻的女墻邊,把里面的油給倒下了城墻,順帶拿起一個火把,朝著火油倒下的地方丟了下去。
  一時間城墻下火光四起,雖然不大,但是在夜間卻十分顯眼。
  “可以了!”
  五里的矮山上,當(dāng)拿著騎在馬背上的一人看到堿場堡城下出現(xiàn)零星火光,他當(dāng)即就轉(zhuǎn)過了身。
  在他開口的一瞬間,黑暗中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火星,緊接著火把被點燃,照亮了他的面龐。
  這人、赫然就是當(dāng)初被努爾哈赤安排說有更重要事情的黃臺吉。
  “出發(fā)!”
  當(dāng)大軍得到消息,黃臺吉立馬示意身后的大軍準(zhǔn)備進(jìn)城。
  一時間、他背后漆黑的密林里,舉著火把的上千騎兵和數(shù)千步卒魚貫而出。
  他們在黃臺吉的帶領(lǐng)下、沖向了山下五里外的堿場堡。
  五里的距離,對于騎兵而言,不過是半刻鐘的時間罷了,半刻鐘一過,守在城門的建虜立馬看到了奔馳而來的鐵騎洪流。
  與此同時、甲喇額真也帶人邊戰(zhàn)邊退,向著城門打開的北門撤去。
  城中的明軍都涌向了北城門,但這個時候、一些早早隱藏在城中的漢商開始了縱火。
  一時間、堿場堡參將分不清楚,城內(nèi)到底還有多少敵人。
  當(dāng)“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參將立馬抓住了旁邊的游擊將軍,怒吼道:
  “帶人燒了火藥庫和糧倉,全軍撤出堿場堡!”
  參將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的游擊發(fā)力,扭轉(zhuǎn)了兩人的位置,亂軍之中一支箭矢從房頂射來,正中游擊后背。
  “娘地!”看著幫自己當(dāng)了一箭的游擊,參將望向了屋頂,赫然看到了站在屋頂?shù)囊幻桌~真。
  此刻、他們居高臨下的射殺著明軍之中的將領(lǐng),而參將見狀,連忙讓人開銃射箭,將他們逼退后立馬下令道:
  “吹木哨、甲乙丙丁四哨撤,戊字哨和我去燒了糧倉和火藥庫!留下來斷后!”
  參將一邊招呼兄弟離開城門避免被敵軍即將涌入城中的戰(zhàn)馬踐踏,一邊讓手下的人且戰(zhàn)且退。
  “轟隆!”
  當(dāng)黃臺吉帶人沖入城中時,便感到了宛若地龍翻身的爆炸和震感。
  “火藥庫!”黃臺吉咬緊了牙關(guān),沒想到他來得那么及時,還是沒有拿下火藥庫。
  這么看來、火藥庫都?xì)Я耍Z倉被毀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建虜入城了,但微妙的是,堡中十四家商賈根本就沒有跟隨堿場堡參將撤退,而是老老實實的呆著。
  事實證明、黃臺吉也沒有對他們做出什么屠殺的行為,只不過當(dāng)天色漸漸亮起,各部牛錄匯報的死傷交上來時,黃臺吉還是覺得腦袋一熱。
  【戰(zhàn)死二百二十七人,重傷三百五十二人,輕傷五百一十五人。】
  “明軍的素質(zhì)越來越高了……”
  看著手中的戰(zhàn)后匯總,黃臺吉只覺得情況對大金十分不妙。
  在戰(zhàn)報中,堿場堡一營三千零三十一人,對大金造成的死傷太大了,相較之下,雖然明軍也戰(zhàn)死了六百多人,但這還是讓黃臺吉無法接受。
  放在一年以前,明軍要對大金造成這樣的死傷,最少需要丟下上千尸體才有可能,但眼下……
  “必須讓汗阿瑪謀求一條出路,再拖下去,大金承受不住。”
  黃臺吉的腦子轉(zhuǎn)的飛快,他在這一戰(zhàn)中,清楚的感受到了明軍正在逐漸的恢復(fù)曾經(jīng)的秩序和戰(zhàn)力。
  如果再放任明軍這樣恢復(fù)下去,那么大金只有失敗這一條路。
  明廷可以用六萬多人來換大金兩萬多人死傷,但這樣的換法,大金頂多三次就要被滅。
  帶著沉重的心情,黃臺吉開始安排人將繳獲的弗朗機火炮搬到了南門,雖然他們沒有獲得火藥庫,但北門和西門的三十六門二斤佛朗機炮,明軍并沒有來得及帶走。
  這些火炮,要比大金自己鑄造的要好多了……
  ——————
  【此役堿場堡參將金啟良重傷,退至孤山堡后傷重不治,堿場營戰(zhàn)后折損六百九十五人,退至孤山堡后,傷重不治九十二人,尚存二千二百四十六人,掩護一千四百余百姓撤回孤山堡。】
  二月初六、當(dāng)朱由檢拿到了這一份軍報的時候,他的心情算不上好,卻也算不上壞。
  折損了一個參將,外加七百多兵馬,丟失了堿場堡,固然讓他氣憤。
  但是仔細(xì)一想,堿場營能完整建制的撤回孤山堡,也變相說明了寬甸三城七營的兵馬戰(zhàn)力。
  以往這種突發(fā)的襲擊戰(zhàn),明軍根本就不可能有成建制的兵馬逃出。
  眼下這一幕,卻在訓(xùn)練不到一年的堿場營身上出現(xiàn)了,這值得朱由檢高興,但同時他也為堿場營參將金啟良的傷重不治而惋惜。
  時勢造人杰,金啟良能果斷的下令讓人燒毀火藥庫和糧倉,并親自領(lǐng)兵斷后,可以說極大的穩(wěn)定了士氣。
  如果不是他反應(yīng)及時,堿場營不一定能以這樣的死傷撤回。
  但這樣的一名將領(lǐng),就這樣死在了回程的路上,著實讓人可惜。
  “殿下……”
  忽的、曹化淳的聲音響起,坐在勖勤宮主位上的朱由檢也疑惑抬頭。
  “殿下,萬歲宣您前往養(yǎng)心殿,說是要說說堿場堡失守的事情。”
  曹化淳解釋著,而朱由檢聞言也放下軍報,拿起另一份軍報,起身走出了勖勤宮。
  他手里的另一份軍報,是來自西南的最新軍報。
  正月初九,在得知朱燮元領(lǐng)兵在前往鎮(zhèn)遠(yuǎn)的路上,并且攜帶了眾多火炮后,安邦彥和宋萬化果斷放棄了鎮(zhèn)遠(yuǎn),撤往了貴南地區(qū)。
  安邦彥撤往了山高林密的里古州,在古州城屯兵一萬七八千人。
  宋萬化和家將宋安康領(lǐng)兵兩萬撤退至都勻府,宋安康領(lǐng)兵三千駐守平定關(guān),宋萬化退往都勻縣休整。
  至于包圍貴陽的安效良和阿迷儂在知道孫傳庭三人領(lǐng)兵前來后,果斷撤往平壩衛(wèi)、安順州駐防。
  織金關(guān)則是由安邦彥的兒子安武功駐守,此外入侵廣西的羅甸、大平兩地土司已經(jīng)撤回了羅甸和大平,水東宋氏土司之一的宋安化駐守在九司。
  除了他們,永寧州的土司也回防了永寧州。
  他們似乎早就知道了,一旦明軍圍剿過來后,自己應(yīng)該干什么。
  “安邦彥這廝,想在貴南地區(qū)的山林之中和朱燮元他們打拉鋸和持久戰(zhàn)……”
  朱由檢腦中過了一遍安邦彥的想法和做法,順帶大致估算了雙方的兵力。
  就目前來說,經(jīng)過貴州平越府王三善、貴陽代巡撫李耘的招募兵馬,再加上胡應(yīng)臺、木增,以及朱燮元所部,貴州一帶的明軍數(shù)量達(dá)到了驚人的十萬人。
  反觀安宋兩氏的叛軍,在經(jīng)過奢崇明被圍剿而死后,叛軍的兵馬從十四萬跌落到了十萬不到。
  眼下來說、雙方的力量基本持平,不過考慮到王三善和李耘、胡應(yīng)臺等部兵馬都是新卒,真實的明軍戰(zhàn)兵數(shù)量應(yīng)該在八萬左右。
  即便這樣算,時局也比之前好多了。
  貴南地區(qū)都是山區(qū),土司盤踞之地,強攻不妙。
  朱由檢記得,前世看奢安之亂這段歷史的時候,好像安邦彥就是利用山地戰(zhàn),在河谷和壩子圍殲了明軍數(shù)次,讓明軍折損了三萬多兵馬。
  這么看來、現(xiàn)在最好不要操之過急,而是一點點的拔除,一點點的掃除。
  云貴高原不比北方,操之過急只會讓敵軍抓住痛點,狠下死手。
  想到這里、朱由檢也到了乾清宮門。
  同時、他下車走入宮門之中,只有曹化淳緊緊跟著他。
  不過、等他走近的時候,便見到了坐在乾清宮主殿主位的朱由校,還有殿上的六科、六部、內(nèi)閣官員。
  “……”微微皺眉,朱由檢沒說什么,抬步走了進(jìn)去,也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當(dāng)他走到第一排時,似乎之前被群臣們問的有些煩躁的朱由校也松了一口氣,對眾人道:
  “現(xiàn)在齊王到了,爾等有疑問者,皆可詢問齊王。”
  朱由檢才走進(jìn)來,一口茶都沒有喝,朱由校便宣布了繼續(xù),這說明了事情確實有些棘手。
  “請問齊王,堿場堡失守一事,是否需要追責(zé)?”
  熟悉的聲音響起,朱由檢回頭一看,是御史馮三元的質(zhì)問。
  面對質(zhì)問,他輕松道:“堿場堡失陷一事,不僅不應(yīng)該追責(zé),還應(yīng)該大大的犒賞!”
  “犒賞!?”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齊王難不成是把失陷聽成了攻陷不成?”
  一時間、殿上群臣面露譏笑,只有少數(shù)如楊漣、葉向高、劉一燝、左光斗等人沒有出言譏諷。
  坐在龍椅上,朱由校看著群臣譏笑自家弟弟,心中也有些惱怒,正想出口訓(xùn)斥時,卻不料朱由檢卻突然開口道:
  “堿場堡失陷,原因是堡內(nèi)漢商與建奴私通,而黃臺吉舉兵一萬前來,參將金啟良還能帶領(lǐng)兵馬掩護百姓撤退回孤山堡,并且留下斷后,以身殉國,這難道不該獎賞?”
  說到這里、朱由檢對著想開口反駁的群臣道:
  “再道!當(dāng)初孤上疏之時便說過,寬甸三城十七堡為軍事要地,不應(yīng)該讓商賈流通,但當(dāng)時是六科駁回了這奏疏對吧?”
  朱由檢看向了人群之中的兵科給事中原抱奇,這原抱奇是浙黨官員,也是駁回朱由檢當(dāng)初上疏的人之一。
  不過、這并不是說朱由檢當(dāng)時沒有能力讓商賈禁止進(jìn)入寬甸三城,而是他在給人埋雷。
  堿場堡那地方他研究過,四面環(huán)山的同時,卻四面都有寬闊道路,很適合騎兵襲擊。
  另外矮山距離城堡太近,以后金的火炮,是可以在這個距離里打到城墻的。
  因此、朱由檢并沒有想著堿場堡面對后金的攻勢能守住多久,他只不過是在那里埋雷罷了。
  包括他給戚元輔、金啟良的軍令中,也早就提到了如果守不住就撤退,這也是金啟良發(fā)現(xiàn)守不住后立即撤退的原因。
  說到底,堿場堡是孤山堡的前沿,消耗后金兵力的地方。
  哪怕一個堡只能消耗幾十、上百人,但這樣的石堡在通往鳳凰城和寬甸的路上還有十二個。
  全部打下來,后金最少得死上千人,這就是磨血條的戰(zhàn)術(shù)。
  對于大明來說,死傷上千士卒并不算大事,但對于后金來說可就要命了。
  因此、對于堿場堡會棄守的事情,朱由檢早就有了準(zhǔn)備。
  他早就知道文官會在棄守后彈劾他,所以提前用遼商埋了雷。
  他雖然不確定遼商會不會在堿場堡玩里應(yīng)外合這一出,但是根據(jù)前世的遼沈失陷來說,這一手是有可能發(fā)生的。
  況且、撤回了兵馬,到時候想怎么說全憑底下的人一張嘴。
  御史有本事就去一一調(diào)查,只要不怕在半路遇到后金塘騎,被割了腦袋就行。
  這一手無賴戰(zhàn)術(shù),用在文官身上可謂十分合適。
  因此、在朱由檢一開口后,六科的官員立馬就閉上了嘴。
  他們這才想起來、朱由檢確實上過這種奏疏,當(dāng)時他們還奇怪,為什么朱由檢不直接下令,而是上疏來找他們?yōu)殡y他。
  現(xiàn)在看來、這小齊王根本就是提前埋了一個坑,早就等著他們自己踩了。
  官員們不說話了,而朱由檢卻還有話說。
  他趁這個機會,對朱由校作揖道:
  “皇兄,臣弟以為,此次遼商與建虜理應(yīng)外和,更說明了前沿之地不可容許商賈隨意行走,因此請驅(qū)逐遼商!”
  朱由檢一席話說出,朝堂之上卻沒有人敢再開口。
  大家都不確定,朱由檢這次是不是在挖坑,如果拒絕遼商行走眼前的沈陽、寬甸三城之地,那么之后這四處地方萬一出現(xiàn)和遼商有關(guān)的通虜之事,會不會要被論罪?
  因此、即便遼商每年也會貢獻(xiàn)一些潤筆銀,但一時間乾清殿上,還是沒有人敢開口。
  倒是葉向高在這種時候起了作用,當(dāng)即站出來,咳嗽了兩聲道:
  “此役當(dāng)犒賞堿場營的將士,至于遼商一事,倒也不必如此,還是得根據(jù)地方情況來判斷是否可以行走流通。”
  “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西南叛軍盤踞遼南一事……”
  葉向高在和稀泥,但這和稀泥的方向顯然是偏向朱由檢那邊。
  根據(jù)地方情況?誰根據(jù)?還不是秦邦屏、戚元輔等人,他們是誰的人?這還用說?
  因此、葉向高這句話也就是變相再說,犒賞要給,禁止商賈流通的權(quán)力也要給。
  這話被臣工們了解了深意后,紛紛皺眉,但還是沒有人敢趟這趟渾水,畢竟誰也不知道,朱由檢會不會什么破事都栽到遼商身上。
  到時候真要論罪,他們可一個都逃不了。
  所以、朱國祚等人紛紛偃旗息鼓,而朱由校見狀,也為自家弟弟的手段而高興。
  為了翻過堿場堡失陷的這一頁,朱由校特意做起了好人,對葉向高道:
  “葉閣老,說說西南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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